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静一双细长眼四下张望,脸上带着深深的迷惑与不解。“周将军,这,这不是薛侯爷的阳武侯府吗?那盗窃皇宫宝物的贼匪不会就躲在里面吧!或是,这件事和薛侯爷有什么牵连?”
周显骑在马上,向他淡淡一笑,没有作答,而是转头向夏舒道:“去叫门吧!”
夏舒点了点头,独自一人上前敲门,四个士卒隐藏在大门两侧。
里面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谁在外面?”
“宣武将军周显前来拜会薛侯爷。”
大门被开了一个小缝,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门子。夏舒迅速伸手抓住那门子的衣领,让他不能再关闭大门,然后一脚上去将他踢倒在地。那一脚踢的很重,那门子半天没有爬起来。
而夏舒横挤进去,牢牢把守住大门。
剩下三个门子看来人凶神恶煞,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向后逃去。但门两侧的士卒一拥而进,将其中的两人扑倒在地,但不幸的是仍然有一人逃脱。他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祸事了,祸事了,有贼匪来了,有贼匪来了”
本来寂静异常的侯府顿时热闹了起来。
方静眼睛抽了抽,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周显怎么如此霸道,竟然直接打到侯府了。
周显转向身后大声道:“阳武侯薛濂豢养士卒,意图谋反,本将奉皇命来诛杀他。所有士卒听我号令,有放走钦犯者,杀有迟疑不前者,杀有私取财物者,杀。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吗?”
众人愣在当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方静更是瞠目结舌。谋反?在京师这片地,还是一个侯爷?
但周显没给他反应时间,他继续大声道:“章怀,带人守住宅子四边,有一人从中逃脱,我拿你是问。孟越,带剩下的人给我冲杀进去,遇到胆敢抵抗者,就地斩杀,务必要给我诛杀薛濂。”
两人拱手领命,各自带队而去,士卒狂吼着上前,不到百人倒叫出了千人的气势。
一个领班班头看方静愣在当地,上前道:“大人,周将军冲进去了,我们怎么办?”
方静扭头,看大部分差役都被章怀带走,身旁只剩下不到三十个差役。他想到刚才周显所说的,有迟疑不前者,杀。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细汗,他一跺脚,一狠心,大声道:“所有人随周将军去诛杀谋逆者。”
明朝对贵戚要求很严,朝廷容许他们享受荣华富贵,但却不允许他们拥有自己的私兵。s载中,李自成攻破北京之时,崇祯帝招来驸马巩永固,让他组织人员带着自己的家丁逃亡南方。
但巩永固的反应却哀叹道:“家丁怎么能抵挡强贼呢!再说,我向来恪守本分,从不蓄养家丁。就是我自己,一直跟在皇帝身边,为了避嫌,连半把武器都没有,怎么护送太子去南方呢!”
永乐帝朱棣通过叛乱夺取了侄子建文帝的皇位,然后整个明朝最忌讳的就是n。把藩王分封各地,当成猪来养,把勋贵国戚留在京师,同样当成猪来养。后来,这些人越来越多,拖垮了大明的财政,也把这群人完全养成了完完全全只会享受的废物。
通过这样的方法,大明基本上杜绝了上层的n。但在国家危难之时,又怎么指望这些平时养尊处优,无所事事的国戚藩王来扭转乾坤呢!
薛濂虽然掌控神枢营,但神枢营士卒多为京师子弟,家属亲人都在京师。如果他真要n,恐怕消息刚一传出,他手下的那些人就会直接绑了他去领功。
方静始终不理解的是,薛濂这样的人怎么可能n?他有那么蠢吗?但看到眼前的情形,他却信了七分,因为他分明看到有些薛濂的那些家丁竟然手中拿着刀在抵抗周显,而且人数还不少,有四五十人左右。
实际上,薛濂在家中的家丁却不多,只有二十来人。只不过前段时间得高起潜提醒,说周显很有可能会针对他,让他早做防备。
薛濂最终听从了高起潜的建议,京营的士卒他不敢调,他就从自己乡下的庄园里调用了一些自己占役的士卒。数量不多,只有四十人,并通过高起潜给他们装备了一些长刀。薛濂本来的打算是依靠这些士卒和周显对峙,然后等待高起潜援助,从而为周显定罪。
但薛濂没想到的是,周显给他定的不是什么贪墨军饷的小罪,而是谋逆的大罪。而他宅子里面的这些士卒正好成了谋反的罪证,但薛濂却不知道这点,他只是觉得周显胆大妄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想要抓自己去三司领罪。因而,他不断大声呼喊着,许下重诺,让手下的人抵挡。
周显此刻却乐开了花。定一个侯爷的谋逆之罪并不容易,但此刻薛濂的愚蠢还真给了他一个好的理由。
他从马帮办那里知道,薛濂经常调用神枢营士卒去为他做事,有的是去修院子,有的是替他做各种杂工,也就是所谓的占役。
虽然京营其他将领也这么做,但薛濂把这事做到了极致。不仅被他占役的士卒数目庞大,高达近两千人。而且,这些士卒不仅替他做事,还被他派到各处做各种短工。堂堂的神枢营将士做的事情不是训练,而是泥匠、瓦匠的事情。听着可笑,但却是事实存在的。
但是这些占役士卒通过劳动所得的银两却都被薛濂霸占,甚至有一些因为没有银两看病吃饭而被活活病死饿死的。而死的那些士卒依旧在神枢营的名册上,然后薛濂又利用他们的名字领空饷。
在京营吃兵血,在京营外压榨士卒的劳力所得。薛濂如果是个商人,他绝对是很成功的一个。但他是大明的侯爷,这样的事情只能令的身份掉价。
而周显最初的想法是将薛濂占役这些士卒以获取银两的事情,变为薛濂将这些士卒从京营里面调出是为了密谋n,从而一举拿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