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落在西山的枝丫上,好似一颗凤凰蛋发出诱人的烂漫光彩,映得天边绯红一片。
几个身影穿梭在林间,马不停蹄的狂奔着,身影与一旁鬼魅的树影交替重合,分不清谁是谁的影子。
“都且慢!”
绝情派掌门闻言,本准备高高跃起得身子,猛然压了下去,他的目光落在那最年长弟子身上。
那最年长弟子回头看向其余人,煞有其事道:“掌门,我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
绝情派掌门点了点头,立马警觉的环顾一圈,但并未找到有人的迹象,他不敢掉以轻心,小声说道:“可还记得我们走了多远?”
那最年长弟子呼了一口冷气,眸子止不住的左右摇摆,兼顾着身旁,“掌门,我们怕已经在天山外十几里的范围了。”
绝情派掌门一听,心中忐忑,又见他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心里更没了底,话说这天山附近根本没人会靠近,而且除了传言外,他们身边从未有人去过天山!今日若不是为了追这白衣男子,他可能终生不会踏入此地。
天山及其周围倒底是什么样,不得而知,而未知更容易使人产生恐惧。
绝情派掌门摸了摸背后的剑,重重喘了口气,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弟子,目光渐渐变得诧异,他猛然回过头,悄声问那最年长弟子,“除了你,总共有几个弟子跟过来了?”
最年长弟子见掌门忽然神色惊恐,难免心惊,“掌门,怎么了,我点了五个啊。”
绝情派掌门额头慢慢沁出一滴冷汗,“你看看我身后有几个弟子”
最年长弟子狐疑的看向绝情派掌门身后,又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里默数着,“一,二,三,四,五六”
绝情派掌门见他神色渐渐冷凝,干咽下喉咙,知道事情不妙了
“六个人算上我才应该是六个人”最年长弟子看着绝情派掌门声音颤栗。
绝情派掌门立马换上一副从容不迫的面目,一本正经道:“会不会有人自己跟过来了?”
此时他们身后的六个绝情派弟子对此事浑然不知,一路狂奔令他们疲惫不堪,要么瘫坐在地上,要么四处张望着什么。
“不知道,这事怨我了,我当时心急,只是随意挑了五个技艺还算不错的,这会竟不知谁是多余的”最年长弟子自责的摇了摇头。
绝情派掌门眉头一紧,“这事怨不得你,事发突然,我连来了几个人都不记得了怎么办,要不要试试他们谁是假的?”
“怎么试?”最年长弟子瞥了一眼那六个弟子,故作闲聊的姿态。
绝情派掌门一直背对着他们六个,悄声道:“问他们问题,谁答不上,谁就是假的。”
最年长弟子并没有立刻同意这个提议,思量片刻后质疑道:“我们不知道他的底细,若是不经意间打草惊蛇怎么办?他狗急跳墙,他与咱们这么近,难免会有伤亡。”
绝情派掌门坚定的脸庞瞬间萎靡,这样做确实容易打草惊蛇,反倒惊动了他,惹得他狗急跳墙,咬人就坏了,而且他潜入他们中间,一直未有动作,显然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这时最年长弟子忽然惊醒道:“掌门,我虽不敢肯定,但我记得我好像没叫阿鸿来啊?”
绝情派掌门眸子瞬间一闪,瞥了眼瘫坐在其他五人之间的阿鸿,只见他与其他人并无两样,心里犹豫不决,“确定是他吗?”
最年长弟子眉目低下,难掩窘迫。
绝情派掌门轻叹口气,“也罢,也罢,这怪事接二连三袭来,任谁也会失了常态,你不要太过自责,接下来我能相信的只剩你了,我们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你混在他们中间,看看能不能辨别出谁是假的,倒时再想办法。”
最年长弟子点点头。
此时再看天色,已经没了火红,漫漫黑夜正遮掩而来。
绝情派掌门不敢再肆无忌惮的狂奔,一面寻找着那白衣男子,一面提防着身后,时刻准备着拔剑出鞘,与那异类决一生死。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越靠近天山,林木越发茂盛葱郁,自然的气息也越发浓烈,丝毫看不到干旱的影响,这里与外面截然相反,仿佛他们来到了其他地区一般。
绝情派掌门伺机与那最年长弟子接触,打听结果,只见最年长弟子摇摇头,一无所获,“他们貌似都是真的,身上毫无破绽,只是我确实只点了五人来,就算有人想来,擅自做主可不是绝情派的规矩,这可能吗?”
绝情派掌门也失了主意,若放在平时,断断不会有人擅作主张,违抗他的命令,只是当下这种情况,他也感到模棱两可。
八个人慢慢走到了一起,绝情派掌门走在最前,却一心观察着身后,哪知竟糊里糊涂的走进了一片乱坟岗。
待他们准备调头时,最年长弟子忽然又发现了新的痕迹,一块鲜红的血迹落在路边,几人一合计,想必那白衣男子肯定受了重伤,且就在前面,这是最后的机会。
此时白昼彻底落下帷幕,远处的布谷鸟,不厌其烦的叫个不停。
绝情派掌门心意已决,不杀了那白衣男子,绝不回头,他默默抬起头注视着天空,一点点星光渐渐显露,夜已至,无疑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几个绝情派弟子抱团走在最后,手里紧握着剑,不用他们说,绝情派掌门也知道他们此刻正被恐惧和不安笼罩,他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最年长弟子,只见他正与那阿鸿走在一起,似乎有说有笑的谈论着什么,这使他愕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唤了一声最年长弟子的名字,那最年长弟子回过头,一脸灿烂笑容,“掌门,怎么了?”
笑容本来可以给人带来温暖,可以化解紧张不安的气氛,但此时面对最年长弟子的笑,绝情派掌门却轻松不起来,他停下脚步,忽然问那最年长弟子,“你知道这里?”
最年长弟子一愣,“掌门,我怎么可能知道这里,我从来没接近过天山,而乱坟岗更是广为熟知的是非之地,聚集着各种孤魂野鬼,怨灵恶魔。”
绝情派掌门看着他平静如水的面容,忽然毫不犹豫的拔出剑搭在他脖子上,不屑说道:“你演的太假了,你到底是谁?”
其余几个绝情派弟子都慌了神,不知所措,只有阿鸿上前劝说道:“师父,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杀大师兄?”
其余五个弟子一听这话,更是心惊不已,瞪大了眼睛看着绝情派掌门,而绝情派掌门突然大声叫道:“杀了这个阿鸿,他是个冒牌货!”
五个弟子虽然手里持着剑,但却迟疑不决,面对忽然面目性情大变的绝情派掌门,心中有所猜疑。
阿鸿适时说道:“掌门,你为什么要杀我和大师兄?难道就是因为我们看见了你与”
“住口!不要胡说。”最年长弟子大声呵斥道。
其余五个弟子已经彻底懵懂混乱了,不知这三人在说什么,更不知谁说的是真的!又该听谁的。
绝情派掌门见两人一唱一和,完美无瑕,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当把眼神移到其余五个弟子身上时,却见他们正提防着自己,对那阿鸿置若罔闻,这让他心急如焚,迟迟不敢动手。
他们身后的乱风岗里凭空刮出几阵阴风,夹杂着凄惨的哭泣声,令人不寒而栗,绝情派掌门顿时愁云满面,那五个弟子似乎已经彻底放弃了,打起了退堂鼓,虽拿着剑却一个劲往后退。
绝情派掌门感到了深深的无助与无奈,他眉眼一横,手上用力,那最年长弟子脖子便被划断,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他也倒在地上。
阿鸿扯着嗓子叫嚷道:“师父又中魔了,竟真的杀了大师兄!”
其余五个弟子想起师父白天发疯砍树的景象,顿时吓得头脑空白,腿脚发软,未等绝情派掌门提起剑,他们便扭过头,逃之夭夭了!
这诺大的乱坟岗此刻就剩下阿鸿与绝情掌门,还有地上已死的最年长弟子。
阿鸿悲痛欲绝的问绝情派掌门,“为什么要杀了大师兄!”
绝情派掌门看着手里沾血的剑,默不作声,又看了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首,眼皮一紧。
“为什么?”阿鸿不断逼近绝情派掌门。
绝情派掌门面如冰霜,提起手中剑,“再往前,连你也杀了。”
“是吗?”
绝情派掌门脚下传来声音,他脊背一凉,目光看向脚下,那本该死了的最年长弟子居然没死,还睁着眼睛直直的再看他!
绝情派掌门一看,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不知何时起,最年长弟子就不是本人了,而这个阿鸿也不知何时混入其中的,他们的真实身份恐怕就是那
最年长弟子的尸首与绝情派掌门说完话后,借着夜色的笼罩,在一阵阴风下忽然转变成一只狐狸,嗖的一下,窜进了乱坟岗。
绝情派掌门眼神随之一瞥,错乱复杂的坟地里长满了杂草,坟包有大有小,有的有碑有的无碑,还有的只立了一根木头,而那木头早已腐蚀的变成了一段空壳,一眼可透过,显得狰狞瘆人。
星光下,一道冷光而至,绝情派掌门横剑一挡,阿鸿那一刺被拨开,他紧随轻身上前,右手肘重重拐在阿鸿的下巴,阿鸿被打了个踉跄,嘴里留下一丝血迹。
绝情派掌门冷蔑的望着他,“我不管你是谁,我也不管你是人是鬼还是妖,我只要那独眼男子现身,其他的都与我无关!”
“你怎么发现我的?”阿鸿诡异一笑,抹掉嘴边的血痕,话题一转。
“你们太天真了,我和他们朝夕相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们,你们的一举一动都格格不入,我怎么会不怀疑?”绝情派掌门目光锐利,似乎可以看穿一切。
“你倒是个精明伶俐的人,可惜你回头看看这是哪里,容得你放肆吗?”阿鸿嘴脸变形,嘲笑道。
绝情派掌门看着他不断地挑衅,心如止水,“拙劣的演技,就凭你根本奈何不了我,更不要耍这种花招,告诉我,那个受伤的独眼男子在哪里,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
阿鸿鬼魅的一笑,用力一甩,把剑甩向绝情派掌门,自己向坟堆间逃窜,绝情派掌门目光一紧,一剑拨开飞来之剑,追了上去!
两人在坟堆间你追我跑一段距离,阿鸿最终被绝情派掌门追上了,阿鸿知道自己插翅难逃,回头露出本来面目,一张狐狸面孔显现,双眼透红,甚至骇人,可是绝情派掌门却毫无动容,某足了劲,一剑刺穿了它的眉心
绝情派掌门看着地上的狐狸首人身之物,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恶心,他本不信鬼神,可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还有什么话讲
忽然间又一阵阴风吹过,凉意侵上心头,他只感觉头莫名的有些痛,再看着地上狐狸首人身之物终究慢慢生出了胆怯。
他回头张望了一圈,只见这乱坟岗之间似乎飘荡着无数虚无缥缈的身影,每一个身影都有一种姿态,它们毫无目的的游荡着,像极了出来觅食的蝙蝠。
而一旁高大的树木上似乎正栖息着几只巨大的猫头鹰,它们不断扭动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绝情派掌门,绝情派掌门只感觉自己是落入了别人布置的天罗地网中,而又有一种感觉是周边早已不是人间,而是在地狱里,一阵阵冷汗慢慢浸湿了衣物,他握着剑,警惕着前后左右上下,每一处似乎都有危险袭来,他独自一人,孤立无援。
五个绝情派弟子像发了疯的兔子,沿着原路狂奔着,不知跑了多远,就见前方有火把出现,在拐过一弯,火光渐渐明亮,人声渐渐响亮,还有些吵闹。
一个弟子激动地叫道:“是师兄他们来了!”
其余四人也难掩激动之情,纷纷振臂高呼!
远处的一群人举着火把有条不紊的沿着小路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