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跑车引擎全功率运转的轰鸣声!
犹如乌云正负离子相摩擦的闷雷声!
犹如火柴燃烧时清澈干脆的嘎嘣声!
裴玉秀强劲有力的心脏如同铜锣敲鼓,动脉静脉里的血液如同高速公路,细密繁杂的肺泡网把氧气运输到全身各地。
他开始呼吸,用力的呼吸,胸膛如同风箱一起一伏,仿佛要把周围的空气全部吸进肺里――
他太热了,热到细胞液里的水分通过他的汗毛细孔蒸发出来,水汽缭绕为白色,像为他披上了婚纱。
美丽吗?确实挺美的。但不管是双脚踏进地面三寸深的张晋,还是满脸呆滞恍然的赵时兴都不会觉得这是一副能够闲庭信步观赏的好风景。
裴玉秀动了,于是张晋明白,有山砸了过来!
他来不及思考自己应该用怎样的方式阻挡裴玉秀这势无可挡的一击。
他只是千锤百炼般的横肘,双手十字交叉横于胸前,同时轻声道:
“三档!”
他的双腿呈弓形,再入地面三寸,但他明白,再深再怎么向地板接力,他都难以抵挡这一拳。
很浅显直白的结果就是他被一拳砸飞,或者原地被锤爆脑袋。
脑袋该是像秋熟的西瓜,囊是红色的。
很奇怪,张晋这个时候居然笑了笑,想着这些莫名其妙的画面,然后一张脸,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出现在他脑海里,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妹妹捏着他的鼻子,撒娇道:
“哥哥,你要成为将军哦。”
狂风席卷,龙卷横行!
裴玉秀在不到百分之一秒的时间里穿过两人之间三米远的距离,然后一拳欺身而上!
张晋全身血管暴涨,他的心脏,这颗抽血泵功率不够强大,他的大动脉不够高速,他的肺叶不够散热。
三档还是太过于勉为其难。
于是他身上升起的蒸汽是血红色的,是散发着铁离子腥味的。
裴玉秀的拳头和他的十字交叉横肘相接触的一瞬间,他十分标准的格挡姿势顿时摇摇欲坠――
像秋天风雨中的蒲公英,像惊涛骇浪中的小船。
“为什么不让开呢?”
裴玉秀淡淡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
“就因为肩上的军章?就因为你上级对你恩重如山?你应该知道四档是什么概念,应该知道天堑横亘如清河海,应该明白你这三档在我面前仅仅能坚持一秒,也可能一秒都不到。”
张晋咬牙,狂风卷起的气流叫他衣衫凌乱:
“感谢你一上来就用全力,感谢你让我知道突破极限八倍是什么概念,感谢你对我说这么多话,但我站在这里,保护着一个自己十分讨厌的人,不仅仅因为你刚才说的那些原因――”
他张开嘴巴,努力让身子前倾,居然在骨髓断裂的声音中叫裴玉秀退后一步。
“因为我特么是个男人!男人就应该死倔死倔的!”
他青筋暴露,整张脸在高压中渗透出鲜血来,孤注一掷的喊道:
“星海,给我特么的开四档!”
和裴玉秀这套附甲之前的逻辑冲突一样,星海犹豫了。
“闭嘴!”裴玉秀冷声开口:“你想原地爆炸别弄脏了我的衣服。”
看着怒目圆睁,眼白眼黑都为红色的张晋,裴玉秀叹了口气:
“还真是个傻子啊,简直是千年一遇的奇葩,豁出性命保护一个自己讨厌的人――”
他由拳变掌,在张晋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记手刀劈在了这个联邦军人的脖子上。
“你……你刚才留手了……”
张晋瞪着眼睛,像一条泥鳅,软了下去。
熄了四档后,裴玉秀松了口气:
“盒子要不是你在我身子里维持稳定,我还真得费很大功夫才能把这个石头揍趴下。”
盒子嘿嘿笑了两声:
“别说四档,小秀秀你开五档,开六档,开裤裆都行,只要我在你身子里,就不怕超负载。”
张晋昏迷,身上的附甲自动熄火。
“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自杀!”
赵时兴一步步后退,直到靠到了墙角,撑着手臂,像走投无路的飞蛾:
“别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我,我死了,心率为零,胸口的管弦式装置就会自动触发开关,把信号传到核聚变发动机那里,然后,然后……”
他疯了般的高举双手,哈哈笑道:
“然后就爆炸啦,啦啦啦,放烟花啦,武南城变成大炮仗啦,都死啦,都死啦……”
裴玉秀静静看着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满头白发,精神萎靡,完全没有了之前在广播里的中气十足,毫不在意的挑衅道:
“那你就自杀啊。”
他又在四周看了看,见到一个工作人员时眼睛一亮,连忙快步走过去。
“大哥,大哥,别过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那个工作人员高举双手,神色紧张的咽着口水:
“大哥你别扒我衣服,在生死面前唯独清白不可商量,别!别……好吧,大哥轻点。”
裴玉秀看着这个满身体毛的工作人员小女儿姿态的撅起屁股,翻了个白眼:
“我就要你的皮带。”
把皮带直接扔到赵时兴的面前:
“够不够?不够上吊的话,这里还有十来个工作人员,你有需要的话,我都可以拔下来。”
“你!你……怎敢……”赵时兴不可置信的瘫坐下来,再次解释道:“我死了,这个天祭楼就爆炸了,直径三十公里的核聚变发动机爆炸的威力你应该有概念吧?”
他环抱双手:“有这么大――”嫌自己姿势不够大,又扩张画了个弧:“不对,是这么大!”
裴玉秀无语凝噎:
“我知道的,但现在看来你不是装疯卖傻,你是真的鹌鹑啊。”
踏着轻轻的脚步,裴玉秀慢慢靠近,然后在退无可退的赵时兴面前停了下来,蹲下,平视这双混浊的眼睛:
“我当然知道啊,知道核聚变发动机爆炸了是多么的好看,当然知道这颗足以推平武南城的炮仗是多么炫目――”
他语气轻柔,目光真挚而诚恳:
“我又不是来杀你的,我只是来领奖的,六百万对你又不多,用得着花费这么大的功夫来阻止我吗?”
裴玉秀摊手,心理学上的黑暗效应被他运用的出神入化:
“咱俩之间有误会,误会很大,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守信用,只要你履行诺言,把六百万给我,我就立刻,马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裴玉秀身子前倾,遮住了天花板上的光,角落里的赵时兴突然感到安全了些,逆光下他看不清裴玉秀的脸,警戒的神经有了一丝松懈。
“这样……这样啊……”赵时兴长舒一口气:“既然是误会的话――”他摸了摸胸口,小心翼翼的卷了卷头发:“那一切都好说。”
裴玉秀站起身来,伸出手掌,笑得很有感染力:
“那赵老板,咱俩一言为定!”
两只手掌相握,裴玉秀一把把赵时兴拉起。
然后转身,没注意到赵时兴立马阴沉下去的脸。
当然赵时兴也不知道裴玉秀故意装作不知道自己杀了他的儿子,也不知道裴玉秀的每个表情都是精雕细琢的。
两人心怀鬼胎,满脸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