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六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1 / 1)一碗杏花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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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十二年,再聚首时已是物是人非,也许真如项未平所说,物是人非事事休,哪里还有什么别来无恙。

向松之和何青山各怀心事,只觉得酒菜无味。陈庆之倒是很开心,全没注意到二人变化,仍旧自顾自的问着:“师父师娘还好吗?”向松之强颜欢笑,道:“师父师娘都很好,他们也时常惦念你。”陈庆之眼圈微红,目中竟似有泪花。他又问道:“山上的师弟师妹还好吗?”

武当三人心中叹息,暗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难道还不能忘了吗?”只因武当山上除了聂倩芸以外并无女弟子,陈庆之虽然问的是师弟师妹,但谁又能不知他的想法。

向松之答道:“师兄弟都很好,二师姐也很好,她四年前还生了个儿子,师父师娘很是高兴。”陈庆之口中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心中却不知是什么想法。

过了良久,陈庆之才回过神来,问何青山道:“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何青山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叹了口气道:“我和心怡成亲了。”他说完之后,偷偷地看了陈庆之一眼,看他神色并未变化,心中一松。

陈庆之“哦”了一声,道:“是嘛,那就恭喜你们了。看来这杯喜酒,我是错过了。”他虽面上并无表情,但心中还是有些难过。他心中对颜心怡还是有着一点点的喜欢,如今听到喜欢自己的女孩嫁人了,哪怕嫁给的是自己最好的兄弟,他心中还是会有些许失落。

何青山道:“你走了以后,心怡苦等了你六年。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她,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如此,便和颜家提了亲。”

陈庆之能理解他,也一直知道他很喜欢她,虽然她喜欢的人是自己。也许颜心怡等了她六年够久了,可何青山等了颜心怡多少年?从沂河畔的初遇,何青山就一直默默的喜欢着颜心怡。每次当自己伤害她的时候,都是他默默的陪在她身边。他就这样默默的等了她九年,才修成正果。如果没有自己,也许两个人都不会这么难过吧。

陈庆之没有喜欢颜心怡,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心里已经有一个人,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知道何青山喜欢颜心怡。但他从来不知道,何青山宁愿和颜心怡在一起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其实,即使他知道了,也不会有所改变,因为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人。

陈庆之叹道:“她能嫁给你,是最好不过的了,只有你是真心对她好的。”他这几句话发自真心,是真心希望他们能够幸福,毕竟当年自己伤害了她太多。

何青山道:“心怡这些年也一直挂念着你。这里离铁剑山庄不远,你若有空,就去看看她。她现在可闷坏了,往日的朋友都已经没有往来,一个人无聊的紧。”

陈庆之听在心中,知道他这话不是作伪,乃是真心邀请自己,他心中反而更加愧疚。武当三人也对何青山多了几分钦佩,没想到他胸襟竟如此宽广。

何青山又笑道:“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我现在也有了儿子,他今年已经五岁了。我最近正打算传他些武学底子,以后好教他学剑。可心怡总说我武功不好,别教坏了孩子,还想给他找个名师。如今你回来,也就不用麻烦了,就让他拜你为师好了。”

陈庆之也真心为他高兴,笑道:“你何大剑圣的儿子还要我来教,你就不怕我给他教差了吗?”何青山笑道:“你只要不给他教成酒鬼,什么都好说。”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都将心中的疑虑压了一压。众人酒足饭饱之后,便都回房休息。

向松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心中盘算着今日的所见所闻。

李时之还在回味着最后那一剑,暗暗发誓要跟上陈庆之的步伐。

顾惜之受了些伤,躺在床上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何青山站在窗前,长叹口气,默念道:“陈庆之啊,陈庆之。”

所有人中,似乎只有陈庆之已经进入了梦乡。他太累了,也确实该休息了。

傅心心在床上翻来覆去,也同样睡不着。她没想到今日资金竟出了这么大的糗,竟在这么多面前和陈庆之如此亲昵。想到这她就觉得面颊发烫,赶忙把自己的头蒙在被褥里。不过她现在就有点怀念他的怀抱,非常的温暖、舒服。

傅心心心思一转,竟想到了陈庆之买了她这么长时间,二人也没同过床,不知道他今晚会不会来。她心中暗骂自己不要脸,竟能想到这般羞耻的事。不过羞涩之中竟还有几分期待,内心竟隐隐期待陈庆之会来。傅心心满面红云,只觉得脸颊滚烫,心内的小鹿跳的欢快。

远处传来“咚!——咚咚!”的锣声,锣声一慢两快,连响三次,已经了三更天。

傅心心本以自己蒙上头,就会忘掉这些羞人的想法。谁知道这些想法不禁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乱。她不禁想到,他一直不肯来,是不是嫌弃自己不够漂亮。可自己平时照镜子,觉得镜子中人儿十分美丽,让自己都有些着迷。她也偷偷的拿自己和陈庆之画中的女子比较,她觉得自己比画中的人要更好看。

她现在还不明白,不是长得好看就会被人喜欢。被喜欢的人什么都不需要拥有,不需要她善良、貌美、又才华,只要她是她就够了。

傅心心又想到,凤鸣阁的妈妈曾说过,不要让男人轻易得到你,这样他们就会不珍惜你。如果等下让他直接进来,他会不会因为自己出身青楼而看低我啊。就这么轻易让他得手了,那他以后会不会不珍惜我啊。不如等下不让他进来,就说自己身体不适好了。

远处传来“咚!——咚咚咚!”的锣声,锣声一慢三快,连响三次,不知不觉已到四更天。

傅心心支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未过惊蛰的春天本就万籁俱寂,哪里会传来半分声响,更不会有陈庆之的脚步声。她心中暗怨,他怎么还没来呀,是不是他们还在喝酒。他们朋友相聚,喝点酒也是正常的。只是他一个大男人,要借酒壮胆才敢来,可真是扭捏啊。

傅心心又想到,他都是喝酒壮胆才赶来,我不让让进来,他是不是以后就不敢来了。如果不敢来了,那以后可怎么办呢?如果他要迁怒凤鸣阁可怎么办呢?妈妈可是说了的,让我不能得罪他。算了,反正都是他的人了,早点晚点都是一样,就让他进来吧。

傅心心迷迷糊糊仿佛听到了脚步声,她心中焦急,是他来了吗?他怎么也敲门呢?我想了一夜的应对方法,怎么就没用上呢。陈庆之站在她床前,和她诉说自己的喜欢,情意长绵。少女满心欢喜,和他共入云雨巫山。

远处传来“咚!——咚咚咚咚!”的锣声,锣声一慢四快,连响三次,很快就来到了五更天。

傅心心突然从美梦中惊喜,她的身边空无一人,被褥之中竟有一阵热意。她用双手紧紧的捂住双颊,哪怕屋内空无一人,她也不敢将手拿下。哪有什么陈庆之,哪有什么温情缠绵,原来只是一场春梦。她藏在双手后的脸颊上,竟也有些许笑意,更多的是几分失落。

傅心心不由的埋怨起陈庆之来,竟让自己胡思乱想了半夜,还做了一个如此羞人的梦。这要让别人知道了,以后还怎么见人,幸好的是并无人发现。“以后不管说的再好,我也不会给你开门了。”少女心中想着,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女人的心思本就是这么奇怪,谁要是自负聪明说他能懂女人的心思,那么他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陈庆之也做了一场梦,梦里的他又回到了开遍桃花的后山,桃树下一位面容较弱的女子正看着自己。她笑起来的样子还是那样的好看,比满山的桃花还要好看。

他不由自主的走向少女,当靠近少女时,少女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狠狠的扎进他的心口。她还在笑,笑他的迂腐,笑他的多情。她张口说道:“我从来都不曾喜欢过你,这一切都是你自作多情。”

突然一位白衣人出现在她旁边,拉着她的手,说:“她是我的,你这辈子你别想和我抢。”她看着白衣人的眼神满是爱慕,二人相携而去,对倒在地上的他,睬也不睬。

他的身后又有人喊道:“陈大哥,陈大哥。”他听着声音熟悉,便捂着伤口循着声音望去。一个面容秀丽的女子正梨花带雨的看着自己,这女子竟是比刚刚的少女还要美上几分。他看着少女留下伤心的泪水,心中不觉也有几分难受,便想安慰她莫要再哭。

她的身边有又出现一名黄杉男子,他拉着女子的手说道:“你怎么还来看他,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了吗?这种无情无义的人,你还要再见他。跟我走,咱们一生一世都莫要再来看他。”女子含着泪,被黄衫男子带走。

看着女子和黄杉男子的离开,陈庆之忽然泪流满面,喃喃道:“原来我还是最多余的。”突然一双细腻的双手,替他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柔声道:“你还有我呢?”陈庆之抬头看去,少女轻轻的将他胸中的刀子拔出,温柔的替他包扎伤口。

陈庆之忽然醒来,原来这都是一场梦。远处突然传来“咚!——咚咚咚咚!”的锣声,原来已经五更天了。

陈庆之拿出那副画,他犹豫了很长时间,还是将画打开,静静观看。虽然屋内没有一点亮光,但他还是在认真观看。这也许很矛盾,但对他来说却一点也不矛盾,因为他对这幅画已经非常熟悉,比自己的身体还要熟悉。

他今日忽然有些冲动,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有的些许冲动。他觉得自己太累了,他有些不想喜欢她了。所以他会犹豫,但这毕竟只是一瞬间的冲动,怎敌得过几千个日夜的思念。爱上一个人是十分容易的,可忘了一个人却是非常困难的。染上一种习惯是简单,改掉这种习惯是艰难的。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今夜虽然无月,但同样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范明玉已在书房中呆坐了一个时辰,对门外的敲门声充耳不闻。门外那人显然有些着急,高声喊道:“大哥,大哥,你倒是开门啊。”

范明玉强打了打精神,将房门打开,让门外的进来。进来那人非常着急,忙问道:“大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明玉本已强忍了很久,被他这一问,竟落下泪来,道:“范家要完了。”那人大惊失色,道:“啊,怎么回事,你慢慢说。”范明玉擦了擦眼泪,道:“明堂,你去把兄弟们都叫来,我有事和他们说。”

范明堂闻言出门,不多时便把家里的兄弟都叫了过来。范家家大业大,和范明玉同辈的兄弟足有十一人。他们家兄弟三人,分别是范明玉、范明堂、范明礼。二叔家就一根独苗,叫范明辰。三叔家兄弟二人,是范明山、范明石。四叔家兄弟五人,但已有一人过世,剩下四人为范明海、范明湖、范明河、范明泽。五叔家兄弟二人,分别是范明文、范明武。众人近日也都听了些消息,内心担忧,在书房中议论纷纷,甚是吵闹。

范明堂心中烦闷,高声道:“大家不要吵了,听听大哥怎么说吧。”众人闻言安静下来,齐齐的看向面色惨白的范明玉。

范明玉站起身来,走到众人面前,“噗通”一下,便跪倒在地。众人一下愣住,没想到范明玉竟直接跪倒。众人微微愣神之后,赶忙将范明玉扶起,道:“大哥这是作何啊?”范明玉却不愿起身,仍跪在地上,道:“范家要完了,我是范家的罪人。”

众人闻言大惊,私下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范明礼问道:“大哥为何这般说?”

范明玉便将这几日之事,一一向大家诉说。说到范云茂死之时,范明山、范明石偷偷地抹了抹眼泪。说到范云雷、范云烈惨死之时,多数人已开始掩涕。当说到他输了范家所以的家产时,再坚强的汉子,也是眼圈微红。

过了半响,众人缓过神来。范明海嚷道:“你把范家的家产输完了,那我们怎么办。”老四一家又兄弟四人,所以胆子也壮,当场质问起范明玉来。

范明玉叹道:“我对不起大家。”范明海又道:“对不起就有用了,那可是二百万两银子。”

范明玉心中有愧,也不和他争辩。但范明堂本就暴脾气,一听大哥被人指责,火气立刻就上来了,怒道:“范明海,你是什么意思?”范明海道:“我能有什么意思,我们范家的家产都被输光了,我还不能问问?”范明堂道:“你算什么东西,再敢胡说,我打断你的腿。”

范明海一看范明堂来势汹汹,便想拉其他几家一同对付范明玉一支。他对身边几人说道:“明辰,明山,明文,你们说说着怎么办吧?”

范明辰道:“这事怪不了大哥,主意是我父亲出的。”范明山也道:“现在范家正直危难之际,一切还需大哥定夺。”范明文也道:“现在不是讨论谁的责任的时候,咱们现在应该想办法怎么逃过一劫。”

范明海本以为众人会帮自己,但万没想到这几人竟然站在范明玉那边。他不知道范云雷、范云茂、范云烈临死之前已经对他们有过交代,要不然这几人怕也是和他一般想法。

范明堂一看自己这边得势,便想继续向范明海发难。范明礼立刻将他制止,道:“明山说的对,现在范家正直危难之际,咱们更应该团结一致,切莫自己乱了阵脚。咱们一切,还要听大哥定夺。”范明堂怒视了范明礼一眼,范明礼向他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冲动。众人听了这话,忙扶起范明玉问道:“大哥,你现在说说怎么办吧。”

范明玉看着众人望向自己殷切的眼神,只好强打精神,不能让众人失望。他沉声说道:“百余年前,远余公白手起家,才有我们今天的家业。百年之后,我们自然也能再续先祖辉煌。家业没了也就没了,只要咱们兄弟齐心,自然也还能再挣回来。”众人听他说的激昂,也都心头一震,一扫刚刚的沮丧。

范明玉又道:“我们虽有信心重整旗鼓,但现在洛阳融金会一家独大,他一定不会看着我们做强。我想让兄弟们分散到融金会触及不到的地方,等大家做大做强了,咱们再回来重整范家的家业。”众人觉得范明玉说的对,也都点头称是。

范明玉之所以这般说,并非是真的要他们重整范家的家业,而是怕融金会将他们赶尽杀绝,这才想办法驱散家人,让他们到外地去避难。众人不明白范明玉的苦心,还以为此计甚秒。范明玉看着众人激动神情,心中苦笑,只希望他们能逃出生天。以后也不要大富大贵,能好好活着就好。

随后范明玉又为众人安排了地点,范明堂和范明礼带着家人前往陇川藏一带,范明辰和范明范明泽前往缅滇一带,范明石和范明山则前往海南一带,范明海、范明湖、范明河前往大兴安岭以北,范明文和范明武前往漠北一带。

众人虽然对前往之地颇有怨言,但目前也只好接受。范明礼忽然道:“大哥,这里怎么没有你要去的地方呢?”范明玉惨淡一笑,道:“我不走。”范明礼大惊,忙问道:“大哥为何不走?”

范明玉道:“我是范家的罪人,范家这么大的家业都毁在我手上,我那还有脸走。我既是范家家主,范家都没了,我这个家主自然也要赴死。”范明堂和范明礼是他亲兄弟,忙劝他道:“大哥,我们都不怪你,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范明玉摇了摇手,道:“你们不用劝我了,我说不走就是不走。”他说完背过身去,再也不理会众人。众人看着范明玉神态决绝,也就不再劝他,施了一礼后。纷纷离去。

待到众人走远,范明玉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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