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我忘了在岁月残酷的打磨下,他再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年,我也早已没有了爱恨分明,跟自己恨的人恨不能同归于尽,跟爱的人恨不能相守一生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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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荐川……荐川……我求你,让我看一眼,我求你。”
我在他怀里不住的挣扎,手却紧紧抓着他的袖子,由着他一步一步走过去把我放下,关上车门,眼前从一片血红变成清楚的景物。
他挡住了一侧的车窗,手撑在我身体两侧,把我困在一个看似安全的空间里。
“哥,没事了,没事了啊……”
我眼前还泛着红,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着刚刚还拽着步宥衣角的手,干净的,无名指上还有一圈让人不容忽视的光泽,可我只能看见,这一切都沾着斑斑血迹。
端着手,无措的看着他,他平静的回视我说“死了就死了,只要哥没事就好,明天我去给他选一块好一点的墓地。”他突然顿了一下,低着头握上我的手“墓地离步家远些,这是他说的。”
我看了他一会,最终没有再去挣扎,他好像放心了一般倒在我身上,耳边都是他沉重的呼吸声。
我不敢回头,因为救护车就跟在我们身后。
我抬眼,看马路上湍急的车流,驾驶室的司机拼命按喇叭,车辆都纷纷避让。
快到医院的时候,我突然有种奇怪的冲动,我问荐川。
”步家会怎么处理残废的孩子?”
他很平静的说。
“步家曾经有一个大儿子也是这种情况,车祸成了植物人,没几天就注射了安乐死,说是就这么半死不活的活着,不如死了来的划算。”
我胸口一阵刺痛,深呼了一口气,小心的带着试探性的问他“如果·······如果我再也站不起来了,爸妈会怎么办?”
他沉默了须臾,让我心底鼓声大噪,有些后悔会问这个问题,因为有些东西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怎么回答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羞辱。
“如果哥再也站不来了······”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等着他给我回答。
“先不说站不站的起来的问题。哥,看着我,如果今天歩宥死了,我就找处隐蔽的宅子,调教你,让哥变成我的狗,每天蹲在步肖门口,哄到他开心为止。别怪我太狠心,哥,我救不了你,歩宥死了,整个陆家就完了。”
他摩挲着我的下巴,手法轻的像掸去一个昂贵花瓶上的浮尘。
我全身都在发抖,耳边突然响起铁链在地上拖行的声音,伴着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我本能的想逃离,他却把我困进怀里。
我大脑里霎时间一片空白,嘴里下意识的念着什么。
车缓缓停下了,有人打开车门,抓着我的胳膊试图把我拖出去,不知道为什么又把手抽了回去。
他似乎犹豫了,把毯子盖过我头顶,好一会才把我抱起来,把我平放在什么东西上,然后就再没了动静。
我撑起身子,发现自己自己好像在某个医院的大厅里,用视线寻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有什么牵引着,我费力的坐起来,搬着腿脚尖慢慢触地,走出了离开复建室的第一步,我迎着阳光,抬着绵软的腿一点点向前走,就这么慢慢蹭着,不过几米的距离我走了快半个小时,等到门口时全身湿透,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刺着疼。
我扶着门框笑,回头看见有人寻着我身后长长的影子走过来。
“宁川,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