日上三竿之时,李府接待宾客的大厅,已经十分热闹,但却有意无意地分成了几个小圈子。此刻,大厅左侧位置,支起的一张桌子,围了一圈人,个个生龙活虎一般,都是李无解手下的赫赫战将。
这会儿,第一兵团第三师师长赵月刚刚赶到,与李无解见了礼,刚被安排人引到此处坐下,就被昔日的不闻,如今身为第二兵团独立旅旅长的吴延文当即叫道:“你来晚了,自罚三杯!”
赵月一听这话,当即瞪眼,装腔道:“好你个吴旅长,见了本师长不见礼不说,居然还敢”
“咱们总司令可是说了,今天只论私教,不论官职!”吴延文一句话说出立即叫赵月的话音卡壳了。
但赵月依旧有些不甘道:“哼,自罚三杯还,你定的规矩?”
“大伙儿定的!”吴延文说着,一指在座几人,其中就有第二兵团第一师师长金清叶,第二兵团二师一旅旅长陈霸东,当然,还有赵月的老熟人,如今身为第一兵团四师师长的董文成。就见吴延文指着董文成道,“方才董师长来晚了,也是自罚三杯的!”
赵月看向董文成,董文成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吧!我喝!”
一看这,吴延文急忙起身,提起了酒壶,给赵月斟酒。
三杯酒下腹,吴延文这才放过赵月,只是,赵月还没吃几口菜,就听见吴延文又开口道:“赵师长,我听说,你们一师可是直接将进犯甘州的叛军给全歼了!”
赵月一听这话,倒是颇对胃口,不管筷子上还夹着一根鸡翅,急忙将含在嘴里的乱嚼几下,咕嘟一声咽下,这就开口道:“那可不!你们不知道,自早先和进犯的吐蕃打过几回之后,就再也没有打得这么过瘾了!“赵月说完这话,似乎还沉浸其中。
其他人一听这话,再一瞧其模样,不觉相视一笑。
“也是啊,吐蕃那边,现在被封常清他们吊打,听说要不是入冬了,怕是很快就将他们的王庭打下了!”
“可不是!”赵月接口道,“我这边,要不也是入冬了,再加上大人只让防守,不让进攻,我早就将安禄山打回老家了!“
看着赵月的模样,这次被安排在赵月后方没有与安禄山的叛军交锋的董文成看不下去了:“我说老赵你就得了,你起码还歼敌了,我可是连叛军的影子都没看到!”说完了,不胜唏嘘。
“不就是想打仗嘛,我觉得,过了这个冬天,有的是给你们打!”一旁的陈霸东看不下去了。
“哎,我说老陈,陈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赵月一听这话,急忙凑向陈霸东,不过一看陈霸东要拒绝,急忙道,“你可别说不知道,”说完,指着座上其他人,“虽然我刚来,但我可听说咱总司令有意将你们第二兵团二师部往东边调的!”
陈霸东一看这情况,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师长金清叶。
“看我干啥,嘴长在你脸上,我还能管你嘴了!”金清叶瞪了一眼陈霸东。
这句话说出,显然已经给予了说话的权力。
陈霸东一听,无奈地撇撇嘴,知道自家师长因为调兵的事儿,心里有些不爽,不过既然允诺了,于是朝着在座几人道:“我们昨天来的时候,总司令的确说了东调的意思!”
“哦?”赵月几人聆听状。
“总司令的意思,打算将第二兵团二师的力量东调,不过是改编成独立旅调过去,留下一个炮兵团给咱们金师长,然后继续征兵,重新组建第二师,守防西边,”说到这里,陈霸东啧嘴一下,“你们知道,自从上次与大食一战后,那边已经四分五裂,算是没有什么力量能够与咱们叫板的了,所以,大人打算慢慢抽调兵力内调”
“内调?”这个词一出,众人不由得一阵兴奋,赵月直接叫出声来。
“是啊!”陈霸东点头,“所以说,估计过了年,等冬天一过去,咱们这些人,就要与叛军对上了,所以你们,还用怕没有仗打吗?!”
“这么说,就是因为到了冬天,总司令才叫我们固守的,而不是“董文成兴奋道。
“当然不是!”陈霸东哂然道,“你们都是总司令亲自带出来的兵,难道还不知道他的为人?”
一说这话,几人不由得一笑,而只有金清叶脸色有些发沉。
董文成见此,收了笑意,朝着金清叶道:“老金你也别苦着脸了,虽然你的兵力被调走了,但又不是撤了你的职,等你招够人了,照样还是金师长!”
“嗯!”金清叶勉强一笑,点点头。
其实,金清叶倒不是因为他的兵被抽调了才不高兴,而是他觉得,李无解此番调兵,明显是防着他做大。试想,二师的这些兵,虽然名义上是李无解总司令统辖之下,但是他从旅长时一路带着壮大的,很多人的任用都是他提议,李无解点头,所以,这些人对他的忠心估计比对李无解高些。
而以后,随着李无解名望、实力等的加强,征兵也都是李无解成了最大的号召力,而没有他金清叶什么事。
当然,这也不是说金清叶贪婪权力,想控制军队,而是他以为李无解如此做,是防着他的,所以有些郁郁寡欢。
金清叶的反应,吴延文看在眼里,而金清叶作为曾经的黑刃,吴延文觉得,他有必要好好开导一下这位大哥。
另一桌,李无解的几个师兄弟围坐着。其中,王树发虽然已经为人父,但在几个师兄弟中依旧似活宝一般。如今,王树发不再是兵团司令了,因为在军队规模扩大的情况下,他的能力明显不足,所以,第一兵团司令直接归李无解兼任。
张致远也在列,整个人依旧寡言少语,他如今在第三兵团封常清麾下效力,不过还未成家。郭愣子如今是有家有室的人了,娶了程小锦为妻。几个师兄弟里,楚怀玉妻子临盆在即,所以没有来,王霑与封常清一起,防备吐蕃,所以也没有来。
几人坐在一起,不免谈起昔日岁月,顿时感慨不已。
而在另一处宴会之地,有人也正在感慨,不过,再怎么感慨,也只是内心里的。
这人,便是大唐肃宗之子,广平王李豫。他此刻,正在回纥首领葛勒可汗的王庭之中做客,接受其宴请,陪在一旁的,是郭子仪。
在座的,回纥这边,除了回纥汗国的几名重臣之外,还有葛勒可汗的二儿子移地健。移地健的座位很特别,并没有区分主宾,而是就近李豫。
酒不知过了几巡,肉也吃了不少。见了个空,李豫朝着王座之上的葛勒可汗道:“敢问大汗,关于借兵一事”
“哎!”葛勒可汗举着羊小腿的手一挥,“借兵一事本王肯定借,殿下不必担忧,只是如今入冬,天寒地冻,并不适宜带兵打仗,所以殿下大可不必着急!”
李豫一听这话,面露不甘之色,不过见葛勒可汗模样,依旧如早前几次一样显露出不耐烦来,只得按下,点点头。
“其实,肃宗可汗被那安禄山所害,我们大王也是极为痛心,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只是,如今安禄山势大,所以报仇之事,只能从长计议,殿下切不可因为报仇心切而冒失啊!”对面位置,回纥宰相顿莫贺出言劝慰道。
“宰相所言极是,吾兄切莫着急,等过了这冬,我定会率我回纥健儿与吾兄一道去杀了那安禄山!”说话的,乃是移地健,如今的回纥太子。
“嗯!”见众人都是好言相劝,李豫点头,朝着移地健道:“多谢吾弟!”
王座之上,葛勒可汗见此,突然幽幽地道:“看着我儿移地健与殿下称兄道弟,本王心里甚是开心。当日大唐肃宗可汗让我儿与殿下结为兄弟,视我回纥为一家人,我回纥自然视大唐为一家人,以后,殿下如若不嫌弃,也可如我儿移地健一样,唤我为父王“
一句话说出,场间的气氛陡然冷了下来。李豫惊愕地望着王座之上的葛勒可汗,身边下首位置的郭子仪,也是同样模样,不过神色间除了惊愕,更多的是皱眉深思。
其实,在座的人谁不明白,虽然大唐当日因为安禄山叛乱而丢了京城,但大唐之于回纥,依旧在名义上是宗主,所以,李亨当时出于拉拢需要,让李豫与移地健结为兄弟,但之间的关系依旧是宗和附的关系,而如今,葛勒可汗则打破了这层关系,要越附而宗,让李豫唤其为父王,明显是存了心思的。
“怎么?难道殿下看不上本王?”见李豫不答,葛勒可汗冷幽幽地问道。
“父王”移地健想说什么,但只叫了一声父王,便被葛勒可汗瞪回去了。
“回纥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郭子仪内心冷哼一声,放在桌几下的手,不禁捏成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