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后,众人乃是自去歇息,而楚升却被那季宜春留了下来。
二人出了大堂,自在后院闲庭散步,季宜春负手而行在前,俄尔忽的转过头来,自是问道“楚掌门可曾有收到我六扇门邀请?”
“正是为此而来”楚升语气诚恳,眼前之人乃是宁州武林数一数二的人物,他自然是显得恭敬十分,乃是解释道:“只是左府乃有灾至,由是事情匆急,一直未曾前来拜访门主。”
“无妨”季宜春笑着摇头,摆手道:“俗礼而已,我等习武之人没有那般多规矩,倒也不必在意。反倒是楚掌门一路行来所为种种义事,君子剑的声名亦是传扬而来啊。”
他长叹道:“浦阳城除匪斩恶,救得诸番少年孩童而归,楚掌门亦是我宁州当代俊杰啊!”
当初季宜春将邀请发去,却也是有得几分看好楚升的但说实话,彼时楚升以当日之威势加六扇门客卿身份,也还是有些当不起。但现在再看,季宜春赫然发现,眼前少年已然是一州翘楚,客卿身份自也是足以加身这却是说明他没有看错人,因而心中更加满意,只觉得眼前乃是一个少年英豪,为一州俊杰。
“门主谬赞了”
“此番事情落幕,楚掌门便领我宁州六扇门客卿身份,如何?”
其实这才是楚升此厢而来的主事,只是连番事端,竟然使得这种大事都悄无声息了许多。
对于季宜春的安排,楚升自然也是没有异议的理由,当下便点头道:“一切便听门主安排即可”
“不过有些事倒也是须得同你交代清楚”季宜春面上严肃了许多,便是道:“我宁州六扇门共有一十六位客卿所在,其中六位为江湖散人十位乃是四方门派掌门而常驻宁州城中,负责日常事务处理的,便有五人。”
“六扇门规矩,若客卿增添,则定然是需要原序列众人多数同意的而有常驻管事的客卿所在,那便须得他们多数同意。”
这是有几分像是现世公司的某些规定,若是将六扇门看做一个公司来说那么客卿乃是个中股东,而常驻客卿乃是执行股东季宜春则是董事,其人执掌宁州六扇门,但股东的增添之类,也需要经过股东大会的表决,非是他这个董事可以一言决之。
楚升当然并无什么不可接受的,但见季宜春说到此间时,面上严肃了许多,心知期间定然是有隐秘所在。
“但有其他,门主皆可说来。”
“五者之中得三人同意”
“这倒也并不困难”
“于其他人而言,自然不难”季宜春皱眉苦笑道。
“此言何故?”
“我也不遮掩”季宜春径直道:
“若是任何一人有楚掌门之君子剑的声名,那自然想必是手到擒来的。但偏偏是楚掌门,就难了。”
“哦?”楚升眯了眯双眼,他可是垂涎宁州六扇门的诸番武功秘籍许久了只有客卿才可以享有个中资源,可将六扇门储备的武功秘籍,尽数发往自家龙首峰充实武库,给弟子修炼因此楚升对这个客卿的身份是势在必得的。
“还请门主详细说来。”
“楚掌门与自家三山十三峰的尺木山上,吴谨言吴掌门之间,似是多有冲突?”
“其人心术不正,薄凉寡义,我正是早有看不惯。”
“楚掌门在浦阳城府境中,曾当面指摘出那浦阳剑派掌门马鼎德其人私通邪众?因而致使阳盟主拿住把柄,剑斩了那马鼎德其人?”
“阳盟主心中凄凄,本是下不去手的,又谈何拿住把柄等等。”楚升开口为阳杰解释了一二句,忽的心念如电,顿然醒悟过来,恍然道“可是当年阳盟主除八十一处匪寨之后,立有的那拳、掌、刀、剑四路标杆中人物?”
“正是!”季宜春点头无奈道:“五位执事客卿中,便正有刀法一路标杆,霹雳刀门门主闫裕掌法一路标杆,摧山派掌门迟钧。”
“呵呵”楚升冷笑不已,却是摇头道“刀路闫裕、掌路迟钧剑路马鼎德、拳路吴谨言当初阳盟主设得这四路标杆人物,本是一来为求答谢四人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破得八十一处匪寨的情义二则是树为标杆,以求激励宁州武林人士奋进。”
“可谁曾想,阳盟主虽然重情,但这四人皆是寡义之辈竟然彼此串联,欲图架空阳盟主,行为何其可憎可恶!”
“这个中曲直,谁又能说得清呢”季宜春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道:
“但阳盟主亲自手刃昔日兄弟,这份大义灭亲啧啧,倒也是端的狠辣。”
楚升知道这位六扇门门主自是误会了阳杰其人,以为阳杰是个心狠手辣之人,看来偏见还是极深极重的。
不过想想倒也并不吃惊,阳杰那闷葫芦性子,而且不懂看人说话,开口便要得罪人,与季宜春之间交恶才是寻常,若是两人亲和友善,才真的最是让楚升惊讶。
不过心中虽然如此吐槽着,但却也不妨碍楚升面上正气十足,乃是目光烁烁直视季宜春,当下开口道
“季门主,人死为大,还望季门主切勿如此。”
季宜春愣了一下,面上似是还未反应过来一般,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死者为大,还望季门主口下留情。”
季宜春表情愕然,竟是生生滞了有片刻,方才干涩问道:“这是何时的事?”
“左府厮杀当中,阳盟主助左大人家眷破开西墙而走,竟被那三基教十八人社,一社主乘机刺杀而死”
“他死了啊。”季宜春有些木然,其人明显有些失态了,竟是连那份高手气度都顾不上了。兀自抬起双手握拳于胸,面上说不上是喜还是悲的表情。只是他整个人在原地转着圈,好一会儿才突然大笑道:“那根榆木一样死板的嘴臭之人,终于是死了啊。”
笑完了,他却显得格外失落,面上有显然的落寂之色,口中又重复道:“竟是,就这般死了啊”
楚升小声的问了一句,他有些失魂落魄般的抬头望了眼楚升,却是摆手道:“楚掌门先去歇息吧我要在此地坐一坐。”
楚升看的出来,季宜春口上似乎巴不得阳杰去死,但对后者竟也还是有深厚感情的,这才会这般失态。
他折番刚走了四五步,却又听到季宜春叫道:“楚掌门顺道让那仆人送些酒水来,我要祭奠一下故人。”
楚升自然应下,耳边又听得他重重的叹了一句,“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