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挂在天幕。我的身子,骤然浮出了水面。我漂浮在洗髓池的水中,看着晃动的波光,眼睛发呆,眼角流出泪水。此刻,悲伤全然已掩盖刺骨寒冷。
我不知道,刚才见到的父亲是否真实,更分不清,自己身在哪里。
这到底是虚幻还是梦境?
我突然回过神来,身体骤然之间又被寒冷包裹。我不想再继续下去。因为看到的真相,会让我痛不欲生。我终止了洗髓,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岸。
啪!
我的身体瞬间倒下,四脚朝天,呆呆的看着天幕之间的月光。那黑云,压抑着难受的心灵。我只想找到我的魂,即刻离开这个令我伤心欲绝的幽冥城。
苏玉儿,没有过来打搅我。她静静的站在远处,看着我的一举一动。我推测,她之所以不愿过来打扰我,定然也是经历过这池中水刻骨铭心的洗礼。或者是那刻骨铭心的遭遇。
“感觉如何!你的魂身,已经到了,”冥狼突然出现在我身旁,它低着头,在我身上闻了两下,回头朝着太阴峰山崖上看去。我顺着他的目光,看着山崖之上。
我的魂,站在老祖宗面前,两人交谈甚欢。我虽听不到说什么,但此刻,不知为何,视力非常好。
他们一会儿仰首欢笑,一会儿俯首不语。不知过了多久,我看到我自己,站在山崖之前,闭上双眼,展开双臂,扬起头,纵身跳下了山崖下的回魂河中。
突然之间,周围世界一片黑暗。
嘣!
我感觉身体宛如一片羽毛,悬浮在混沌的时空之中。一种无比的宁静和愉悦,包裹着我的身体。
我看到周围的世界,突然一片橘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睁开了眼睛,回到了姜半仙的屋子里。
“哎呀,终于回来了!”我见姜叔站在我身旁,满脸微笑,看着我。
我转过头,呆呆的看着他长满花白胡茬的脸,一把抱住他,撕心裂肺的哭泣起来。
“不哭了!不哭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一边安慰我,一边用手轻轻拍打着我的肩膀,“起来,姜叔给你哥俩做饭去!”
他松开我的手,转身瞟了一眼已经在凳子上睡着的少荣:“少荣,你哥回来了!”
我弟身体一惊,擦去嘴角的口水,打了一个哈欠,站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瞟了我一眼:“没有死掉嘛!”
“别说瞎话,让少海单独静静,”姜叔一把拉起少荣的手,“走,跟我做饭去。天都黑了,我师姐已经早走了。肚子饿喽!”
姜叔拉起少荣的手的瞬间,我恍惚之间觉得,那在幽冥城忍受煎熬的父亲,似乎又出现在我的面前。姜秉秋转身离开的瞬间,他的背影,好比相机,咔嚓,瞬间定格在我的脑海。
我半坐在床上,下半身盖着被子,湿热的感觉传遍下身。回头瞟了一眼窗外,夜色已经降临。太阳最后一丝余晖,渐渐退去。那连绵的群山,宛如我此刻的心情,连绵而沉重。我该不该把所有的经历,告诉姜秉秋和少荣。我思考着,听着厨房中传出过锅瓢碗筷的声音。
但我终究下了一个决定,我不能告诉他们。即便说了,他们会信吗?我回头瞬间,发现那两块玉佩终究回到了一起,静静的放在床头柜上。
那一个狼头,终究清晰完善。看着窗外的夜色,我知道,苗寨的大祭司应该离开了余家堡。但是,我不明白,她为何不带走那半块玉佩。或许,它本就属于我......
我掀开被子,下了床,光着脚丫子,拿起两块玉佩,紧紧攥在手里,拉开上面的红绳,本想自己戴上。
我终究犹豫。毕竟,我还不知具体实情。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咯吱一声,门开了。
“你醒啦,准备吃饭,”姜叔看我把两块玉佩紧紧攥在手心,扬起嘴角,“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物归原主,你戴上吧!”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或许是为了安慰我,或许还有其他原因........
毕竟,我只是突然感觉,这手中的玉佩本就该属于我,自作多情的缘故。没想到,他竟然不假思索的告诉我,玉佩本来就该属于我。
刹那之间,一个图像骤然之间在我脑中闪现。
我看到一个大约三十出头的年轻古代男子,双手被捆绑在后,身子跪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胸前,正好挂着两位玉佩。玉佩在风中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就在此刻,男子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壮汉,手中突然扬起大刀,瞪大眼球,手中大刀突然落下。我身体猛一颤抖,头一阵眩晕。头痛欲裂,画面瞬间消失。身体左右摇晃,腿脚发软。
“怎么啦!”姜叔一把拉住我,皱起眉头,弯下腰,看着我的眼睛,“怎么了?不舒服?”
我终究站稳了身子,紧紧闭上双眼,猛甩动两下头,额头一片虚汗。
他把我抱上了床,盖上被子,宛若慈父,扬起嘴角。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两块叫魂玉,拼凑在一起,拿在手中,仔细抚摸,满脸沉醉。
“这东西,本就在你们背后古墓之中挖出来的。说来啊,你不要生气。我刚看到它的瞬间,似乎就有一种魔力,吸引着我的神经,”说到这里,他坐到我的床上,继续把玩,看着窗外的夜色,继续道,“我就花了高价钱,从余老三手中买了回来。一次,我去苗寨探望我师姐,被她感知到,说这东西啊,本就属于他的先祖。要我归还。但我怎么可能相信。后来,她给我口述了玉佩的由来。我一听,确实很有道理。思来想去,既然是人家的东西,理当归还。但我还是不信啊。她终究拿出本古书,给我一看。果真上面有描述。她说,书应该有两册。她手中的是上册,还有一本下册不知去了何处。或许,早就丢失了。我一直听说,两千多年前西南有个古国,曾经同汉朝抗衡,叫夜郎国。我本以为是谣传。当我看到书的时候,我惊呆了。师姐本要拿走两块玉佩,见我如此喜欢。考虑同门恩情,就给我一块。”
“然后呢?”我猛一起身,好奇的看着他,“接着说啊!”
后来,姜叔一本正经的告诉我,在我昏睡之中,苗寨的大祭司替我守神。但中途,不知为何,突然不想再说话了,情绪低落。
她临走的时候,告诉姜叔说,等我醒来之后,就把这半块玉佩送给我了。姜叔寻思着,自己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这现年,给一些富商看了风水,也赚了不少,知足了。干脆,连他手中的半块,也给了我。
“这东西,很神奇。狼谷里的黑狼一看到,就乖乖的在你身旁转悠,就像一条小狗......”姜叔把玉佩塞到我手中,看了我一眼,“准备吃饭啊!”
那天夜里,我是第一次在姜秉秋家里过夜。少荣和我睡一张床。那小子,倒是睡得很香,夜间还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梦话。
我回忆着弟弟手中的那一本夜郎古卷,再想想苗寨大祭司手中的那一本。马上可以确定,应该是一个整体。不知被谁,故意拆成了上下两部。
至于是什么原因被拆,已经是天问。
既然两本古卷同属于一人之手,莫非,那被挖的古墓主人,是苗寨大祭司的祖宗?
或许是,或许还有其他原因。毕竟,按照逻辑,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年代久远,已经无法考证。
当下,我关心的问题是,既然我的魂已经找到了。玉佩也给了我。我打算去圆老祖宗的话,去河西,找到那名被传的神乎其乎的神医梁伯,治好我的病。
但是,当我躺下,打算入睡的时候,那名古代年青男子被砍头的画面,再次在我脑中反复浮现。
我不直道,为何会突然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但是仔细想想,在幽冥城洗髓池,苏玉儿给我说那一番话,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是洗髓后产生的效果。
“直白一点,洗髓成功,你便可以看到冥界的东西,并且可以任意穿梭在阴阳两界。你便可以随时到这仙踪山学习。我们这里有医、玄、易、儒、释、道等大德,定期开坛宣讲说法,谈天论地。举个例子说,只要你眼睛一闭上,你的神识便可以快速到达这仙踪山学习。这些你也不想学?”
苏玉儿的那一番话,就像钉子一样深深钉在我的脑中,久久挥之不去。
那一夜,我彻夜难眠,翻来覆去,一直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