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唐瀛随便在局里抹了把脸就急急忙忙出了外勤,早餐都没吃。他去和工作组的同事汇合,分组搜寻可能存在的线索。果不其然,唐瀛的猜测是对的。那个嫌疑犯果然在进入高速的第一个路口就弃车跑了,车辆就停在一个大型的服务区里。
“你说说我们这脑子,昨天没一个人想到这孙子怎么能上高速呢!他的车牌都是假的!昨天还费那么大力气海底捞针。”发现车辆的警察气得脑仁疼。
“找到车辆派有关部门协助收缴,其余的工作人员先回来。”唐瀛得知车辆找到了,下了命令。在回公安局的路上,他越想越觉得愧疚,昨天的立场没有再坚定一点,没有再给文言蹊更多一点的信任和支持。
他有些如坐针毡。想了想还是发了个短信给文言蹊,“车辆找到了,他真的没有开上高速。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张振,派人把那个服务区的监控调出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回到公安局后,唐瀛主持了紧急会议。
但是徒劳,嫌疑犯停车的位置是监控的盲区,加上那个服务区人流量很大,每天都要从停车区域里出现无数张面孔,根本无法排查。
“这孙子够精的啊,还懂得弃车保帅。还会选在一个人多眼杂的地方伪装自己。”张振越想越气,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走私犯,都耽误他们多少时间了。
唐瀛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
突然手机震了一震,唐瀛拿起来。文言蹊回复他,“哦。”不疼不痒的。
这丫头。唐瀛很淡很无奈的笑笑,放下手机,敲敲桌子,“到现在,我想听听大家的看法。”
“嗯?”同事一齐转头看向他。
“没什么看法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迟早能抓住他。”一个警察很公式化的和了和稀泥。
“大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吗?我们已经被别人甩在身后那么远了。”
“我记得我当初接到案子的时候,和我说的是一个象牙走私案。我们当天去收网的时候,分局的兄弟还和我说是个小案子,实习的民警也能办。可是现在呢,一个经验丰富的工作组,追了他三天,一无所获。
你们想想那天的情形,敢派几个小孩子来当诱饵,出了问题之后所有人马上就能全身而退,这是一般鲁莽的走私犯可以的做到的吗?
还有我们看到脸的那个接头人,可是有案底的。案底是什么?绑架罪!这起码说明,他们是一个惯犯团伙。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什么?”张振听着,急得要死。
“除此之外,你们不觉得这个男人的反侦察能力太强了一点吗?说句难听一点的话,我们警察系统里百分之九十的警察都没有他的反侦察意识和能力。”
“所以呢?”同事还是听得一头雾水,这些疑点他们都知道啊。
“所以你们觉得,我们在捉拿的逃犯真的仅仅是一个走私犯吗?你们现在还认为,我们在办的案子仅仅是一个违禁物品走私案吗?我有预感,这座露出一点破绽的角落后面,一定是我们尚未察觉的肮脏不可想象的冰山。”
唐瀛分析完,所有的警察突然有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直觉,那种对于危险的敏锐直觉,让他们不安。他们思索,他们徘徊,他们愤怒,但是他们不恐惧。
毕竟凝视深渊,封上深渊,就是他们的工作。
唐瀛紧闭双目,他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线索被自己遗忘了。柯南道尔的名言,“当你无法洞悉一件事情的全局时,不妨回头看。”
他回想追捕当天的细节,本来一切就绪,是因为文言蹊的走进来乱了节奏。她为什么会打乱他们的节奏?是因为她对几个小孩子抱有同情心。
小孩子?小孩子!
“那几个孩子!”唐瀛猛然睁开眼睛。“当天我们注意的重点全都在那几个逃犯身上,但是现在想来,那几个负责递货的孩子才是最大的疑点啊。他们为什么会受人摆布?他们知不知道自己背的东西是象牙?还有,他们几个明显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接头人,不然也不会在文言蹊出现的时候他们就做出了反应。”
“当天那几个孩子呢?有没有仔细检查?”唐瀛的脸色严肃得让人心惊。
“这个这个,”有一个女警察颤颤巍巍的举了手,“当天那几个孩子被带回来以后,是我负责的。但是,那几个孩子太小了,根本问不出什么,我问什么他们都摇头。而且,就算那几个孩子有问题,年龄达不到刑事案件的追究标准,最后还是什么都不能做就要放掉。”
“那名字有没有盘问。”
“问了,但是他们好像不识字,我只能根据读音随便填了个记录。”女警察的声音越来越低,她自己也知道对于这件工作的确是自己疏忽大意了,导致他们再一次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林警官,你说你怎么就,”张振头又开始疼了,要是唐队再让他们根据读音组合名字去查人口库,他可能真的会英年早逝。
“把那几张表找出来,派当地人去村子里问,问问有没有知道这几个孩子的。我觉得那几个孩子应该就是本地人,他们当天走过来的时候,穿的是拖鞋。”
既然是拖鞋,就意味着他们对于那个环境很熟悉很放松,并且走路的路程肯定不远。
“对了,”唐瀛又想起一个点,“那个恒泰宾馆的女前台,去查,我觉得她也有问题。张振去查,给我机灵点。”
“啊?怎么查?”
“你就问她,知不知道XX寨。然后根据她的反应往下问就行了。”
工作组的同事兵分两路,一队去了寨子里查孩子的下落,一队去了宾馆已经根据现有线索开始了合理的推断和排查。
一中午的时间,两队的返还情况几乎同时到达。“唐队,不对,那个寨子有问题。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就空了大半,好多房子都没人住了。问过当地村民之后,他们说那些人都是突然搬进来的,行迹都很诡异。还有那几个小孩子,可以查实不是他们寨子里的孩子,也是后来才进来的。”
“老大,那女前台肯定有问题。我先问起那个村子,她的眼神特别有鬼,后来我亮了证件,开始正式盘查,她便什么都不肯再说了。”
唐瀛命令张振找个由头把那个女的带回来。
一种越来越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头浮现。
听,风声开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