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在永州通往扬州的官道上,一个身高体壮的汉子,骑着一只体型同样高大的大白驴,唱着小曲晃悠悠地走着,只是他的声音太过粗犷,唱着小曲如同狮吼,吓得路边的野兔直愣愣地向草丛里钻。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鸡,我手里拿着......”
这时身后的马车里也传出一阵清脆悦耳的歌声,歌词曲调一样,却动听不少,让慌张的野兔又停下脚步,蹲在草丛里静静地听着。
雪雁学着他的调子,唱了许多遍,越唱越开心,只是雪雁心中有个疑惑,一直压在心里,等唱乏了,她才好奇地询问起来,“王公子,你为什么要骑着驴去赶鸡?”
“这个么......”王维摸着下巴想了片刻,也不知该怎么忽悠,只得换个话题来说。
“雪雁,在府上呆着多好,你为什么非要跟着遭罪啊?”
得到朱雀血的消息后,他本想一个去扬州转转,看看有没有捡漏的机会。谁知林黛玉知道了,也撒着娇要跟去,她祖籍扬州,却一直没机会回去看看,而且金鳞府还有个薛家姐姐一直邀请她去玩,她心动已久,然而身为女儿家,有太多的顾虑,现在好了,有了一个任劳任怨,百依百顺的护花使者,真是得尝所愿,出游的心思比王维还要积极。
王维臆想着红尘作伴、携美同游也挺不错的,就爽快答应了,其实他不答应也不行,一旦林家大小姐生气起来,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小姐要出去玩,丫鬟打死也要跟上,还理直气壮地表示要照顾小姐,不放心小姐一个人外出,弄得好像大小姐离开她就活不了似的。最后看在她又抹眼泪又装可怜的份上,且林黛玉发了话,王维不甘愿地带上了这个小尾巴。
“王公子,听说金鳞城很大很大,城里有很多很多好吃的,我要去吃个遍。”接着她含着口水,神情有些迫不及待。
“小吃货!你有钱吗?”王维问道。
“当然有!”
雪雁得意地拍了拍腰间的小荷包,鼓鼓的,一摇哗啦啦作响,这小丫头貌似还是一个身价不菲的小富婆呢。
“不够啊!”
王维摇头道,“金鳞府里寸土寸金,物价忒贵,凭你那几枚小钱钱,根本不够一盘扬州炒饭,到时没钱付账,就把你给压到酒楼里抵账。”
“呀!”
雪雁吓得缩回了车里,摇着黛玉的手臂,可怜兮兮地问道:“小姐,你不会把我押给酒楼吧?”
黛玉轻笑道:“你那么贪嘴,留在酒楼里不是正合了心意吗?”
“才不是呢!”雪雁不依道:“跟着小姐我才觉得那些好吃,看不到小姐,我什么也不想吃。”
“傻丫头!”林黛玉摸着她的发髻,眼中满是怜爱。雪雁倒在黛玉的怀里,眯着眼睛,像只小猫咪一样,十分享受这种怜爱。
王维瞧着她的神情,笑骂道:“机灵鬼!”
雪雁皱了皱鼻子,勾起嘴角,显得有些得意。
“王大哥,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曲子,曲调婉转悠扬,十分生动有趣,如此好的调子,我竟没有听过。”林黛玉揽着小丫头,斜靠在车窗上,望着沿路的景色,随意地问道。
“那是家乡一带流传的民间小曲。”
“不知王大哥原籍在何处?”
王维望着寥廓的蓝天,天边的白云,与故乡里一般模样,然而一切都不一样了,游子离家太远,找不到回去的路。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
“叮叮咚咚...叮咚...”
正唱着,忽然从马车里传出一阵悠扬的琴声,曲调竟然和他唱的一般无二,王维扭头看向车窗,林黛玉扶着琴也看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踢嗒...踢嗒...”
在靠近扬州的官道上,路上来往的旅客渐渐增多,有带着财货的商人,有游学的士子,有串亲戚的百姓,其中更多的是气势汹汹的江湖人士,他们带着刀剑,骑着快马在官道上飞驰,火急火燎地赶往扬州方向,像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在这群人中间,只有一个骑着白驴、带着佛珠的青年没有着急,始终不紧不慢地,时而不时地回过头,跟身后马车里的人闲聊几句,神色间有说不出的惬意。
这人正是王维。
他们一行人出永州,过威州,入扬州,行程数千里,走了十多天,可谓是风尘尘仆仆。
一般来说,从永州前往扬州,乘船最是便利。
只是梁山盘踞在长江出海口,下游江面遍布着梁山的眼线。
王维伤了索超、杀了王英,屡次与梁山结怨,走水路算是羊入虎口。
安全起见,三人只选择了陆路,一路风尘仆仆可苦了娇滴滴的林妹妹,要不是王维懂得回春术,一直用灵气滋养着她的身体,她早就病倒在途中。
“王公子,走了十几天了,怎么还不到扬州啊,好些天没能吃饱饭,我都饿瘦了!”
雪雁撑着下巴,蹙着淡淡的眉,仿佛一个闺怨怀愁的女子,可是令她伤怀的不是心上人,而是肚子里的馋虫。
王维正盘着佛珠,听闻此言,呵呵一笑,“瞎说,早食你啃了一只烧鸡,难道没吃饱?”
“没有一只,是半只!”
“好吧,半只!”
王维看着她小小的人,饭量却不小,一顿吃半只烧鸡,还有烙饼,居然还有脸喊饿,吃货的世界真是难以理解。
“一顿吃半只你还有脸说!”
林黛玉掐着她的小胖脸,薄怒道:“你个小没良心,小脸一直肥嘟嘟的,哪有瘦下去的迹象?你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会以为我在饮食上克扣你。”
雪雁立即嘬起嘴,唅着腮帮子,含糊地说道:“真格兽喽!”
林黛玉轻声笑了起来,蔫蔫的神色也好了不少,不过小脸依然苍白,惹人怜惜。
王维见了,试着劝道:“林妹妹,车里闷,不如你骑着驴走一走,散散心?”
“你呢?”林黛玉歪着头,嘴角噙着笑,似乎瞧出了他的坏心思。
“大白走得太快,凉风习习的,我当然要坐在你的身后,为你遮风送暖啦!”
一连几天,王维已经劝过很多次了,可是林妹妹就是不上当,不给他一点占便宜的机会,这一次他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忽然听到林妹妹低声说道:“好吧!”
“什么?”王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公子,我家小姐要骑驴,还不快伺候着!”雪雁出声提醒道。
“哈哈!知道了!”
王维大笑几声,立即叫车夫老黄停下马车,把戴着面纱的林妹妹扶上驴背上坐好,然后他喜滋滋地跨上驴背,伸着粗壮的胳膊,将林妹妹揽进怀里,不让一丝凉风侵袭到怀中的佳人。
“王大哥,太紧了,有些闷!”
一阵阵温暖伴着乱人心思的气息传来,让林黛玉害羞不已,她深深地埋下头,脸上红云密布,声音也娇娇怯怯的。
王维憨憨一笑,手臂稍稍放松一点。
“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和尚也不守清规戒律,竟敢在大路上跟小姑娘搂搂抱抱的?”
王维正沉浸在温柔乡里时,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戏虐的声音,破坏了此情此景,恁地惹人讨厌。他扭过头去一看,三位青年修士,身着儒袍、腰挎长剑,骑着高头大马从旁边经过,前两个稍微年长,骑马走在前面,一本正经地赶路,对旁边的事不闻不问,而在两人身后,一个眯眼薄唇的白脸修士,却管不住眼睛和嘴,戏虐地调侃起来。
王维瞪眼看了过去,冷喝一声,“干你何事?!”
那人仰头大笑几声,拍着马脖子嬉笑道:“大师如此理直气壮地破戒,倒也算得上光明磊落,陈某佩服佩服!”
王维感觉到了林妹妹的紧张,也懒得跟他开玩笑,挥着手说道:“佩服完了就一边待着吧!”
“你放肆!”白脸修士怒道。
“陈师弟,住口!”
三人中,走在最前面的修士勒住马,偏头看了过来,只见那修士面如冠玉,满脸正气,给人一种端正持重的印象,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他轻喝一声,飞身下马,向王维施了一礼,朗声道:“神剑宗岳西峰见过居士。”
神剑宗?王维心中一动,抱了抱拳道:“在下王维,江湖散修,岳道友无须多礼!”
岳西峰彬彬有礼地道歉,“鄙人师弟初次下山,不知深浅冒犯了两位,还请见谅!”
“小事一桩,无需挂怀!”
王维也不是个飞扬跋扈的人,年轻人莽撞,不知江湖深浅,原谅他一次又何妨?
“多谢居士宽宏大量!”
岳西峰道谢后,冷着脸看向一边,说道:“陈师弟,你失礼了,快向这位居士赔罪!”
“凭什么啊?”
陈师弟冷哼一声,身为五岳剑派的人,怎能如此低声下气地向一个不修德行的野和尚道歉,他心中不服气,对师兄的做派也十分不屑。
“陈师弟!”
岳西峰冷着脸,大感无奈,师弟陈留资质不凡,剑道造诣不凡,平时听惯了赞誉,心高气傲,目空一切,以为凭着一把剑就可以横渡江湖,尚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陈师弟,别忘了师父临行前的交代。”
陈留有些害怕这个严肃的师兄,尤其是他训人的语气,与师父十分相似,会让他想起受罚的惨痛经历。他叹了口气,满含委屈地面向王维,草草地拱了拱手,道了声‘抱歉’。
王维不想耽搁行程,向两人道了声告辞,骑着驴继续前行。
陈留也与师兄上了马,看着前方的身影,好奇地问道:“大师兄,那花和尚是鲁智深吗?”
花和尚鲁智深,传闻他修行少林六大神功中的龙象般若禅功,已练至十层武尊境界,身俱降龙掷象之力。一次醉酒后找不到睡觉的地方,就搬起来佛殿中数千斤大佛,扔到一边,然后躺在贡台上呼呼大睡,不久后因为多次犯戒被少林赶了出去。此人武道修为极高,数年时间,便在江湖上创下赫赫威名,连一直在山上修行的陈留也知道他的名号,传闻中鲁智深身材雄壮,长相粗犷,且胸前挂着一串大号的佛珠,与刚才那人有些相像,见师兄又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心中疑惑,才有此问。
“不是!”
陈留皱着眉头,不忿地抱怨道:“既然他不是鲁智深,大师兄又何必要看重他呢?刚才你下马施礼,那人却大大咧咧地坐在驴背上,行为举止无礼之极,我们应该给他一点教训。”
“陈师弟,你错了!”
三人中,那位面相敦厚的修士出声回应了陈留的问题。
“大师兄敬的不是人,而是那头驴。”
“驴?”
陈留望着前方的白毛驴,仔细打量了片刻,也瞧出有什么不同的,“马师兄,那驴怎么啦?”
“黔之驴,你可听过?”
“河东先生的文章,我知道......难道你说那只就是黔之驴?”陈留惊讶地问道。
“正是!那驴只知道埋头赶路,不会做其他的动作,缺乏一丝灵性,一看便知是文兽,天下间文兽不多,驴文兽更是只有河东先生一人拥有。文兽如此珍惜,而河东先生却将文兽送于他,可见两人交情匪浅,这样的人最好不要得罪。”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