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这一年就要过去了，意想不到的事接踵而至。

李进东婚礼的日期、地点都确定了，只待良辰吉日，大宴宾朋，正式步入婚姻的殿堂。

房彪和秦晓娟也要结婚了，已选好日子。这个世纪之交、岁末年初，好事可真多。

冬季的西域南部，虽然没有多少雪，气温也不是很低，但在陈默的心里，这个冬天特别寒冷，他时常在夜里被冻醒。那样的夜晚，他一醒就再也难以入眠。

阿孜姑丽，你在哪里，会不会去河边的石头上坐着？刘翠，你在哪里，还在牵挂那个无情无义的人吗？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正常人的世界？还有陶莉，你还带着一帮外国人在游秦淮河吗？还有……

……

朱丽丽在团住了一段时间，要回迪山上班。临走，李进东准备安排车去送她，被穆子旭拒绝了。

在去火车站的路上，穆子旭与朱丽丽坐在出租车后排座。朱丽丽说：“我这一走，估计明年五一的时候才能过来，如果你春节能请上假，到时去迪山。”

“嗯嗯，好的。”穆子旭拉着朱丽丽的手说，“通过陈默的事，我对团的某些领导很失望，我要走自己的路，如果能考试通过注册会计师资格，我马上就转业。”

“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即使你真的能考上注会，你以为替别人打工的滋味好受吗？不会比你在部队舒服多少。我觉得你应该多向李进东学习。”朱丽丽的态度很诚恳。

“学他，学他什么？学他绞尽脑汁在官场上爬？我才不呢。我不是那块料，学不来。”穆子旭说，“再说了，我想早点转业去迪山，以后可以天天陪在你身边，也不用两地分居。”

“即使你天天陪在我身边，未必就能给我想要的，不如你在部队好好干，换取职务尽快提升，将来我随你来库拉也可以啊。”

“你还是别回来了，哪有从城里往乡下走的道理。”

“中国的社会是官本位社会，是人情社会，你没有一官半职，就不会有社会地位，办事情也特别难。人与人的关系都是相互利用，你没有权力，不能帮别人办事，谁还跟你做朋友。”朱丽丽停下来，看着穆子旭说，“你听着没有？”

“听着呢，夫人，我在认真听。”穆子旭说。

“我妈妈在位的时候，整天有人请吃饭，找妈妈帮助办事，妈妈也受人尊敬，可是一退休，马上就没有人来看她，自己办点小事都很难。以前，只需要她打个电话就可办妥的事，如今求这个、求那个。所以，你还是考虑在部队把职务升上去，那时再转业也不迟。”朱丽丽把手从穆子旭的手中抽出来，理了一下滑落在脸上的长发。

“人走茶凉，这很正常。”穆子旭说，“这不正说明，当官是一时的？”

“怎么是一时的？我妈那可是当了一辈子官。”朱丽丽说。

“你这个官迷，你就想当官太太。”穆子旭笑道。

“这不只是我的事，是我们俩，是我们家的事，你不要自以为是。从目前的情况看，你们三个同学中，李进东走的路是成功的，陈默很失败。”朱丽丽一脸严肃。

“哼，以后怎样，还不一定呢。”穆子旭道。

“以后，照你这样走下去，不但自己没有出息，老婆孩子也跟着受罪。”

“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不能光听你说，要看你的行动。”朱丽丽说，“你以后要多跟李进东接近，离陈默远一点。陈默这个人头脑简单，办事不够圆滑，那是不成熟的表现，他也不会保护自己。”

“那是有个性。”

“要说个性，我以前比他有个性多了，可是在现实社会中，不是有个性的人生存能力就强，有时恰恰相反。你虽然不出众，但在领导的心目中也没什么不良印象，及时回头，悬崖勒马，还来得及。”朱丽丽还在开导他的丈夫。

“我若是在团一直干，我们就这样再分居下去，你愿意？”穆子旭故意反问朱丽丽。

“只要你官做的足够大，分居有什么不行，有了钱，我可以周末乘飞机来，周一回去上班，到那时，分居也就不成为问题。”朱丽丽想得很美。

“恐怕，我会让你失望的。”穆子旭的脸上没有了笑容。

“你现在的关键是要转变观念。从业务能力上说，你和陈默要比李进东强，但是在社交能力、应变能力上，李进东比你们强出很多。”

“这是事实。不过，又能怎样？”

“现在社会，李进东那样人会越来越来吃香，因为社会需要那样的人，你们太理想化了，不切实际。你所鄙视的，正是许多人所追求的。你鄙视钱吗，没有钱你能生活吗？你鄙视权力吗，没有权力，能为自己、为别人办事吗？”朱丽丽想在离开之前把穆子旭的工作做通。

“有什么啊，粪土当年万户侯。”穆子旭不屑与此。

“别自命清高了。世人皆昏我独清。可怜的清白，有什么用？住在破茅草屋里谈论尊严，不如去繁华的街市打拼。我不是要你一定做多大的官，只是希望你努力去做，只要你努力了，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可是你现在根本没有尽力，就要放弃，实在太可惜。”朱丽丽说。

“你不要强迫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穆子旭严肃地说。

“你想做什么？人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该做什么才做什么。这样简单的道理还不明白，我看你是越学越呆了。”朱丽丽用手指戳了一下穆子旭的头。

“我只是在走我自己的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穆子旭也不是一般人能说服的。

“什么是你自己的路，一条明知没有希望的路，还要坚持走下，何必呢？”

“我正在准备考注会。”

“你以为作了注册会计师就能出人头地。你去给一家大公司做财务总监，是的，工资待遇很高，可是你什么都听老板的，他让你做假账，你做吗？现在哪个公司不是真假两份账，你不做，对不起，走人，有人愿为他做。”

“那我就自己开个会计师事务所。”

“想得美。”朱丽丽说，“你自己去开办会计师事务所，得有公司找你，你才能生存，而你又不愿意违背良心听命于人，人家能求你吗？你还是无法生存。所以说，如果你的观念还是那样迂腐，不论你干什么，都不会成功的。”朱丽丽似乎对这个世界分析得很透彻。

穆子旭没有说话。他不想与朱丽丽辩驳。

车了到火车站，两人进入了候车室。朱丽丽又说：“我说的这些，你回去再好好想一想。希望你能听我劝，可能我说的有些话不好听，但是不要忘记，忠言逆耳利于行。”

下一章：个中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