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山的心情是喜悦的,几个人就如同那刚刚飞脱牢笼的雀儿,终于感受到了久违不触的自由。尤其是三师兄吴指南,整个人直接高兴得蹦起,像孩童听到自己可以出去和小伙伴们玩耍那样。
李白则很淡然,心中虽也乐兴,但却不惊于面。相反,倒那双眼中透着些许的凉伤,是回忆勾漪起的因了那青李木剑。
匡山脚下大石前,李白以琼浆玉液而祭,如祭生死之交的老友。怪哉的是,李白明明有一肚子话想对青李木剑说,可此间竟半字开不了口,很复杂的心情。无奈之下,便将万千言语化于酒中,一饮而尽后,同自己三位师兄挥袖离去。
李白想尽快赶往青莲家中,面看自己三年不见父母,诉一道平安,让四锅帮月娃把脉疗病。然再按照赵蕤的嘱咐,将三十万两黄金运到青戈江中扔进去,接着便置身前往问佛寺,帮助凌云子禅师降除妖孽。最后,李白想去峨眉一趟,探探那缥缈究竟有没有在此,若不在,便转道去天山和昆仑。
这些计划行程,李白早在离山之前就已经寻思好,且做了十全准备。但似乎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明天和意外,很难说清谁先到来。
别离青李木剑后,李白和吴指南、四锅、五鬼很快就来到了那家山野酒栈。那家三年之前,李白上山时,吴指南骗他来痛饮装醉的酒栈。
说是酒栈或许有些过,因为它不太大,且很简陋。但说不是,却也有些过,因为这简陋中又透着些不简陋。在那还未散尽的余雪映衬下,这酒栈格外不同与众。
那在这营生的店家是对老夫妇,五十往上,慈眉善目很亲和。李白几个来到时,见酒栈里人还挺多,从着装打扮看上去,他们都是些过往的小商甲、脚夫,约莫十三四个。因了天冷的缘故,他们都在惬意的边烤着炉火,边吃着酒菜。
李白和四锅、五鬼并没太过在意,寻了个偏僻靠窗的桌落就坐行而下,等待着那忙碌的年迈夫妇来招呼,而这些商甲脚夫也只是看了看他们。唯独吴指南有意思,才看到这些小商甲和脚夫的那刻,他第一句话就激动的说:“哈哈哈哈哈,我终于见到个活人啦!”
说罢后就蹿了过去,围着那些吃酒吃菜的客人东看看西看看,像是见到了甚样新奇的物什。把那些客人弄得一脸懵圈,或是以为自己脸上沾了菜粒,或是以为吴指南是个疯子,挥袖将他赶开。
吴指南也不生气,仍旧这看看,那看看,活似一没见过世面且又淘气的孩子,仍由李白怎么叫拦,说不要叨扰到人家,失了礼数。可吴指南都不听,仍旧我行我素,想要把这些人看个通透,逗得几人即是无奈,又是乐笑。
“哟,几位客观打哪来啊?又要打哪去啊?”忽然地,那老妇人端着酒壶,面带笑色走了过来,说:“小店简陋,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见谅。”话着,为李白他们斟酌上了酒。
“多谢酒妈!”李白拱手施了施礼,将这盅酒吃下肚后,回答道:“我们打匡山里来,要到青莲而去,有劳酒妈快些烧几个饭菜,叫我等吃了好赶路。”
“匡山里来?”酒妈脸上露出狐疑,打量着李白和四锅、五鬼看了看,然后又转过头看了看那像孩子模样的吴指南后,忽然笑说:“莫骗我了,我虽已是年迈,但却并没有老眼昏花。那匡山里头廖无人烟,经常还有猛兽出入,危险得紧。而几位穿着打扮虽然,虽然有些怪异,但都特干净,脚靴上都没沾甚泥巴。所以,你们那可能是从匡山里来?再者说了,要想前往那匡山里头,咱家小店可算是必经之路呀!”
“酒妈,我们没骗你。”李白没生厌倦,笑着道:“我们真是从匡山里头来,要到青莲而去。”
“哦!”酒妈意识到自己讲多了,连忙说:“人老了,话多了,几位莫怪莫怪。我和咱家老伴在这谋生数十年,听说这匡山里头有个道观,观里住着一为仙人,门下有不然弟子。方才听你说打匡山里来,我还以为你们就是那仙人的弟子嘞。”
“哈哈!”李白和四锅、五鬼两人相视笑笑,不作回答,而听得五鬼忽然问道:“酒妈,你听!”
“蒽?”酒妈疑惑:“听甚?”
“嘿嘿!”五鬼指着自己咕咕咕饿得发叫的肚子,笑说:“喏,这个!”
酒妈笑了,看着五鬼道:“你这女娃子,等着,酒妈这就给你们烧些拿手好菜去!”话罢,转身去也。
“哈?”五鬼指着自己:“女娃子?”
李白和四锅也笑了,正要说些甚么话的时候,突然地,一群要饭的叫花子大大咧咧走了进来。人数还挺多,二三十个,而且他们手中拿捏的不是打狗棍子,而都是嚯嚯啷啷的大刀,若非衣着打扮破破烂烂是乞丐模样,旁人定以为是那不入流的山匪。
“这家破酒栈谁说了算呐?快给大爷滚出来,好酒好菜伺候着。要耽搁了大爷们办事,定叫高公公斩了你们狗头,快着!”
说这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乞丐,和李白年龄相仿,只不过长得特别寒掺,像只没吃足奶水的猴子,肤肉黄不啦几的。他横眉怒目斥说完这话后,忽然歘的将脸色一转,恭维旁边一乞丐,说:“左堂主,来,你坐你坐。”
就此刹间,李白细的一打眼,登,认出了这猴子乞丐口中叫的左堂主,不是别人,正是那厮左义丘。此间,他一副高高在上模样,在那猴子乞丐的簇拥下,坐到了距离吴指南不远的那张桌椅上。
“是他?”李白不禁凝重了眉头,自言自语问:“他怎么会在这?”
“小师弟。”五鬼:“你认识这群想找打的乞丐?”
“是的五师兄,认识!”李白直言不讳,道:“看到那厮乞丐头头了没?他叫左义丘,我小的时候差点被他给打死。”
“甚?”四锅忽一激动,说:“他敢打你?哼!等着小师弟,我帮你去捶他!”
“别了四师兄,我已经教训过他了。”四锅说着就要走,可却被李白拦了住,道:“这厮不管是条他人手下的恶狗,要打,也应该打他主人才对。我们看看再说,这厮出现在这里,应该没甚好事。”
“说的也是。”四锅忍住气坐了下来,嗤之以鼻,言曰:“打这厮恶狗我还怕脏了自己的手。”
李白和四锅、五鬼不再说话,喝着酒妈方才端来的酒,朝左义丘那方看了去。登,见得这个时候,酒妈和她老伴正忙着招呼左义丘他们几个。而左义丘他们的吵杂声,惹得旁边人极其生厌,有些已经叫嚷着结账要走。引得酒栈一时里喧闹起来,那酒妈和她老伴也跟着慌张无措起来。
“吵甚样吵?都给我闭嘴!”左义丘目中无人,因了距离的有些远,中间又隔着几桌客人,所以他并没发现李白也在。怒气汹汹,叫嚣说:“我告诉你们,我们现在可是高公公手下的人,是微服的差爷,奉高公公手谕去办事,看到没?”说着,左义丘从怀里掏出一道圣旨,不可一世,像怕没人知道那样,道:“看到没?看到这是甚么玩样没?这叫圣旨,当今皇帝的圣旨。你们要再给我吵吵,我就状告你们个妨碍差爷的罪名,将你们打入天牢,折磨死你们,哼!”
左义丘这话一出,酒栈里那些人都安静下来,不敢再多嘴说话。那酒妈也和她老伴去了后厨做菜,不敢再在左义丘面前转悠,怕他一个不高兴拆了自己这小店。
“小师弟。”见这幕幕,四锅忽然看着李白,问:“我想打他,怎么办?”
“蒽,四师兄说的不错。”五鬼竟也附和着问:“小师弟,我也想打他,怎么办?”
“不急!”李白笑了笑,忽说:“喏,师兄你们看,三师兄在那呢!”
“嘿嘿!”四锅:“有好戏看了。”
话罢,四锅和五鬼随同着李白的视线看了去。登,见到此间吴指南竟然装着傻,充着愣,顺手抄起炉火之上,那壶烧得滚烫的开水,故意一个踉跄不小心,歘地一下丢泼到了左义丘脚上。刹,烫得左义丘话都说不出来,在原地上蹦下蹿,惨叫不停。
“丫你个小兔崽子,竟敢用开水泼我们左堂主?哼!”那猴子乞丐立马怒斥道:“兄弟们,上,给我往死里打!”
“误会,误会!”吴指南假装出胆怯,连连摆手,说:“你们莫来打我,莫来打我,我怕!”
话是这么说,但手和脚却不这么想,反迎面而去,往这些乞丐刀口上撞了去,很快就厮打在一起。但,吴指南只是和他们玩玩,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只是想耍猴那般在戏耍他们,叫他们碰不到自己,然后自己人打自己人。
不大一会儿,酒栈里便乒乒乓乓混乱成了一团,那些吃酒取暖的商甲和脚夫,纷纷躲闪开来,跑到外头指指点点凑起热闹,看起了好戏。独李白和四锅、五鬼三人临危不乱,依旧在那有说有笑边吃喝着寡酒,边看着吴指南大闹酒栈。
“莫打我,莫打我,你们莫打我。”吴指南装的楚楚可怜,像个柔弱公子,或者是书生,说:“我怕,我太害怕了,你们千万莫要打我,我真的真的是太害怕了!”
“丫个小兔崽子!”左义丘好转了不少,立马抡起他那大刀,斥道:“我弄死你!”
说罢,左义丘趁着吴指南不注意,从他背后歘地一刀劈砍了去。见状,四锅二话不由多说,啪地一拍桌,登间,就将两根筷子从那筷筒里直接震飞了出来。
李白和五鬼也然二话不说,相视一笑后,便心照不宣抬起手,朝着那飞唴起来的筷子,就朝筷头狠狠打了一掌。刹刹里,两根筷子如风似电,像疾厉的飞刀暗器那般,射唴向左义丘。
李白那根筷子打在左义丘大刀上,发出当地一声响,伴着寒光刺眼,震得左义丘手脚发麻一哆嗦,连连后退间,大刀掉落到了地上。五鬼那根筷子,则打在左义丘膝盖背面的阴谷穴上,叫左义丘咕噔一下,直接双腿一软,不偏不倚跪到了吴指南跟前。
“哟!”吴指南故作一惊,像怡红院的老鸨子那样,说:“你怎么给我跪下了呢?快起来快起来,我可受不了你这大礼,毕竟我又不是你爹,得是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才对。”
“丫个粪粪滴,谁啊?方才是是暗算的我?快给我出来,出来。”左义丘斥骂着站了起来,道:“我告诉你,我可是高公公的手下,你完蛋了。”
“堂主!”那厮猴子乞丐连忙一剑奴才相的跑到左义丘身前,指着李白和四锅、五鬼,说:“是他们,整个酒栈里除了我们的人,就只剩下这个疯子和他们。”
“他奶奶个粪粪滴,谁?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暗算我,哼!”左义丘抡起大刀,吩咐说:“你们几个,把这厮疯子给我围起来,千万莫叫他跑了,一会儿再来收拾他!”
“是!”众乞丐:“堂主!”
顿,左义丘抡着大刀,雄赳赳气昂昂的朝李白这方走来。但此间,李白却故意低下了头,不让左义丘看清自己面貌。
“他奶奶滴,抬起头来!”左义丘当地一声,将手中大刀狠狠撂插到桌子上,撼于李白近前,一只脚也跟着当地一声,踩到了四锅坐着的那条长形凳椅,看着李白大斥说:“听见大爷跟你说甚了没有,我叫你个粪粪抬起头来!”
“抬不抬?不抬我们就弄死你。”那厮猴子乞丐狗仗狗势,也然跟着叫嚣骂道:“这荒山野岭的,你也不看看咱们有多少人,就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们给淹死。”
“哼!”李白不以为然一笑,抬起头来说:“左义丘,不认识小爷了么?”
“嗬!”左义丘:“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