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锋、高远在树上呆了一会,顿觉十分忧愁,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怎么办?高锋无计可施,突然觉得脖子一凉,伸手一摸,却是什么也没有,他抬抬头,见漫天雪花,纷纷扬扬,不禁叫苦不迭,这雪迟不下,早不下,偏偏两人困在树上,却下了起来。
高远道:“这下死定了,就算不饿死,冻也冻死了。”
高锋咬咬牙,抽出剑,道:“没有办法了,只好拼死一行。我们用刀插在悬崖中,这样缓缓往下爬,或许能拣回一条命。”
高远失声道:“这也能行吗?”
“不行也行!雪这样下,树枝要是结冰了,必滑无比,我们如何呆得住?”高锋说完,一剑刺在崖上,顿觉火光迸裂,剑弹了回来,崖毫发无损。他非常奇怪:“这崖竟有如此坚硬吗?”高远抽出刀,砍了几下,砰砰作声,却是砍不进去。
高锋道:“唉,我们死不足惜!可是耿大哥与数百汉兵,将战死他乡,我大汉大好局势,毁于一旦,怎么不令人悲痛呢?”由于下雪,天微微明,高锋不由得满腔愁恨,大声吼道:“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吼声凌厉,震得雪花四颤。突然,从山下呼地飞来一箭,穿过高锋高远,不偏不倚,射在石崖上,更奇的是,箭尾还悬了一根绳子。两人大惊,高远拨了拨箭,那箭居然纹丝不动,仿佛铸在悬崖里一样,是谁?能有这份力气,是友还是敌?两人尽皆骇然。
高远愕然道:“大哥,这箭上还有一根绳子,又长又结实,怎么办?”高锋满腹疑团,道“不管他,我们将绳子系在树上,先下崖再说。”两人动起手来,系好绳,滑了下去。没想到这绳子非常长,不一会儿,便到了崖底,地上已是薄薄一层白雪。两人长舒一口气,仰头望了望高高的悬崖,双腿发软,惊惧不已,仿佛从地狱走了一遭回来。
“下来了?”突然,雪地之中,响起冷冷的三个字,比冰还要寒,比刀还要利。高远一惊,“刷”地抽出刀,大声喝道:“是谁?”高锋心中一动,慌忙止住,低声动:“兄弟,不得无礼!”只见不远处,一道黑影昂然站立,腰脊挺得笔直,宛如一块岩石,身上落了三三两两的雪花。高锋弯腰,一揖到地,道:“多谢救命之恩。”
黑影哼了一声,道:“耿恭手下,果然无弱兵。好,很好。随我过来。”他转过身,缓缓走去,声音依旧冷冰冰的,毫无温度,却充满了一股摄人的力量。高锋、高远不敢抗拒,随他行走在无边黑夜里,心里却在想:“他是谁?要到哪里去?”
走了一会儿,来到这一座营帐边。黑影道:“玉珠送了,人也带来了,我该走了。”他的声音,居然有了一丝温热,甚至还有一点眷恋的味道。
“你走吧。”帐内,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无情又似有情,那么熟悉。高锋思索片刻,不禁愣住了,这不是如嫣的声音吗?那黑衣人顿了顿,转身离去,消失在茫茫雪地里。
如嫣兴奋不已,将高锋、高远请入帐内。高锋有点迫不及待,问:“王后,那黑衣人是谁?”如嫣微微一笑:“不用去管他,我也不知他是谁。”高锋更加奇怪。如嫣突然娇羞满面,道:“耿将军可、可好?他、他有没有提到我?”高远欲言,高锋止住,道:“匈奴围困我军,我军无粮,危在旦夕。耿大哥常说,倘若如嫣王后知道我们的困境,必定会前来帮忙,昨晚耿大哥收到玉珠,大喜,说这一定是如嫣王后的暗示,遂派我与高远前来,盼王后相救!”
如嫣两腮微红,激动无比:“耿大哥真、真这么说我?我忍辱负重,苛且偷生,便是为了他,否则,我早就想离开这个万恶的世界了。”说完,两行清泪,夺眶而出。高锋叹道:“王后一片苦心,大哥早已知悉。望王后勿伤心,总有一天,大哥会突围而出,带起王后,一同远走。”如嫣怔怔望着营帐外的黑夜,又是欢喜又是心伤,过了一会儿,叹息道:“我早已是残花败柳了,但能得他一点心意,半丝承诺,便已足矣,哪里还敢奢望与他同行相伴?”说完,她又怔了一会,心事重重,甚是哀戚,灯光下楚楚可怜。
又过了一会,如嫣道:“且别提这些事了。汉军既无粮,我这里却有些,你们速速运去。以后,你们每日前来运粮罢。”原来,呼衍王安排了一些匈奴保护如嫣,这些人,当然也要吃喝,匈奴粮草又屯于附近,拿取很是方便,如嫣虚报军粮,又从中克扣,无人敢问。
高锋、高远大喜,道:“有了粮食,汉军得救,何愁匈奴?王后之恩,天高地厚呀。”如嫣又道:“你俩还是别走罢,我孤身在匈奴军中,没有一个亲信,办事十分不便。这里地处偏僻,匈奴不会来,很是安全,里应外合,运粮更是方便。”高锋、高远齐声答应。
又谈了一会,两人出了营帐,往疏勒城走去。行了一半,却见匈奴密密麻麻,将疏勒城围住,一小股匈奴又在攻城。高远咬牙恨道:“该死的匈奴,这半夜三更,还要攻城,真是可恨!”高锋叹道:“这是匈奴的车轮战术,他知道我军无粮,精疲力尽,于是日夜进攻,妄图累死我军。如今又下起了大雪,我料匈奴明日,更会大举进犯。我们早点通知大哥,前来取粮,有了粮食,便不怕匈奴了。”
可是,如何通知呢?匈奴将疏勒围得密不透风,硬闯肯定不行。高锋左思右想,无计可施,道:“高远,你力大,先往城上试射一箭,看能不能射到城里面?”高远看了看疏勒城,沮丧道:“这么远,怕是射不到。”说完,奋力一射,箭到一半,去势已衰,便掉将下来。高远垂头丧气道:“唉,真射不到。这么远,恐怕只有耿大哥才能射到。”高锋一屁股坐到地上,惶然道:“那怎么办?一旦天明,匈奴前来进攻,我军还能守得住吗?”两人相顾无言,雪花哗哗从身边飘过,万物变得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