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愣在那,很震惊的看着我。
他看了我很久,很轻的叹了一口气,带上口罩,转过身在合上门的一刻说。
“他躺在手术台上,就是我的病人。”
红灯亮起,我僵在原地,暴怒之下抓起椅子上的皮包砸了过去。
一双很稚嫩的手把它接住。是一个瘦弱的男孩,他跑过来把包交给我,和记忆里一样对我笑。
荐川,如果你还只有六岁多好。
一瞬间,想起他还在襁褓里时,柔软的触感。
“哥,带我走。”
我突然沉默了,心里生出无奈和愧疚,那时我不忍心开口,我不忍心开口告诉他。
傻瓜,我没本事,我带不走你。
陆念川十几岁的时候告诉凉季,既然你累了,我带你走。
我没有那种勇气。我们要面对的东西太多,外界舆论,柴米油盐。哥没本事,我连我自己都养不起。
“哥,带我走,求你。”
我俯下身,想抱住他,怀里,却是空的,入目的是脚下的皮包。
失去支撑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落在地上,冰冷的地板摸起来都是温的。
冷到极致是暖,暖到极致,是痛。
“先生,我扶您回病房吧。”
我目光已经散了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人站在我面前,仰着头,分辨不出口型。
“里面的病人怎么样了?“
”您放心吧,医生们在里面急救,不会有事的。”
礼貌性的笑了一下,心里生出一阵惶恐。
果然不该得罪医生,连一句实话都套不出来。
“先生,回病房吧。”
我被人强行架起来,拖向病房。我抑制着自己不去挣扎,做出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身体前倾,不住回头。
手术室对面,有一扇窗户,月光透进走廊,斜到门上只是半个虚影。
你说过。
”有时候真的希望经历的人生都是一场梦一样,昏睡了一辈子,醒来发现自己七八十了。“
我求你,是死是活,让我看他一眼。
要是活了,我情愿三跪九叩。
要是死了,我好给他收尸。
荐川,带我走。既然我带不走你,那你就带走我吧,求你,带我走。
“陆宁川,陆宁川!”
好像·····有什么人叫我?
睁开眼,看见刺眼的红,额上一片麻痒。什么东西圈着我,身影慢慢聚拢,眼前的人,穿着墨绿色的风衣,肩膀已经湿了半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女人。
在视线清晰的一刻,我提起绵软的手,给了他一巴掌。
他只是抱着我,没动。
“莫凉季,你不是告诉我你就在通州吗,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他已经推进手术室了。”
一向文静的男人,轻轻动了动脖子,像是抱怨一样。
“去缝合,伤口开了。”
我被他不咸不淡的语气惹怒了,心里突然有种巨大失落感,可面对即将手术的人,我什么都不敢做。
”你不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
”我知道。“
他脱下手里的戒指,放在我手心里。
”他也是我弟弟。”
”即使你不相信医生,不相信我,也要相信里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