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片广袤的有山有树林有草有荒摊的训练区转着圈儿,还依然是昼间行军晚饭前潜伏。
或许是适应了这种训练节奏,队员们的那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减退了。当然,也与天气有关。
和夏天的洪水相反,洪峰过去,水位便慢慢下降,寒潮侵袭后的气温达到极值后,也就慢慢回升了。
如此之下,他们潜伏的时间越来越长。以至于到了第七天晚上,所有队员都能安静地趴上三个小时,但徐剑的要求是潜伏四个小时,他也加大了检查力度,要求也越来越严格,不能再发出任何动静。
呼延风和李青趴在小山坡上的一片干草丛里。天气依然冷,零下八度,但呼延风已能忍受住,他也没听见李青格格的咬牙声。
没风的夜晚,山林格外安静,呼延风双眼看着,耳朵也支棱着,可他除了不远处的山坡和附近的几棵树木露着隐约的影子,什么也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见,就连山里的小鸟都躲到巢穴取暖睡觉了。
由于徐剑的指令,他也不敢和李青说话。他们就这样安静地潜伏着。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呼延风觉得脚腕开始了麻木,他仍然没动。今天晚上,他必须坚持潜伏完这三个小时。
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传来,呼延风还以为是徐剑来了。他没扭头,继续保持向前观察的姿势。
声音很轻微,也时断时续,呼延风差点没扭头看,忽然,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在拱他的左腿。他吓了一跳,又差点没抬起腿来。他忍住了,他想可能是夜里出来觅食的小动物,他屏住了呼吸。
是小动物。它爬过呼延风的双腿,又沙沙地钻进草丛。呼延风舒了一口气,又有点失望,他断定那是一只野兔,它应该留下多陪他一会儿。
过了十几秒钟,正在吃草的兔子又蹦跳到呼延风的肩膀上面,嘎吱嘎吱地啃着干草,呼延风没去看它,只是听着三瓣嘴发出的声音。兔子的屁股弹了一下,便落到了呼延风的耳朵旁,很痒。呼延风反手一把,抓住了它的脖子,将它摁在地上。
惊慌的兔子使出全身的力气四脚乱蹬,将土都刨了出来。呼延风索性把它压在自己怀里。
训练时间到,徐剑一声命令,队员们从地上爬了起来。李青问呼延风:“分队长,兔子呢?”
呼延风翻身坐起来,笑着说:“在我怀里呢。”
“你这兔娃啊。”李青伸手去抚摸兔子。
“刚才也爬到你身上了?”呼延风问。
“嗯。”李青答应了一声。
“挺肥的,回去可以烤兔肉了。”呼延风高兴地说。
“好。”李青说。
“什么情况?”徐剑大声问。
呼延风小声回答说:“报告,抓了一只野兔。”
“什么?”徐剑向呼延风这边走了过来。
“抓了一只兔子。”呼延风左手按地,站了起来。
“嘿嘿,不错啊,还有意外收获。”徐剑高兴地说。
“您应该表扬我们潜伏的很好。”呼延风说。
“你们俩还用得着表扬,尤其是你,你看你们这群生瓜谁敢和我没大没小?”徐剑一把从呼延风手里夺过兔子:“行了,战利品归我了。”
“那怎么地也得给我俩每人留个兔子腿吧?”呼延风伸着脖子说。
“还想兔子腿——赶紧集合啊!”徐剑瞪了呼延风一眼。
“是,一分队集合,收队了!”呼延风转身去集合队员。
呼延风再也没见到那只兔子,也并不奇怪,就一只兔子,光炊事班就五六个兵,再加上杨志、徐剑、赵磊。不过,第二天徐剑告诉呼延风,他会还给呼延风兔子,至于几只或者十几只,就要看一分队的本事了。
第十天,他们踏上了返回农场的路。按徐剑的说法,他们差不多已完成了千公里行军,也完成了耐寒和夜间潜伏训练任务,回去将会休整两天。消息传来,队伍走的很快也很振奋。
晚饭,他们来到牧场时,阴沉的天空又飘起了雪粒。徐剑似乎更加亢奋。他大吼一声:“都给我脱上衣!”
他也迅疾取下背囊,解下战术背心,解掉武装腰带,脱去作训上衣,脱掉毛衣、保暖内衣,露出了粗犷的胸膛。
所有队员也照着做了,都露出了光膀子。
“跟我冲啊!”徐剑大喊一声,抱着枪,向着九号区的小山坡狂奔而去。
“冲啊——”呼延风也大喊一声,跟在后面。所有队员都在拼命往前冲,不往前冲也不行,雪粒打在身上,又冷又疼。
但跑着跑着,他们的情绪陡然高涨,他们忘了雪粒,也忘了寒冷,他们眼里只有前面的山坡,手里只有火热的枪,他们是一群狼一群虎一群猎豹,他们更是一群飞翔的猎鹰,正泰山压顶般飞向那片山坡。
带着圆边迷彩奔尼帽的杨志坐在猎豹敞篷车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目光还透着欣赏和欣慰。
冲上山坡,又原路跑回来,徐剑右手拿枪,左手搓搓胸口,大声问:“还冷吗?”
“不冷!”呼延风昂着头冲天大吼着。
“穿衣服了!”杨志冲他们喊了一声。
队员们立即找到自己的背囊,抖掉衣服上的雪粒,飞快地穿上,又穿上战术背心,背上了背囊和枪。
“走,回家了,今天晚上小鸡炖蘑菇,使劲造啊!”徐剑大声说着,甩开膀子,迎着越下越大的雪,向农场走去。
呼延风带着一分队紧紧跟在徐剑后面,走了没五分钟,呼延风就觉得浑身发热。
回到农场时,天色将晚,但他们没有回宿舍,而是来到基地东面的靶场下,三十六个人一字排开。他们要用枪声宣告千公里拉练的结束。
他们打的是实弹,四个弹夹,每个弹夹十发子弹,要求从装第一个弹夹开始到完成最后射击不能超过一分钟。
这是考核队员们单手换弹夹的能力。他们也为此专门训练过。
每个人面前放着一把没有装弹匣的九五突击步枪,旁边放着四个弹夹。天上仍不停地飘着雪粒,打在地上沙沙的响,前面一百米处的胸靶也略微有些模糊。他们每个人身后一悄然站着一位教官。
看着有些破不接待的场面,呼延风在心里暗自发笑,哈,大队部是怕我们忘了吗?不过他还真有点心虚,俗话说一天不练手生,毕竟十多天没进行射击训练了。呼延风在脑子里重复着单手换弹夹的动作,
嘀!一声哨响,呼延风左手拿起弹夹,准确地卡进枪膛,左手迅疾拉了一下枪栓,将保险打到连发,随即双手握住枪,右手食指扣动了扳机,子弹连发着打了出去。
连发状态下,打完十发子弹也就一秒多钟。呼延风的左手迅疾从地上抓起下一个弹夹,左手拇指碰一下弹匣卡笋,顺势将打完的弹夹退掉,卡一声,又将新弹夹推上枪膛,再次拉动枪栓——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也就两秒钟。
四个弹夹全部打完,呼延风放下枪,举起了右手。
“五十秒。”身后的刘彪笑笑。
呼延风回头,认出了是刘彪,微微笑了笑:“但打的不准。”
刘彪也对呼延风笑了笑:“是有些飘。”
呼延风站起来的时候,问候了刘彪一句:“教官,好久不见了。”
“没人告诉你们么?”刘彪问。
“没有啊。”呼延风说。
“哈,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刘彪笑笑,很自豪地转身走了。
呼延风看着刘彪的背影,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