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07章 应天路上多坎坷(1 / 1)贾沉艾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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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了的几天,他们并没有再遇到客栈的那伙人。他们一路南行,气候温暖了不少,绿意渐渐取代了灰蒙光秃的树干。

即使在乱世,依然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鬼。路边时不时出现冻死的尸首已经不足为奇,每一个穿着草鞋而过的人总是那么触目惊心,向榕对此也只能抓紧缰绳,在心中为他们默默祈祷。

夏侯义停在一处酒馆旁,老板虽然精瘦,却显得精神抖擞,“客官里边请!”

向榕听这口音,便知他们已经回到了应天地界,人们的面貌也在一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三位吃点什么?”酒馆老板热情洋溢。

夏侯义环顾了一圈,客栈内外门可罗雀,即使这样,小小的酒馆也被这个老板“擦拭”的光亮。

“随便来点你们的拿手菜吧,我们赶路的,也不在乎太多。”夏侯义道。

酒馆老板接着问道:“本店的酒远近闻名,客官不尝尝?”

夏侯义吸了吸鼻子,一脸笑意,“刚一进店,我就闻到了这香味,先来一斤。”

“好嘞!”客栈老板回了后堂。

向榕瞧金犹在一直闷闷不乐,疑惑道:“师公,怎么了?”

金犹在坐在板凳上打了个哈气,嫌弃道:“我讨厌这湿滴滴的天气,浑身难受,我风湿病都犯了。”

向榕哑然一笑,说实话,他也不喜欢。

未过多时,酒馆老板端着热气腾腾的酒菜而来,麻利的摆上桌,客气道:“三位慢用,小的就在旁边侯着,随时吩咐!”

说完,就见他精神昂扬的站在门外,看着过往的人。

金犹在随便吃了两口,像赌气一般坐到一边不知回忆着什么。而夏侯义则吃的痛快,一斤酒水很快就穿肠而过,脸色红润。

夏侯义见酒坛空了,还怂恿向榕也陪他喝点,怎料向榕拒绝了,多少令他感到扫兴。

向榕见师父喝完酒神情都松弛了,也不惦记着赶路,说道:“师父,趁天还没黑,赶紧赶路吧。”

哪知夏侯义大手一挥,“老板,再来一坛,我带着路上喝!”

站在门口的酒馆老板闻声,立马恭敬的送上一坛酒,小心的收过酒菜钱,目送三人离去。

三人已经骑马走出一段距离,又见那酒馆老板追上来,气喘吁吁对夏侯义道:“客官,前面就是应天城了,最近应天城内外可不太平,被明军赶出城的义军大多落草为寇,到处杀人泄愤呢!”

向榕扭头直视着还在喘气的酒馆老板,陷入沉思。夏侯义则笑笑道:“无妨,无妨,老板请回吧!”

那老板点点头,又一路小跑回到了酒馆,途中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讨要吃的,被他打发走了。

夏侯义又向前走了一段,被小雨淋的头发湿漉漉的,这才醒了酒,幡然醒悟,大叱一声,“驾!”

向榕瞧他神情忧虑,也拍了下马屁股,紧随在后。金犹在披着蓑衣,紧贴在夏侯义身后,一双眼看着两侧飞驰而过的草木出神。

转眼间,已入夜,人困马乏,雨虽停了,但冷意却不减。

这段路,夏侯义再熟悉不过,再过二十里就能看到应天城了。近在眼前的“家”让他宽心不少,心中所想的一片火海,乱象丛生也没出现。

只是这路边又似乎过于“干净”了。

他下了马,放眼看去,路边有明显的拖拽痕迹。再低头查看,借着微弱的月光可看到,杂乱无章的脚印,但显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日。

向榕也从马上跳了下来,蹲在夏侯义身边查看。夏侯义扭头看他道:“一个过路的都没有,我真担心有人在前面设卡。”

向榕闻言警觉,抻长脖子像前张望,“师父,事出反常必有妖,真有人在前面设卡埋伏怎么办,那酒馆老板不也说义军都埋伏在城外了吗?”

夏侯义拽起一根草,放在嘴里嚼了嚼,冷漠道:“什么义不义的,都是为了活着,各自而战罢了。我早就看出这些义军是群乌合之众,上不了大雅之堂,这才多久就原形毕露。”

向榕见夏侯义咀嚼的津津有味,也顺手拔了一颗放在嘴里,哪知入口极苦,立马又吐了出去。

夏侯义见状笑了笑道:“走,找个地方生点火暖暖身子,别把你师公给冻死了。”

向榕这才注意到马上的金犹在一直抖个不停,干瘦的脸颊都有些发紫。

也是他们运气好,未走多远就在路边山脚下寻到了一个小山洞,刚好容下他们三人。

拴好了马,向榕捡来柴火,可惜多数是湿的,他怎么点也点不着。

向榕苦恼道:“师父,要不,你用内功心法把这柴先给烘干吧?”

夏侯义冷漠的看着他,道:“内功心法怎么可以随便使用,这可是很耗费精气的,你不想看着师父再次走火入魔吧?”

向榕吓了一跳,急忙摇摇头。

夏侯义开怀一笑,“哈哈,骗你的,这点小事,轻而易举。”

说罢,夏侯义左手成掌,顷刻间,一股热流从掌心而发。向榕既羡慕又无奈的看着师父“表演”,只见最后,夏侯义手掌可见一丝火星,飘落在柴火上后,柴火堆猛烈的燃烧起来。

山洞被火光和温暖充斥,金犹在难得露出惬意的模样,还懒散的说道:“你这是玄火掌吧,这招很有意思。”

夏侯义也没打算隐瞒,回道:“正是,前辈。”

金犹在神秘的说道:“精气化火,凤凰涅槃。”

向榕也看不出两人此时此刻的想法,对于他一个内气派而言,这些话几乎没有意义。

柴火烧的很快,金犹在已经坐在那里打起了鼾,夏侯义则盯着那堆碳火出神。向榕虽然很想享受这难得的炭火,却不得不再次出发寻找可烧的好木材了。

他出了山洞,见两匹马正撑着四只大眼睛看着自己,他摸了摸它们的额,自语道:“我要是和你们一样,站着也能睡,坐着也能睡,趴着也能睡就好了。”

月光明亮,大地如白昼,向榕一边拾柴,一边练习去乱刀斩的步法。刀一疯给他乱刀斩原本的事,他一直没有与师父说,因为他从刀一疯的眼中得到了一份传递,那就是这件事只能他一个人知道

捧着一大捆柴,向榕试探着脚往山下走,忽然间听到不远处有树枝被折断的声响。他立马警觉,隐在一棵树后侧耳倾听,却再无动静。

寒意侵袭着他身体的每一块肌肤,促使他离开了树后,加快脚步返回路边的山洞。山洞外可清晰看到火光摇曳的下的人影,他松了口气,捧着湿柴弯腰进入洞内。

夏侯义瞥了一眼他道:“时候不早了,我来守夜,你先睡一会儿。”

向榕将柴小心的放下,蜷缩在火边学着金犹在的模样假寐起来,不一会儿,真的睡着了。

夏侯义将柴扔进火堆,轻轻扇着风,让烟不要留在山洞内

向榕这一睡就睡到了天明,清晨林中的杂乱的鸟叫吵醒了他。他睁开眼,只见金犹在还蜷缩在身旁,师父却不见了。

他起身刚要寻找师父,却见夏侯义早已整装待发,在洞口梳理两匹马的鬃毛。

“师父。”向榕道。

夏侯义摸了摸马厚实的脊背,打趣道:“一路上没什么好草料,这马都瘦了。”

向榕瞧了眼天边,日头还未升起,迟疑道:“师父,师公还没醒。”

夏侯义却道:“没事,他坐在马背上也能睡。”

洞外的谈话声似乎惊醒了金犹在,只见金犹在迈出洞口,头发胡子杂乱蓬松,还有些油腻,一开口就道:“饿了,拿点吃的。”

夏侯义解开背囊,掏出个干粮,掰做两半,一半扔给了向榕,一半精准的扔到了金犹在口中。

“事不宜迟,我们走。”夏侯义道。

简单吃过早餐,三人踏上最后的旅途,准备迎接亲人的怀抱。

又过了十几里,远远望去,已经可以看到高大耸立的应天城墙和角楼。

向榕露出温馨的笑容,掏出小梓花给自己的香囊,芳香依旧。对于和小梓花的保证,虽然自己迟了些时日,但总算没有食言。

太阳当空直射,空气中的温度骤然提升。三人热的脱掉部分衣物,感叹这气温迅速的转变。

万幸的是,他们并没有碰到所谓的匪寇义军,路边的行人也慢慢多了起来。

那些身着单薄衣物的行人,纷纷侧目看着骑高头大马的三人,明显一股揣摩不透的偏见。

向榕皱了下眉,不想再居高临下,又见师父不再快马加鞭,索性就跳下马,想牵着马走。哪知他刚跳下,旁边路过的妇人就吓了一跳,惊慌的绕开了他。

“诶?”向榕本想问她怎么了,却见她早已逃之夭夭。

又过了一段距离,周边村落的百姓也都胆战心惊的看着他们仨。

夏侯义也察觉到异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衣着,对向榕道:“怕不是咱们的外地衣着惊扰了他们。”

向榕难以理解道:“之前我也没见他们这样对我们啊?”

夏侯义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金犹在坐的屁股痛,也想下来走走,哪知刚一落地,不远处就有一个老庄稼汉拿着锄头砸向他。

金犹在虽瞧见那老农举着锄头砸向自己,却没有躲闪,还极其镇定的打了个哈欠。这却吓坏了向榕,他回手就要将隐藏在马背包裹中的刀抽出,却被夏侯义制止。

夏侯义一步上前,精准的握住老农高举的锄头,和蔼问道:“老人家,为何如此动怒?”

老农却恨得咬牙切齿,转而将矛头对准夏侯义,叫道:“我打死你们这些杀人越货的强盗,我老不死的大不了也跟着去死!”

金犹在在后一听,笑出了声。

向榕此时左右一瞧,不少老弱病残都在偷偷的观察着他们,眼中同样是愤恨。

“老人家,你肯定是误会了,我们和你说的那伙人不是一类!”夏侯义突然操起本地话解释道。

这老农一听他口音,手上的力气消去了,默默的提着锄头注视着夏侯义。

夏侯义继续用本地话说道:“我们要进城,惊动你们了,实在对不起。”

向榕和金犹在听不懂夏侯义和他们在讲什么,只是傻傻的看着。

老农粗糙干瘪的双手忽然搭在夏侯义伸出的手上,诉苦道:“那些外地义军起初还和颜悦色,哪知后来,后来”

夏侯义操本地话点点头道:“他们现在在哪?”

老农摇摇头,重重的叹口气,面色忧郁,转身离去了。

周围的人随之也没再像看贼一样看他们三个。

向榕见脸色难看的师父回来,斗着胆子问道:“师父,怎么了?”

夏侯义目光飘忽不定,只是说道:“他们被吓坏了,把我们当成了匪寇,别管了,我们还是想办法进城吧。”

自己像匪寇吗?向榕低头看了看自己,并不觉的。在看到还杵在原地,毛发蓬乱,有点“凶神恶煞”的金犹在时,他咽了下喉咙

窜近路,他们好不容易来到城北门下,在看到城墙上严阵以待,刀枪相向的兵士时,他们内心都很忐忑。

果不其然,在门外设卡的兵士直接亮出弓箭,警告道,他们敢再向前一步,就会被乱箭射死。

这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让向榕感到绝望。

夏侯义在被警告后,并没有继续上前。他知道这个时段,城里城外的人肯定噤若寒蝉,看谁都像匪寇。而且即使能进城,肯定也要搜身,他们身上还有两把刀呢。

“我们走。”夏侯义牵过马对向榕道。

向榕面对这么多兵士冷眼相待,心里确实有点恐慌,毫不犹豫的跟着离开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向榕道:“师父,要不要去其他城门看看?”

夏侯义却极其镇静道:“都一样,这时候难进城也是情理之中。”

向榕牵着马偷偷回头望了一下,只见城垛里兵士的弓箭依然对着他们三个。

他们来到北门前的小镇,向榕内心的记忆瞬间被唤醒,这里不就是沙仞血洗的那个小镇吗?没想到当下更加冷清,孤寂,连乞丐都看不到,一点人味都没有。

夏侯义和向榕牵着马找到一处较大的客栈,金犹在似乎倦了,一直懒得说话。

他们将马绑好,进店打算先叫点吃的。

向榕一进门,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率先迎了上来,问他们道:“打尖还是住店?”

向榕见这小姑娘充其量五六岁,一脸的稚嫩之气,却能老道熟练的接客。

夏侯义则大步踏过他们身侧,毫无顾忌的对小姑娘道:“先来点吃的,再开两间房。”

小姑娘麻利的点了下头,回头学着大人的口气,奶声奶气叫道:“爹,来客人了,别睡了,起来炒菜!”

向榕见她模样忍俊不禁,顺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很是期待这位“爹”的现身。

小女孩爬上柜台,貌似在记账,过了一会儿,她见后面没人回应,又气呼呼的对隔帘后吼道:“雨晴,娘来了!”

“嗯?”

一个高大的男人随即从隔帘后现身,这人面容刚毅,身板宽阔,并不像寻常男子。

夏侯义和向榕一直注视着这位“雨晴”。夏侯义眉眼一转,忽然醒悟,即使装扮和头饰有很大改变,但这人不就是“沙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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