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去找了白影求助一次，像是给了白影某种信号。她又开始了雷打不动的陪睡业务。

其实李可也是有私心的，她目前来说还太过弱小。有点道行的妖怪都能把她搓圆捏扁。白苏是不可能了，但是白影这条大腿她一定得抱紧。

而且世人皆护短，就算是个抱枕，时间长了也是有感情的不是。李可别的不强求，只要关键时刻能救她一命就行。

江盈袖在医院住着，心里挂念失踪的闺女。她在医院里躺不踏实，第二天一看见李可，就要求李可报警。

李可想说你闺女就在跟前儿呢，但是没有办法，她只好当着江盈袖的面摸出手机，给警察打了电话。

陈清荷站在江盈袖肩膀上，听李可跟电话那头的警察说自己丢了，觉得这事实在是荒唐，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警察说失踪案最好到警察局去一趟，登记一下，也方便后续寻人。李可为了安慰老太太，只能又跑到警察局，报了个假警。

真是说一个谎，就需要更多的谎来圆，还害怕谎言被揭穿。

李可在警察局被询问的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应付过去。

她有心告诉江盈袖实话，又怕老太太扛不住打击。毕竟失踪了还有找回来的可能，变成乌鸦再也回不来这种话，李可是万万不敢让江盈袖知道的。

医院里李可给江盈袖找了个护工，照顾一日三餐。每天护工去医院食堂打好饭菜端回来，还专门找了个小碟子给陈清荷另外准备出一份来，好让陈清荷陪着江盈袖一起吃。

病人不能吃的太油腻，今天中午是米饭和萝卜鸡肉丁，还配了一份蔬菜沙拉和芙蓉鸡蛋汤。

陈清荷站在小餐桌上，把她那份菜里的胡萝卜和葱花全挑了出来。她一直喜欢吃大鱼大肉，蔬菜一律不管什么颜色，能不吃就不吃。

江盈袖看着她挑挑拣拣，先是觉得有点好笑，之后慢慢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逐渐严肃起来。

要不说知女莫若母，江盈袖一点都不糊涂，相反的，她能在陈西桥这个赌徒手下藏够过日子的钱，还很聪明。

疏通血管的药水要吊很久，江盈袖吃过午饭，等护工收拾好餐盒，扶着她上完厕所。

江盈袖半躺在摇起来的病床上，看着陈清荷对着对面墙上的穿衣镜左照右照，似乎对自己看到的东西很是不满，嘴里哼了一句：“生生~燕语~明如翦~”

陈清荷吃饱了饭，站在床尾无所事事，正精神饱满，扯着沙哑的嗓子立马跟上：“听~丽丽~莺声~溜溜圆~”

一段缠绵悱恻的昆曲让她唱的像死亡摇滚。

江盈袖右胳膊上插着留置针，动起来不太方便。她伸着手去拿床头柜上的纸抽，距离太远没够着，江盈袖对着摇头晃脑哼小曲儿的乌鸦说：“清荷啊，帮妈妈拿张纸巾好吗？妈妈够不到。”

陈清荷马上扑腾着翅膀飞到床头柜上，用尖尖的鸟嘴叼了一张纸巾出来，送到江盈袖手上。她顺势落到江盈袖腿上，伸着脖子去够翅膀下边的一根绒毛，那根绒毛好像要掉，戳的她有点痒。

陈清荷把腋下将掉的绒毛叼在嘴里，心满意足抬起头来。江盈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眼里似有泪光。

陈清荷退化的脑子转了半天，才意识到她刚才干了什么。

江盈袖哼的是昆曲经典选段《牡丹亭》里的一句。原句是“生生燕语明如翦，听丽丽莺声溜的圆。”

陈清荷第一次听到这段昆曲的时候年岁还小，小孩子舌头短，她总是习惯性的把“溜的圆”，唱成“溜溜圆”。

却不想就这一句，就露了马脚。

李可跑完警察局，又焦头烂额的回了趟家帮肉包打包完这几天的订单。等她忙完手头的事儿去了医院，一推门就看见病床上的江盈袖两眼含泪，直勾勾的盯着陈清荷，连李可进来都没听到。

而陈清荷则自欺欺人的把头埋在翅膀下，整只鸟鹌鹑似的缩成一团，是一个拒绝交流的模样。

李可顶着病房里犹如实质的尴尬小心翼翼的开口：“你们这是······”

江盈袖鼻头通红，两眼含泪，她用手里的纸巾擦了擦脸，对李可说：“可儿，你怎么能骗我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可一时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她用手去扒拉陈清荷的脖颈上炸起来的毛。

陈清荷从翅膀下边拔出脑袋来，两只翅膀往两边一伸，做出个伸手缩脖的动作来：“我妈知道了。”

李可眼前一黑，暗骂陈清荷没脑子。这还没一天呢，就被发现了。早知道这样，她还为了哄老太太报什么警！？

李可只能掏出手机来，给上午登记过的警察打电话，说是人找到了，只是临时丢了手机联系不上，家里人着急才去报的警。

李可对着手机点头哈腰，被人家白白训了一顿。李可吃了一肚子车轱辘气，又想法给江盈袖解释陈清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里边牵扯的事情太多，李可想了半天，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只说陈清荷睡了一觉起来就成了这样。

江盈袖半信半疑的问了半天，李可只说不知道。她也只好作罢。

自家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下子变成了黑漆漆的乌鸦。江盈袖脑梗还没好利索，又觉得喘不上气来。

李可叫来医生给检查了半天，推着轮椅上上下下跑了个遍拍了几张片子，确定没什么大事，才安排好护工回家去了。

陈清荷看见老妈盯着自己生无可恋的眼神，有点头疼，也找借口跟李可回去了。

陈清荷今天被自己老妈吓了一回，回了家才开始发癫。她今天大概是被自己老妈吓坏了，没有表演现场直播，只是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大别野，小豪车。干啥才能钱多多。”一边念叨一边用尖尖的鸟嘴薅自己身上的羽毛。

李可把她抱在怀里，用手挡着她身上的毛，任由陈清荷把自己的手叨的鲜血直流。

李可一言不发的等陈清荷闹累了睡过去。她洗干净身上的的血渍和灰尘，坐在猫窝边上看着睡的香甜的陈清荷，觉得应该搬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