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按照张令的命令,率领五百将士拉着近六十辆满载粮草、军械的大车,沿着山间小路缓缓向后折回。在路上,遇到了不少从大昌城中逃出来的败兵和百姓,从他们口中知道了大昌城中的真实情况。此刻,周显已完全确定那个李彬就是张献忠派出的探子,但此刻再知道这些已经完全晚了。
但周显仍然派出吉木,让他抄近道赶往前线,告知张令自己这边得到的情报,顺便让他赶快返回。一路上,败兵越来越多,局势也越来越乱。有的乱兵看到周显他们携有粮食,竟然还想持械抢夺。好在参与人数不是太多,被周显下令将他们乱棒打了回去。沿路乱兵和守粮士卒关系紧张,每个人的心弦都紧拉到了极点。
虽然已经接近中午,但山中的雾气依旧未散,稍微露出头的太阳发出黯然的白光,感受不到一丝温暖。疲惫的士卒彼此靠着坐在地上,将那六十车辎重护在中间。咬着手中有点干涩的饼子,补充这一路的消耗。
周显站在一块岩石上,看着拖着疲惫步伐向后缓缓行进的乱兵和百姓,脸色很是难看。重庆在此刻已经没有多少兵将驻守了,如果张令能及时撤回,依靠他便能稍微延缓一下张献忠的进军速度。等到秦良玉所率的万余白杆兵能及时赶到,或许还可以扭转局势。否则,在杨嗣昌到达之前,张献忠在整个四川便会彻底横行无阻了。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喊叫,李开扶着吉木快步走了过来。周显脸色微变,连忙快步迎了上去。周显看吉木衣衫凌乱,满身伤痕,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深深的疲惫。想来在回来的路上遭了不少罪。“吉木,军门大人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已经在撤退的路上了?”
吉木脸色黯淡,张了张嘴道:“周校尉,军门所率的三千余兄弟已经全军覆没了。”
“什么?……”周显惊愕的长大的嘴巴。周围士卒闻听此时,顿时都站了起来,纷纷向这边望来。
周显脸色难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快快给我说来。”
“那个李彬,实际上是张献忠的义子李定国。他引诱军门前往巫山,但实际上,那个时候大昌还未陷落。而他知道军门前往大昌就一定要经过竹菌坪,就在那里提前设下了五千贼兵阻挡。军门为了前去大昌救援邵巡抚,命令兄弟们多次冲锋,但始终不能攻破敌阵。后来,军门他……,他亲自带队冲锋,连杀数贼,但却被李贼定国所射杀。军门死后,我军大乱。贼兵趁势猛攻,存活的士卒尚不足三成。”
周显颓然坐到地上。“完了……,张令这支部队一被灭,想稍延一下张献忠攻势的这点小小的要求恐怕都不能达到了。李定国啊!这个在后期撑起小半个大明的人,果真不凡。”
李开看周显脸色颓废,沉思了片刻道:“二公子,邵巡抚和万监军之前已经被张贼击破,而张副总兵此刻也被攻灭,贼军或许转瞬即至。我看我们还是烧了这些粮草军械,尽快返回重庆为好。”
周显苦笑了一下,道:“此刻再行返回,恐怕已经晚了。从这里返回重庆,至少还有小半天的路程。而从张献忠之前与我军的数次大战来看,他对蜀中的地理和我军各部的情况十分了解。现在这一路上都是败兵,一小部贼军就可引起大乱。这样的好机会,我肯定他断然不会错过。或许,他此刻已经派人来到了这附近。”
李开脸色大变,紧皱眉头道:“那二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周显叹了一口气,抬头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山峰,峭壁林立,险峻异常。他心中一喜,转向吉木问道:“吉木,那座山叫什么名字?”
吉木看了一下,脸露疑惑,但老老实实的回道:“周校尉,那不是一座山,而是两座。左边的叫梁山,右边的叫富山,两山之间有一条路,是返回重庆的必经之路。”
周显脸露欣喜道:“有没有小道可以绕到两座山的后面?就是说,如果我们在这里驻扎,贼军来攻,他们会不会在攻不下来的时候,从别处绕到我军后方。”
吉木想了一会道:“有是有。但是那要绕十数里的山路,没有小半天功夫,绝难到达,而且这还要在他们十分熟悉当地地形的前提下。”
周显站起来,说道:“走,到那里去,设下一道关口。如若是士卒,都给我拦下参与防守。而如果是普通百姓,严加盘查之后,再放行。”
李开脸露惊愕道:“二公子,你这是打算在这里防戍?”
周显点了点头,道:“此时撤走,很有可能会被贼兵追上,从而导致全军覆没。贼兵之前连次大胜,需要处理的事情繁多,即使有追兵前来,肯定也是小股斥候。梁山、富山地势险要,是一个天然的适宜防守之地。我们在那里收拢败兵,防戍隘口挡住贼兵。击败他们之后,再行后撤。”
周显分出三百士卒,分成两队,分别在梁山和富山上驻防。另外两百士卒,一半在道路上设下关口,严查来人。而另外一百人设下数十口军灶,熬米煮粥。如若是普通士卒,可以尽情吃饱,但前提是必须参与驻防。而如果是普通百姓,每人分一斗米,从速赶他们离开。
不到一个钟时间,还真收拢了近五百败卒。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普通士卒,但也有一些低级武将,只不过数量都不多。周显从那些低级武将之中挑出了一些,又从自己所率的那五百士卒中也挑出了一些自己熟悉的,让他们帮助自己统御指挥士卒。
虽然指挥体系仍显凌乱,兵与将之间也不彼此熟悉。但此刻至少有了近一千士卒,周显心中的底气也增加了不少。此刻占据险地,就算双倍的敌人来攻,即使不能说全然无碍,但守一段时间应该不成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