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契丹国的皇室有所异动,大夏国也暗流涌动。
子宁宫里,皇后设下家宴,成员有太子誉王、陈彤姜蓉母子、章凡、章守信以及王妃数名。
几人围桌而坐,桌上菜品众多,有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炉猪、炉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件儿、卤子鹅、紫菜汤、黄瓜汤、青菜豆腐汤、乌鸡白凤汤共二十四道。
太后掌勺,盛了一碗乌鸡白凤汤,抿嘴喝了一口,眉角弯弯,显然味道不错,“誉儿,听说靖王不费一兵刃卒就平定了夔州叛乱,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太子略加沉思,恭敬道:“靖王这次出兵,本来就出乎意料,能够这么快就凯旋而归,更是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经过此事,皇上肯定会对靖王另眼相看,以儿臣之见,应当试图拉拢靖王,鼓励他扩充军事力量,已达到削弱蛮王的目的”。
未等太后评价,陈彤插嘴道:“殿下,我觉得此事有待商榷,靖王的名声,我在偏远的夔州都有所耳闻,更别说许多个大城市,目前三位皇子中,太子你得了财务工程这块,蛮王得了军事政治这块,而靖王却获得了民心,其实我觉得靖王才最为可怕。俗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太子不得不妨。趁靖王羽翼还未丰满,还不如趁早除之,以绝后患。若此时相助于他,无异于养虎为患”。
太后“嗯”了一声,她心知陈彤急于除掉靖王,只是想尽快杀了那个什么武龙。但她所述的危机及道理,字字有理有据,句句情真意切,“誉儿,彤儿说得很有道理,所思所虑有条不紊,你要多向她请教。你虽然贵为太子,但平时要放下身段,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太子应声称是,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陈彤,这一瞥之下,只觉:
玉洁金莲映日光,
冰清气爽韵悠长。
人间美景无心赏,
不恋红尘爱晚妆。
他不禁想:“若是能与这样的女子同床共枕,他即便放弃江山也愿意。只是想要放弃江山谈何容易,就算我愿意,母后也不会放手”。
“彤儿,你的意思是要我出兵攻打靖王?趁他羽翼未丰,把他扼杀在摇篮之中?”
“太子殿下,这是军国大事,我一届女流不便插嘴。但我来京城的路上,发现有处地方四面苍峰翠岳,两旁怪石嶙峋,满山树木碧绿,人入其中,就像跳进了一片绿色海洋,寻不着一点音讯。当地人称那里叫屠龙坡,意思指哪怕龙进入了此地,也将有来无回,这里是个天然的伏击之地”。
太后微笑,给了陈彤些许陈赞:“彤儿之才,当真巾帼不让须眉。”
“屠龙坡,屠龙坡,莫非这是上天的旨意,要让靖王丧生于此?”誉王阴笑道。
“不知太子准备派哪位将军前去?”
太子思虑再三,自己这方的阵营以财力见长,要找出个拿得出手的将军,实在相当为难,面对这一问,不禁征征的讲不出话来。
还好陈彤适时开口,“太子,以我之见,此事不应摆在明面上,虽然皇上不待见靖王,但若太子公开诛杀臣弟,必然引得天下人非议,到时候皇上脸上无光,必然起疑,无疑会让蛮王渔人得利。”
“嗯嗯,确实如此,彤儿所言甚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太子问道。
“若是我哥哥陈勇在,以他的武功和身份,定然是不二人选”,陈彤突然悲从中来,如鲠在喉,哏咽道,“可是他被武龙在一线天用一把火活活烧死。如今这些人中,我觉得拜章守信为将最为合适。一者因为欧阳不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章守信率兵必然全力以赴;二者章守信熟悉夔州地形,又有带兵打仗的经验,不至于丢了朝廷的威风;三者章守信来自偏远的平阳县,与朝中之人并不熟悉,事后若是有变,太子也好向皇上推脱。”
太后点头微笑,“如此甚好,成则悄无声息的除掉了靖王,败则顺势将矛头指向蛮王,我们自己可以全身而退。无论怎么算计都值得冒险一试”。
章守信却是愣了,心想:“我他妈招谁惹谁了?被陈彤叫过来跟太后吃个饭,本来还受宠若惊,可这饭还没吃几口就发现自己要去当炮灰了。”
但随即转念一想,“要是我这次把握机会,将差事办好了,不就可以得到太子信任了吗?哪天太子登基,我不就成为了太子的前臣吗?”
一想如是,顿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立马应道:“草民愿以太子马首是瞻,绝不辜负太子对这次行动的期望”。
姜蓉一听此言,想起那日章守信将自己送给陈琼所讲的话,虽然用词不同,但所想表达的意思以及脸上急功近利的表情,还是一模一样。
她不禁厌恶的不合时宜且不符身份的说了一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章守信循声看来,他看见了姜蓉因为思念陈勇而留下的眼泪,顿时想起姜蓉和自己相恋时的一颦一笑,悲从中来,温柔说道:“蓉儿,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便。”
“混蛋,我娘亲的小名岂是你能叫的?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若你再不知廉耻的狂吠,我让你父子生不如死”,陈彤怒不可竭,大声吼道。
姜蓉大惊道:“彤儿,你对他放尊敬点,他是你的......”
陈彤打断道:“我管他是谁,管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要叫你蓉儿就是不行,他不配”。这几天,姜蓉也给陈彤讲了一些陈年旧事,不免提到了在他生命中影响很深的章守信。陈彤少女情怀,早已对章守信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自然不允许他叫自己的母亲为“蓉儿”。
姜蓉不想过多说话,只长叹一声,便自顾自的流泪。
这泪,绝不是为章守信而流,虽然章守信曾经让她爱过,让她觉得幸福过,但从他把自己卖给陈琼的那一刻起,她就打算忘了他。二十几年过去,她的心里早已彻底没有他,有的只有这个家:陈勇、陈彤还有不知道爱或不爱的陈琼。
时间能冲刷一切,包括爱情,唯一能让两人爱恨纠葛在一起的,只有婚姻和家庭,义务和责任。
太后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安静下来。道:“以后大家都竭心尽力的为太子办事,不要动不动就为这些私事争论不休。还有章守信,本宫也不再想从你口中听到蓉儿两个字”。
她各打五十大板,众人也无话可说。
这幕小小的插曲,并没有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因为在大是大非面前,在他们的新仇旧恨面前,这些都显得微不足道:陈彤要报父兄之仇,章守信要雪夺城之恨,太子要扫清继位的绊脚石。
“既然决议已定,此事到此为止,大家安心吃饭”,太子悠然说道,似成竹在胸,“章守信,我给你你五万军马,你乔装打扮成蛮王某部,悄无声息的赶往屠龙坡埋伏,务必要让靖王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章守信领命,然后风卷残云的吃着桌上的山珍海味。对他来讲,能够吃上这一桌子菜,可是需要千载难逢的机遇,他当然要好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