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雨突然停了,戛然而止,毫无头绪。
隐约感觉有车来了。
他们撬开车门,把我怀里的他抱出来。他像一个破碎的容器,什么的东西不可抑制的洒出来,被人拿着一团团陶泥简单修补。
不紧不迫,表情淡漠。
有一双手把我从已经变形的副驾驶拉出来,很小心的把我抬上担架。
这时才感觉到温热和冰冷的液体,交替着流下来,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
“啪。”
有一声沉闷的响声,雨水溅起染到我脸上。
周围的人群突然安静了。
我心脏一阵钝痛,像预感到什么在逐渐消逝。
我透过人群里透出的缝隙看去。
他躺在马路上,他侧躺在雨水里,橙黄色的车灯给他湿透的衬衫拢上一层淡淡的橙黄,凝视间,看见他安静的,灰白的脸。
“闭眼。”
他被轻轻拾起放回到担架上,拾起一片树叶一样轻巧。
“闭眼,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我和他被抬上救护车,沉重的车门被猛然关上。
“我给你······”
“滚!别碰我。”
我尖厉的叫了一声,手胡乱在对面抓着。
“患者情绪激动,先别动了。”说着好像看了我一眼“血也止住了。”
额头的血已经干固,一抹竟然还有沙砾。
我笑了笑,果然别惹医生比较好。
车门被打开,有人跑出来。
他在我面前被推走,进了手术室,而我被推去了另一个方向。
看着头顶的白炽灯,酒精灼烧,麻药注进血肉的刺痛。
突然想到他躺在手术台上,也许连这种疼痛都不会感到,心就像生撕下一块的疼。
等最后一针缝完,一个人拿了一个针管,说是要做试敏,是刚刚被我骂的护士。
我笑了下,针头刺破皮肤,鼓起一个小包。
然后摇晃着爬起来,咬着牙,翻下去,忍着眩晕感站起来,拖着一条腿走向手术室。
那是我走过的最长的路。
周围模糊一片,只有尽头无比清晰,我甚至可以透过门,看见各种仪器,看见那个带着氧气罩的人。
“家属是哪一位?”
刚摸索到椅子坐下来的我,摇晃着站起来。
“在这,签个字。”
莫名的,眼睛红了。想起一个故事,一对同性情侣,在一起生活了很久,有一个临终,都不能以家属的身份见一面。
我是幸运的。
至少除去恋人这个名称,我还是他的家人,至少······我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患者情况很不好,有一个大约四五厘米的玻璃碎片扎进心脏,不过庆幸的是角度偏了,送来的也及时。但是,这个取出来风险很大,家属最好做好准备。我们尽力。”
医生安抚性的拍我的背,被我打开。
我不懂。
我不懂他们究竟怎么把生死看得如此之淡。
我不懂。
为什么他们会把尽力说的那么云淡风清。
我不懂。
为什么每一个生命在滚动字幕上都明码标价。
我真的不懂。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被割断了,有无名的悲愤冲上颅腔,浑身都在发抖。
“别碰他!这个手术我不做了。”
医生愣了一下,又以一种平淡的口气劝我。
“还是有成功的几率的,每浪费一分钟都是浪费他的生命。”
“推出来,我们不做了。”
我求你,我真的不能在失去了,我已经······我已经失去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