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到底是干什么?”我看着长叹一气的黑衣男子,“你什么时候送我回紫光宾馆。如果姜叔和梁伯发现我的身体一直昏迷,定然会想法子让我回去。”
黑袍男子听罢,猛起身,仰起头,看着面前的老槐树:“你看,我们这就可以进去了。”
我仰起头,见面前的老槐树的树冠枝叶之间,突然冒出淡白色的光雾。
我突然愣住了。
就在我思考为何会出现这种现象的刹那之间,感觉身后有一个力量,猛推了我一掌。
出于本能反应,我闭上了双眼,等我睁开眼睛的一刻。我突然来到了一座古庙前。
“就是这里,我们家主子就在里面。”黑衣男子抬手而道。
我扬起头,环顾四周,见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天幕之间,不断辟出闪电,却听不到雷鸣。周围全是荒漠和戈壁滩。
这里的风很大,吹得我东倒西歪。我转过身,环顾四周,全是清朝年间的建筑
。但基本上已经是断壁残垣。街道上,破旧的门窗在死命的开合,发出嘈杂的声响。
大风在街道之间飞奔,不断吹起地上枯树。满地的黄沙地上乱飞。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回头看着男子的眼睛。
男子左手扶着腰间的刀柄,右手抬起,指着周围的断壁残垣道:“我们依然在河西的凤凰山。只不过现在的时空,是清朝的光景。我们已经在这里住了三百二十一年。”
就在我想继续刨根问底的时候,就在身后的寺庙里,传出剧烈的咳嗽声。
想必,里面住着病鬼。
我看着男子的眼睛:“你带我这里来干什么?我又不是大夫!”
男子突然之间变得彬彬有礼,抬起右手:“卫公请,方才剧烈咳嗽的,便是我家主子。你随我进去之后,便知道了。”
我环顾四周的环境,破旧、凄凉、风大,还能嗅到冤魂恶鬼的气息。
此时此刻,我握紧手心,感觉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传遍全身。
我本不想进入面前破旧不堪的庙宇,但那声声剧烈的咳嗽,瞬间让我心中油然升起同情。
当我迈进门槛的瞬间,我突然明白过来。
他们这样冒着被鬼差抓走的风险,到我梦中,再用大轿子带我来这里,定然是让我来看病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我就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
我的2000世身,虽然是医圣面前徒弟。但毕竟已2000多年。我脑中的医学知识,就是一张空白纸。
即便在幽冥城,通过一次洗髓,但因我不能忍受苏玉儿所说的痛彻心扉,却被我自动终止。严格意义上,我没有洗髓成功。仅仅是初步尝试了洗髓池中痛苦的寒冷。就因见到已经亡故的父亲,鬼差说出了他被鞭打的原因,我的魄身,而自动终止了洗髓。
在阳间,我虽然已经能断断续续的看到一些鬼魂。甚至,有些鬼魂已经感觉到我有冥界洗髓的经历,找我要东西,甚至寻求我的帮助。
但是,这和诊病有半毛钱关系?
那咳嗽的,又是人是鬼是妖怪?
无限生起的好奇心,终究推了我一把。
我踩在布满黄沙的青石板上,跟随在男子身后,进了破烂的屋子门口前。
“主子,卫大人来了!”
“咳咳咳,你先下去吧!我要单独和卫公聊聊!”
屋子内,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她的声音可以判断,她很虚弱。
黑衣长袍男子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就在寺院外面,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时间一到,你必须回去。”
男子话音一落,转身就要走。
我马上明白过来,时间一到,我若不离开这里,就回不去了。
“哎,你个混球。我怎么知道一炷香是多久?”我皱起眉头,瞪大眼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喔,也是!”男子猛转过身,瞟了我一眼,弯下腰,顺手折断一根树枝,狠狠插在门外地上青石板的缝隙中,猛一起身,看着我,“影子快到门槛时,你就必须离开这里。”
我仰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你个狗日的,想耍老子不成。这哪里有太阳?哪里有影子?”
男子被我折磨得死去活来。
我确实没有看到什么影子。
他突然冲我吼道:“好,你现在就进去。我在门外守着。行了吧!我明明可以看到影子,你却看不到。你瞎了?”
“好了,你请来的是魄身,人家又没有死,怎么可能看到你说的那些只有阴眼才能看到的东西?”屋子内传来了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
男子一听,皱起眉头,没有再说话,就像一颗树,挺直要搬,呆呆的站在屋外。
我回头看了一眼屋子内。一张很大的暗红色的床,瞬间映入眼帘。
周围的风在耳畔乱吼,身后地上飞沙走石。
床上被类似蚊帐的东西覆盖着。但意识告诉我,那定然不是现在人间所用的蚊帐。
我透过半透明的帷幕,瞪大眼睛,看到有一名女子半躺在床榻上。她不断的咳嗽,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
我不敢靠近床,只能呆呆的站在床前,不敢作声。
我不知道,床上躺着的是不是和在幽冥城遇到的歪脖子少年一样的厉鬼,又要找我借尸还魂。
“卫公,夜间打搅你休息,非常抱歉无礼,”她说到这里,又剧烈咳嗽两声,“咳咳咳,前不久,我让费扬古将军买通了部分鬼差,打听到你已经重新投胎。所以邀请你到此,是希望你能帮帮我。”
我看着帷幕之中的身影,有点不知所措。
我环顾四周,瞟了一眼身后屋外的男子,我顿时知道,男子叫费扬古,还是一名将军。
难怪,这家伙脾气这么火爆,腰间随时挂把弯刀。
我看着床上帷幕里面的女子,皱起眉头:“即便你们都说我是卫汛重新投胎,现在只有十二岁。我怎么帮你?你们又要我做什么?你是谁我都不知道?你们为何又在这里?”
“卫大人,不要这么啰嗦。有些东西,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屋子外的费扬古突然开腔道,“你只管按照我们的要求来就行了。”
我一听他这语气,大声冲他吼道:“我靠!有你们这种求人办事的?”
“你可知道床上的人是谁?这么大呼小叫的?小心你掉了脑袋!”
我本来不怎么来气,听他这么一说,我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你们是谁,管我屁事。我才不关心,现在就送我回家。我估摸着,我的身体一定昏迷在床,姜叔叔和梁伯一定在叫醒我。”
费扬古仰起头,看看昏暗的天空,回头看着我:“不着急,现在阳间是临晨四点左右,距离鸡鸣还有半个时辰。你再废话,我不能保证你能回去。”
他话音一落,一匹黑马发出哒哒的马蹄声,走了进来。
我定睛一看就是他骑的那一匹。
他拉起缰绳,不断抚摸着马脸。面前的黑马,不断吹动鼻子,发出鸣叫,转动血红色的瞳孔。
“行了!费将军,你少说两句,”床上的女子,突然下了床,她刚下床的瞬间,屋外的费扬古就要去搀扶,被她抬起的手,即刻止住,“你不要进来,拉走你的幽冥乌骓,不要吓到卫大人。”
男子一听,拿起缰绳,瞪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我见这面前的女子,身穿白衣白裤,一身古代打扮,披头散发,一边咳嗽一边挪动身子。面色苍白,白如一张纸。瞬间心中升起同情和怜悯,刚要去扶她,同样被她抬手阻止。
她突然起身的刹那,我看到她的脖子右侧,有一个红色的板栗大小月牙胎记。
“你不要过来!”
她突然大声说道,看来,去扶她这件事,她很敏感。
她慢悠悠的坐下,两手放在小腹间,仰起头,看着我。
“卫大人,我知道,你很想知道我的身世。但是,现在要是告诉你,恐怕有些不妥。我长话短说,我昨日好不容易瞒过鬼差,附在河西一女子身上,去找河西梁伯诊治。不料,他医馆里的墙壁上,贴有门神。我刚一进去,就被门神打了出来。当日,我见你和城隍易的传人姜秉秋,站在伯仲堂香炉旁看到我,讲了些东西。他果然是高人,一眼就看出我是被刀砍死在树上的。”
我听她这么一说,皱起眉头,突然想起一些事情:“你就是那个站在队伍中,抱着身子发抖,在阳光下还怕冷的女子?我想起来了!那你找我干什么?”
女子听罢,费力起身,离开床边,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
“希望你能帮我,我死得很惨。你只要把伯仲堂里的门神拿走一段时间,我就可以靠近梁伯了。好不好?”
他话音刚落,我突然隐约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少海....少海.....醒醒......”
女子突然皱起眉头,她定然也听到了有人在叫我。
我断定,一定是姜叔发现了我的肉身,在床上昏睡。
“主子!好了没有?”费扬古突然牵着马小跑到了门口,“时间快到了,若不送走。他就回不去了!”
女子一听,啪拉一声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两眼泪花:“希望卫公能帮我一把!如果你不帮我,没有任何人能救我。我就会一直在这里,疾病缠身,永远不能投胎重新做人。”
我见她这么痛苦,也不想再问具体原因,只能满口答应。
但是,我终究一事不明。
“为什么偏偏是我?其他人不行吗?”
我瞪大眼睛,弯下腰便要去搀扶,突然想起她不让我搀扶,我手忙脚乱,焦急的看着她。
“你的2000世身,本是汉朝医圣张仲景的门徒,常常为人免费诊治,所积累阴德高如大山。只有你有这个权利。好不好?”
“既然......如此,我试试看。你们快送我回去啊!”
我突然反应过来,屋外又传来姜叔的叫声。
我被费扬古抱上了马身,我俩一前一后。
他跳上黑马,猛收紧手中的缰绳,抱紧我,策马扬鞭,冲出了寺庙。
我快要出寺庙的瞬间,回头看了那女子一眼。
见她单手扶着破烂的门框,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扬起嘴角,向我挥手。
“驾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