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穆子旭还在做梦就被朱丽丽叫醒:“快起来,看看炉子是不是灭了,我的嗓子有点干,给我倒点水去。”
穆子旭躺在那里不想动:“再等一分钟,我就起床。”
“懒虫,快起,早上烧点稀饭吃吧,家里有馒头吗?”
“等会儿我马上起来就烧饭,家里有蛋糕,我早就准备好的。”穆子旭躺在被窝里说。
“八点了,还不快起?”朱丽丽踹了他一脚。
“还早,十点钟才上班,九点钟起,我用半个小时做饭,十五分钟吃饭,五分钟就能到办公室。”穆子旭计算的很精准,不会放过任一分钟的偷懒机会。
穆子旭起床的时候,朱丽丽已把稀饭煮在炉子上,等他洗漱完毕,饭已做好。
朱丽丽说:“我从迪山来,是准备享福的,结果我成了保姆专门伺候你。”
“哎呀,没办法,谁让我找了这么好的老婆呢。”穆子旭在茶几前坐下就吃了起来。
“这炉子还是搬到外屋吧,我睡觉起来嗓子很不舒服,估计是炉子的原因。放在卧室也不安全,万一煤气中毒怎么办?”朱丽丽坚持要把炉子搬走。
“嗓子不舒服是因为干燥,不是煤气。炉子移出去卧室就太冷了,还是不要动吧。”穆子旭不想折腾。
“不行,一定要移出去,冷一点没关系。干净,也安全。”朱丽丽的主意坚决。
“先吃饭,我抽空再找人搬。”穆子旭想来个缓兵之计,反正朱丽丽过几天就走。
……
陈默像往常一样,吃过饭早早来到办公室打扫卫生,拖地,擦桌子,整理文件,清理垃圾,一切收拾妥当,再泡一杯浓浓的茉莉花茶,然后坐下来,开始了当天的工作。
他先给各营教导员打电话,催缴年度党费、团费然后分别去找司令部办公室主任、后勤处综合股的股长,当面沟通了机关年度任务完成情况,他需要收集材料为团党委的总结报告做准备随后与师组织科联系,了解年度立功受奖名额分配情况。
时间就在这样繁琐而紧凑的工作中一分一秒地度过。泡了一杯茶,一个上午也没顾上喝。临下班前,他才有机会喝一口,可茶已经凉了。
忙忙碌碌中,他似乎有一种感觉,今天见到的这些人,都在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自己,他没有发现自己哪个地方不正常。难道是自己多疑了。
……
李进东如今是穆子旭的直接领导,私下里他们可以打打闹闹,公开场合还是保持着上下级的工作关系。
穆子旭拿着文件夹来到李进东的办公室,把一份电报送给李副处长批阅。李进东看完文件,在呈批件首页下方认认真真地写上一句:“呈金处长阅示。李进东。”穆子旭收起文件夹转身要走,却被李进东叫住。
“哎,子旭啊,有个事,你听说了没?”李进东欲言又止。
“什么事?”穆子旭回过身来,坐在李进东的对面。
“关于陈默的,你没听说吗?”李进东反问。
“陈默的什么事,别卖关子,快说。”穆子旭很好奇。
“陈默,他被撤职了。”李进东说。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黑狗他怎么了,被撤职?凭什么撤他的职,什么时候的决定?”穆子旭吃惊不小。
“昨晚党委会研究决定的。因为上次推荐先进人物,组织股把关不严,出现了马钰刚那事,追究责任,就追到他头上了。”李进东尽量放缓语气。
“狗屁决定!马钰刚那是团党委决定要上报的,跟组织股有什么关系,有人是要拿陈默当替罪羊吧。”穆子旭非常愤慨,“你怎么知道的?我咋没听到消息?黑狗知道吗?”
“小道消息,还没有宣布呢。”李进东说,“你暂时不要告诉他。”
“为什么?”穆子旭不明白。
“这种事,还是通过组织途径通知比较好,刘天来主任应该会跟他谈话的。”李进东懂得这里面的门道。
穆子旭听到这个消息,心情十分沮丧,他不知道自己能为陈默做点什么,他把文件夹扔到自己办公桌上,不想再去找领导签字了。在办公室待了一阵子,便回到家里。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朱丽丽正拿着铁锹在拆炉子。“哎,你干什么呢?”穆子旭喊道。
“把炉子移到外面去。”朱丽丽竟然自己动手。
“你等我回来干不行吗,非得自己的弄,看把我媳妇的手都弄脏了。”穆子旭有些不满,但还是开玩笑。他夺过朱丽丽手中的铁锹,“唉,你的脾气怎么还这么犟。”
“说了就干,等你,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朱丽丽包着头巾,系着围裙,戴着手套,确实像个保姆。
事已至此,穆子旭没了办法,只好把炉子拆掉移到了外屋。他知道,朱丽丽说的事,那就得干。
……
夜已经深了,机关办公楼里大部分房间的灯都灭了。陈默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抽着烟,回想着下午刘天来主任与自己的谈话,以及这些年来,他所走过的路,还有遇到的那些人、那些事……
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军校毕业生,到基层连队的排长,然后调入政治处宣传股当新闻干事,再到组织股长,经历了演习、救灾、抢险离开了陶莉,认识了刘翠、阿孜姑丽……
从一个不谙世事的懵懂青年,到心智成熟的机关干部从棱角分明、嫉恶如仇、一腔热血报效祖国,到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夹起尾巴小心做人。
为了适应仕途所要求的一切,他放弃了本真,失去了自我,原以为能融入体系,谁知到头来竟然还是被抛弃,真是苍天无眼,造化无情。
自己这些年在团到底干了什么?到底为了什么?以后的出路在哪里?前途又在何方?脚下的路该怎么走?
撤销组织股长职务,陈默被调到“双拥”办公室当了一名普通办事人员,没有明确的工作任务,因为双拥办编制的员额已满,他来,就是个多余的。
陈默早有思想准备,他知道因为马钰刚的事肯定有人要受处分,他也想到自己可能要承担一定责任,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所有的责任尽然全部由他承担。
选人不准,误导党委,材料不实,弄虚作假,欺骗领导,思想作风不正,工作作风漂浮,所有问题聚焦的结果都是组织股的错,都是他陈默的错。
他很清楚自己是在“背黑锅”,但是有些领导以为,这是理所应当。
陈默痛恨这里的一切。他的心像断了线的风筝,在天空中胡乱飞舞。他体会到了人生最大的痛苦,那就是一觉醒来,依旧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
在痛苦中挣扎的陈默,没有忘记刘翠。他抽空又去桐榆县看了看刘翠。
刘翠长期住在师医院的病房里,头发更长了,皮肤也变白了,性格更孤僻,真的成了个病人。她对陈默说起话来,还是那样絮絮叨叨的。
平日里,虽然不会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可以在师部大院里走动,但不能出营区。
一位活泼可爱、聪明伶俐、胸怀抱负的姑娘就这样被毁了,留给陈默的,是深深的愧疚和无限的哀思,这是他内心深处永远的痛,像一道伤疤永远刻在他的心头。
这段时间里,陈默除了借酒消愁,他还在书的海洋里徜徉,他想从书中找到自己的出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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