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仞”头发束在头顶,衣服上粘着些许油污。其眼角不见当初那般狠厉,尽显慵懒。
他发觉被骗了,接连打了几个哈气,粗糙的大手捂着这嘴巴准备去补觉。
小女孩见“沙仞”懒散的样子,忍不住掐起小腰“训斥”道:“客人都来了,你还要去哪里?”
沙仞迷离的眼神这才看向夏侯义三人。夏侯义额头一蹙,自是知道沙仞失忆,内心感慨。向榕则有点胆战心惊,生怕这个人瞬间变脸,提着菜刀砍来。
另一边,金犹在脑子里只想着吃的,老脸褶皱,牙齿黑黄,叫道:“小丫头!饿死了,不打算开张,我们就走了!”
“沙仞”反应迟半拍,楞楞的看着他处。小女孩儿则灵巧的从柜台边蹦下,一面费力的将“沙仞”推进后厨,一面笑嘻嘻的对金犹在道:“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三位别走,这条街只有我们家还开门,稍等片刻!”
夏侯义见状觉得有趣,似笑非笑,与向榕相视一眼。
向榕摆手道:“没关系,我们等着就好,敢问这个男子是你?”
小女孩脸色瞬间转黑,小小的年纪口气却老道着,“所有人都喜欢问这个问题,他是我爹,厨艺很不错,就是有点懒。等会儿你们要觉不好吃,不要钱都行!”
“这样啊”向榕小声嘟囔着。
夏侯义双手扶了扶自己面部,松弛着僵硬的脸庞,慢慢的,放松下来,小声道:“是人就会改变,哪怕他曾是个恶魔。”
向榕则不敢苟同,眼睛在客栈里转个不停。
未过多时,可明显听到后厨叮当作响,一阵阵引人垂涎的菜香飘出。
机灵的小女孩儿钻进帘子,粉嫩的小手拖着木盘将菜一一上齐。这期间向榕一直注视着她,可见她明显有些脚软,却乐此不疲的做着。
金犹在不管不顾,犹如饿狗扑食,夏侯义和向榕还未动筷,一盘子菜就被舔舐干净!
小女孩儿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玲珑的鼻头一吸,童言无忌,“没有胳膊,只用嘴吃饭?”
金犹在耳朵灵得很,两只耳朵动了动,满不在乎道:“我怕你和我胡搅蛮缠,才没用脚上桌的,小姑娘!”
小女孩儿瞬间露出嫌弃,转眼又恢复稚嫩可爱的面容笑了笑。
客栈半开的门被从外推开,小女儿瞧见来者,瞬间喜上眉梢,蹦蹦跳跳上前叫道:“娘,你来了。”
夏侯义和向榕的目光随之而去,向榕看清来者面容,没想到是六年未见的“晴儿”姐。
想当初,他在刀一疯那里修炼,一直未听过她的消息。
晴儿还是当年那副模样,只是妆容不再少女化,神态也沉稳了不少。她轻轻的捋顺小姑娘的羊角辫,疑惑道:“你爹呢,又在偷懒?”
小女孩儿仰着小脸摇摇头道:“爹在后厨,没有偷懒。”
晴儿目光一闪,点点头,这才注意到店里仅有的三个客人。她和向榕四目相对,一时间恍惚。
向榕有点扭捏的挠挠头,晴儿也才记起之前的事。
“是你!”晴儿露出意外的惊喜。
向榕站了起来,叫了声,“晴儿姐,好久不见,她原来是你闺女啊,怪不得这般聪慧过人。”
晴儿莞尔一笑,看着桌上的饭菜,精致的眉毛微微皱着,回身对小女孩儿道:“再叫你爹炒个肉菜来。”
小姑娘虽然不知道他们与娘什么关系,但还是乖乖的应了,态度也真挚了不少。
晴儿来到向榕眼前,淡红的唇彩还很鲜艳,迟疑片刻,吐口而出道:“你比之前高了一点。”
身高一直向榕的痛,夏侯义噗嗤一乐,向榕尴尬回以笑脸。
一阵嘘寒问暖,回忆过后,气氛变得自然了。
晴儿也知晓了夏侯义对她没有敌意。至于这个残疾老者的身份,她知道向榕他们对她有所隐瞒,而她也不感兴趣。
向榕觉得可惜,疑惑道:“晴儿姐怎么嫁给他了?”
晴儿没有立即说话,脸色有些僵硬。夏侯义知道向榕口直心快,立马插话道:“应天城早就没有门派一说了,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在一起其实更方便些。”
晴儿面容微微落寞,道:“暗香阁倒后,我继续在做医女,沙仞他失忆不能医治,我想着放任他不管也不是办法,就将他留在了身边。”
三人说话间,金犹在的嘴可没停过,干瘪的肚子早已鼓了起来。
夏侯义见向榕似乎过于执着,对沙仞还抱有偏见,大手举过一坛酒对向榕道:“你也是男子汉大丈夫了,不做出改变怎么行,你晴儿姐如今在条街做大买卖,咱们错过了大好时光,今天说什么也要一醉方休。”
向榕干咽下喉,并不想喝酒。晴儿却豪迈的倒满一碗,与夏侯义对饮起来。
夏侯义一坛酒下肚,头脑晕晕的,很是满足。当下凭空说道:“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是人就不完美,就会犯错,重要的是他今后的态度。向榕,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看要不就让晴儿给你介绍个贤惠女子,在这成家立业得好!”
向榕不清楚师父为什么突然又提这码事,他不想理会,眼睛一直注视着桌角。
自打离开刀一疯后,他愈发怀念旧时可以心无杂念修炼武功的日子!
他哪有心思去考虑儿女情长,他的心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精通乱刀斩,成为一方高手,再传承这门武艺。
夏侯义又端起一碗酒,余光瞥了下向榕,发觉向榕并不开心,立马道:“师父酒喝多了,多说了几句。”
后厨的帘子被掀开,沙仞端着一盘菜,和蔼的上前,将盘子小心的摆放在桌角。
夏侯义瞄了沙仞一眼,见这沙仞变得似个小媳妇,就连心思都细腻了。
向榕开始警惕的瞄着自己藏刀的马背,桌上的饭菜也只是吃了一小点。
晴儿突然问道:“你们一定要进城吗?”
向榕坚决的点点头。
晴儿却道:“现在城里的人杯弓蛇影,对陌生面孔格外忌惮!而进城很麻烦,向榕你又不会说这里的方言,最好还是不要进城,以免引起误会。”
向榕一听,脸色阴沉。
夏侯义夹了口菜,眸子一转,迎合道:“晴儿姑娘说得有理,我是本地人,自然混的进去,向榕和前辈容易露出马脚。”
向榕显得有些焦急,蹙眉道:“这的方言我也会说一些,只是不熟练而已,都走到这里了,我怎么能停下?”
桌子的另一头,金犹在还在狼吞虎咽,大半的菜都被他一人吃了,依然贪得无厌,肚子好似个无底洞。
“这”夏侯义有些为难,他也清楚向榕担心小梓花他们。
晴儿劝道:“向榕,不少作恶的义军都是北方来的,口音特别明显,你还是不要冲动。”
向榕默默低下头,目光扫到在角落里到扫灰尘的沙仞,灵机一动道:“晴儿姐,你不是说你会进城送药吗?我伪装成你的哑巴仆从跟着你混进去,可好?”
晴儿看着向榕满怀希冀的眼神,迟疑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