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盈袖虽然有点年纪，但是她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保持着优雅从容。就算平时寡居在村子里，她也每天早早的起来梳洗打扮，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索，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村里不修边幅的大妈们看这个与她们格格不入的女人，一边说酸话一边又暗暗羡慕。

可是此刻江盈袖躺在病床上，花白的头发蓬松散乱，一天之间好像老了十岁，身上的淡定从容随着女儿的失踪丢的一丝不剩。

李可顶不住江盈袖隐含期盼的眼神，她只好借口去找医生从病房里逃了出来。

陈清荷藏在李可的大衣里边，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母亲，她在李可怀里拱了拱，把头埋的更深。

好在医生说江盈袖送来的及时，情况也不严重。她只要在医院住几天观察一下，回家坚持吃药就行。

李可找了个高级护理安顿好江盈袖，带着陈清荷去了青木公寓。

她本来想找白苏，但是上次在水底，她彻底明白了对于白苏来说自己就是个被圈养的血包。

李可有些生气自己的自作多情，也生气白苏的无情无义。她恨自己被美色迷惑，看见白苏那张俊脸，就一厢情愿的以为人家是个好人。

反倒是白影，虽然冷冰冰的脾气也怪。但是好像到目前为止，帮助了她很多次。

为了陈清荷，李可也顾不得白影脾气怪异。她头脑一热闯进青木公寓，从见到白影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

白影依然坐在他落地窗前的藤椅上，窗外是亘古不变的金黄色的秋景。大片的银杏树林给整个公寓渡上了一层金光，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陈清荷从李可的大衣领口钻出来，她扑腾着翅膀站到李可头上。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开始发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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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影手里捏着一片薄薄的银杏叶，他听见陈清荷聒噪的嗓音。走上前去把她从李可的头顶抓了下来，白影手里的银杏叶下一刻就套在了陈清荷的鸟嘴上。

银杏叶表面闪着一层透明的晶光，明显已经被晶体化了。

坚硬的树叶卡在陈清荷嘴上，陈清荷记吃不记打，又用两个爪子去抠嘴上的树叶。她不负众望的失去了平衡，从白影手里翻滚着落到地上。

白影看着满地翻滚的陈清荷，好像觉得这一幕很有趣，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来。

一直没有过好脸色的白影骤然一笑，他线条优美的像水墨画一样的双眼微微眯着，浓密的睫毛在脸上覆上一层阴影，一双桃花唇向上勾起。李可顿时觉得像是有一阵暖暖的春风迎面拂过，痒痒的拂在她久未萌动的春心上。

还在地上使劲扑腾的陈清荷撞在李可脚面，打断了李可的花痴。李可弯下腰抱起陈清荷，心里暗骂自己一把年纪了还沉迷美色。

她整了整自己的表情，清清嗓子，打算找个话题岔开刚才的失态。

然而她晚了一步，白影已经越过她走开了，这个有洁癖的妖怪刚才碰了长毛的陈清荷，他去洗手了。

李可错过了装大尾巴狼的机会，只能抱着被上了封口令的陈清荷，规规矩矩的坐下等。

白影没浪费多少时间，他很快就出来坐在了李可的对面。这次没等李可开口，他就主动开了口：“听说女英去找你了。”

李可在心里暗自嘲讽看起来多么清风明月的妖怪原来都这么八卦！

她就知道这几天白影没有去找他肯定是听白苏说了什么。

李可按了按自己的心口，说道：“见到了，也见了我亲妈。”

白影不善交际，他一块成了精的琥珀，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石头的美好品质--一动不动。他只是觉得既然是每天随自己捏来抱去的抱枕，也大概要关心一下。

没想到他随口的一句客套话，李可不仅认认真真的回答了他，还把话题引到了娥皇身上。

娥皇本来就是白苏心里的一根刺，扎的他弟弟痛不欲生。

白影有心不提娥皇，于是眼观鼻鼻观口，仔细研究起自己的掌纹来。

李可等着白影的下文，却没想到白影修起了闭口禅。

她摸不准白影什么意思，只能跟着研究玻璃面的茶几上树叶的倒影。

陈清荷不能张嘴说话，憋的在李可怀里打滚。李可看着陈清荷在她怀里动来动去，嘴上的银杏叶怎么也取不下来，最后肚皮朝天两腿一蹬，干脆装起死来。

李可心里叹了口气，斟词酌句的问白影：“白先生知道夺舍吗？”

白影好像知道李可要问什么，他直白的指了指李可腿上的乌鸦，说道：“你不要想着给她换身体了，她现在能成这个样子，纯属运气好。水底不见天日，阴气重。对灵魂伤害极小。要不然女英怎么会把娥皇的身体保存在那里。”

白影骤然截断了陈清荷的一条退路，刚才还装死的乌鸦一下子翻身站了起来，她飞到两个人中间，嘴上卡着树叶，歪着头认真的看着白影。李可点了点陈清荷的小脑袋，没有说话。

白影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想了想，又给指了另一条路。

“要不然就努力修炼，过个三五百年自然就修出人形了。”

陈清荷一听，又翻着肚皮开始装死。

李可有些无言以对，对于他们这种不知道时光为何物的妖怪来说，三五百年转瞬即逝。但是对于江盈袖，她最多活个三五十年。也就是说，陈清荷在她妈妈的有生之年，再也不能承欢膝下，只能躲躲藏藏的做个黑头黑脸的扁毛畜生。

李可来找了一回也是无解，跟她猜想的八九不离十。只能带着陈清荷悻悻的回去了。

李可回去给江盈袖拿了一些日常用品，晚上有护工看着，她走的时候把陈清荷悄悄留下了。

江盈袖本来觉得李可这孩子挺奇怪，哪有留乌鸦陪房的，再说了医院也不让留宠物。但是陈清荷当着她妈的面唱了一段昆曲，立刻俘获了江盈袖的心。

变鸟也有变鸟的好处，医生来查房的时候陈清荷就躲在床头柜里。医生前脚刚走，陈清荷就飞出来，变着花样哄老太太开心。

有了她，江盈袖的情绪也略微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