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余名绝情派弟子浩浩荡荡的组成一条火蛇,沿着小路小跑而来,显然他们发现了那五个先行的弟子。
他们举着火把跑到跟前,为首的绝情派弟子前后张望,问道:“掌门呢?”
五个绝情派弟子惊魂未定,当听到“掌门”二字后,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吱吱呜呜说不出话。
“大师兄呢,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又有人问道,这时大家才发现这里只有他们五个!
低头的五个弟子中,一人神态纠结着,小声道:“大师兄被师父杀了”
起初他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为首的弟子一把抓过畏手畏脚的那个弟子,神情严肃,“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师兄被师父杀了,我们亲眼所见。”这时另一个弟子附和道。
众人一时间迷茫不知所措,交头接耳的声音慢慢散布而开。
为首弟子振臂一挥,吼道:“都闭嘴,掌门不会杀了大师兄的,即使真的杀了,肯定也有苦衷,当务之急是找到掌门!”
众人一时间没了声音,他们也确实不相信掌门会杀与自己关系最紧密的弟子!
众人矛头瞬间指向面前唯唯诺诺的五人,一个声音道:“你们怎么自己跑回来了,师父呢,大师兄呢,不能仅凭你们一张嘴,就断定师父杀了大师兄,这太荒唐了!”
“对,说的是,师父肯定独自去追那妖人了!”
“你们说实话,是不是因为害怕自己先逃回来了?”
“说啊!”
质疑声接踵不断,五人神情紧张,缩在一起。
为首弟子高高举起剑,呵斥道:“都闭嘴!不要再在这浪费时间了!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必须先找到掌门!”
“你们说,掌门现在在哪里?”为首弟子显然也不相信他们,质问道。
五个人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出了神,没有第一时间吭声。
这可惹恼了为首弟子,他当机立断拔出剑,吼道:“掌门可能出了意外,大家跟我来!”
五人中的一人及时反应过来,大叫道:“师兄且慢,我们知道掌门在哪,只是”
“只是什么!”
百余人中钻出一人,抓着他的衣襟怒斥道。
五人一听这声音,相继抬起头,当看清此人面目时,难掩吃惊,“阿鸿?”
愤怒的阿鸿被旁人拉开,然而阿鸿却不想轻易善罢甘休,依旧骂骂咧咧,认为他们是胆小如鼠的叛徒。
五人一时间有些崩溃,阿鸿明明和掌门在一起,这会怎么又在这?
为首弟子压制住内心的急躁,来到几人之间,心平气和道:“掌门现在在哪?”
他们根本顾不及再多想什么,指着他们来的方向。
为首弟子一声令下,百余人相继向前面跑去,那阿鸿依旧对他们怒目而视,一边向前跑,一边在唾骂他们。
眼看着“火蛇”越来越远,五人却无动于衷,他们内心很胆怯,胆怯到迈不动步子,他们怀疑自己所看到的,怀疑所发生的!也不知自己是该追上去,还是回去。
队伍的最后正是那金犹在,他回过头,看着魂不守舍,心思涣散的五人,额头一紧,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们,但他却觉得事情绝不简单,掌门或许中了邪,失手杀了大师兄也不无可能。
他其实早就对天山的种种传言有所耳闻,除了一些妖魔鬼怪的故事外,他还亲眼所见,一些专门驱魔除恶的道士僧侣都不喜欢接近这里,刻意避而远之,他坚信,一切传言绝非捕风捉影,怕都是存在的。
为首弟子一马当先,举着火把在密林里不断穿梭,游刃有余,剩余的人紧随其后,均对绝情派掌门的安危忧心忡忡。
他们此时才后悔没有早些跟来,若真是发生了意外,他们该怎么办,绝情派该怎么办?
那为首弟子步伐轻盈,踩着一块石头高高越过一条干枯的小溪,可是他落地的瞬间,竟感觉到脚下异常的柔软,他敏捷的翻落在一旁,并将手中火把对准那柔软之处,当他看清那地上之物时,竟惊得手中剑都落在了地上
他握着火把的手微微颤抖,目光不敢再直视眼前,片刻后,他身后行色匆匆的绝情派弟子们依次而至,他们刚要抱怨为什么突然停下时,眼前的一幕使他们瞠目结舌,地上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那尸体不是别人,正是那绝情派最年长弟子,他们口中的“大师兄”!
最年长弟子的额头上被戳了一个洞,白色的脑浆夹着血水流淌而出,死相惨烈。
他们不免回想起那五人说的话,“师父杀了大师兄”
众人一时间没了主意,恐慌的情绪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为首弟子也愣住了神,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们简单检查了一下尸首,额头上的洞是致命伤!单从伤口来看,虽不像剑伤,但在他们之中能一击杀死“大师兄”的人,除了掌门还有其他人吗?
为首弟子一时间又想起那五个人,可是转念一想,这伤显然是正面造成的,他不相信那五个人有能力从正面轻而易举的杀死“大师兄”!
难道
他所想的,也是其他人所想的
此时又逢月黑风高,他们处在这深山之中,也感到了阵阵寒意,若不是他们人多势众,恐怕现在也和那五人一样,早早逃离了。
“还找掌门吗?”一个人颤颤巍巍的问道。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对这个问题,想问又不敢问。
此时众人中,只有那刚刚为首的绝情派弟子说话最有分量,他蹲在那尸首前,眉目闪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回过头,环视了一圈,有人惊恐胆怯,有人脸色阴沉,有人神情激愤,有人在窃窃私语
此时他若是说不找了,那这一切若不是掌门做的,他们所有人都将成为绝情派的败类,而他若说找,假如真是掌门杀了“大师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样的掌门人真的值得他们追随吗?他神情纠结,踌躇不决。
对于掌门,大多数弟子更多的是敬畏,服从,而对于与他们同甘共苦的“大师兄”,他们之间似乎有更深的情意。
一直跟在后面,默默无闻的金犹在从众人间钻了出来,他看着已死的“大师兄”,流出了眼泪,因为他天资平庸,并不是什么可塑之才,所以一直以来得不到师父的重视,在他最无助,最孤独时是大师兄给予了他无私的关怀,而此时他竟与他生死两隔了
在他的感染下,不少人也默默地哭泣着,那为首弟子别过头,不肯再看那尸首,他强忍着痛说道:“这个意外让人悲痛欲绝,如果可以,我宁愿代替大师兄去死!可是没有如果,大师兄已经不在了,但绝情派还在,你们还在,这个门派的掌门可能还在!我们不应该放弃希望,我们要找到掌门,当面问他倒底发生了什么,光靠猜测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其中一些人表示赞同,也有一些人不愿再继续去找,一些人更是再次怕起鬼怪,说着一切都和那白衣男子分不开,这里就是妖怪聚集的地方,活人还是离开的好!
面对分歧,为首弟子已经没了办法,只好将队伍分成两队,一队自愿去找掌门,一队带着大师兄的尸首回绝情派!
让为首弟子大吃一惊的是,自愿留下找掌门的人屈指可数,只有他和另外两个弟子,其中一人便是那金犹在。
为首弟子难掩失望,叫住准备离开的阿鸿,“阿鸿,你难道不去找掌门吗?”
阿鸿回过头,面容沉重,犹豫了片刻,“没人能靠近天山,哪怕是掌门也不能,不要白费力气了,或许掌门早就回去了也说不准。”
为首弟子难掩失落的望着他,阿鸿却头也不回的提着剑跟着大部队往回走
眼下只有三个人决定继续深入,去找掌门,为首弟子,金犹在,还有一个年纪较长的弟子。
为首弟子见此情此景,心里也慢慢动摇起来,迟迟迈不开步子。
这时那个年纪较长的弟子坦然一笑,“都是些没有脊梁的窝囊废,我跟了掌门这么些年,知道他的秉性,他不可能杀大师兄,更不可能轻易放弃。”
他眼神瞄向金犹在,不屑一笑,“你怎么不跟着回去呢?”
金犹在微微摇头,“或许你们不信,我有预感,师父他就在附近,而且我也想看看这天山里倒底住着什么妖魔鬼怪。”
年纪较大的弟子哑然一乐,“你想看看这里的妖魔鬼怪?你可真是个小可爱,如果可以,我一辈子都不想看见它们。”
为首弟子举着火把,定了定心神,“既然如此,我们走吧,掌门他或许正等着我们呢。”
几人并排行走着,漆黑的夜与茂密的林木混合在一起,分不清远近,不知哪里时不时传来几声怪叫,一直触动着他们的心弦,每一处风吹草动都牵动着他们的神经,就这样他们硬着头皮一路来到了那个年代久远的乱坟岗。
三人驻足于不远处,时时不想靠近,即使没走近,他们也感受得到一股股阴风在那乱坟岗中流窜,一块块坟包形状各异,之间还长着半人高的杂草,杂草之间长着数棵歪脖树,那几颗歪脖树有个共同点,树枝茂盛,却不见一片叶子,明明是盛夏,不长叶子的树很是离奇,他们只是怀疑这树或许早就是枯树了。
金犹在咽咽喉咙,上前一步,指着数棵歪脖树狐疑的说道:“你们看见什么了吗?”
两人看向他指的方向,不约而同摇摇头。
金犹在鼓着勇气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他举着火把,后背忽然窜过一阵寒意,那几棵歪脖树之间竟站着一个人。
他身后的两人随之而来,也发现了里面的人影。
三人相视一眼,冲进坟堆之间的歪脖树里,那人影不是别人,正是绝情派掌门。
“掌门?”那为首弟子大喜过望,一把抓住绝情派掌门的手。
金犹在和另一个年纪较长的弟子站在他身后,只感觉这掌门有些怪异,不敢匆忙而上。
“掌门,我们找你找得好辛苦,还好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那为首弟子随即又松了口气,似乎还有些埋怨。
绝情派掌门目光空洞,身子有些僵硬,他伸出手挡住眼睛,嘴里嘟囔着,“好刺眼”
为首弟子一听,二话不说,就把手里的火把扔在一旁踩灭了!
年纪较长的绝情派弟子伸出手想要阻止,却没来得及,他和金犹在手里只有一把火把,失去一个火把后,周围瞬间昏暗一半。
为首弟子死死抓住绝情派掌门的手,激动道:“掌门,咱们走吧!别再想着那白衣男子的事了。”
周围黯淡下来,绝情派掌门面容松懈下来,他缓缓放下挡着眼睛的手,与此同时他本来空洞的眸子却瞬间变得狠厉,金犹在与另一人立马注意到了他的变化,可是来不及反应什么,就见那为首弟子的脊背穿出半只剑
“掌门”
那为首弟子口吐鲜血,身子瘫在绝情派掌门身前,他惊恐,难以置信的脸被绝情派掌门一把推开。
金犹在他们俩也顿时傻了眼,没想到事情竟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五人说的是真的
他们虽也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掌门吓到了,两人毫不犹豫的亮出手里的剑。
“掌门,你在干什么!”那年纪较长的弟子面容难堪。
绝情派掌门没有回应,面无表情,他低下头看了看手里沾着血的剑,忽然露出狡黠的笑。
金犹在艰难的咽咽喉咙,他心里清楚,他绝不是师父的对手,哪怕他们两个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他该怎么办?逃走吗?他现在根本不知道师父在想什么,为什么表现的像不认识他们,他后悔了,是自己太冒险了,他不该好奇什么天山的妖魔鬼怪,这根本就不属于他能触及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