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俱已八分醉意,说话有些缠夹不清。这时,绿衣仆人急冲冲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道:“老爷,老爷,那强、强盗来了,带、带了好多喽啰,一个个还拿着刀!”
不待老头说话,李敢“呼”地站起,一把推开椅子,哈哈笑道:“兄弟,送上门的买卖来了,咱好好干他一票!”张封也跟着起来,两人半眯着眼,摇摇晃晃,来到府前。
耀眼的阳光像无数剑锋,天地间突然充满了肃杀之气。两个强盗长得白白净净,身形甚是雄伟,高坐在马上,腰杆挺得笔直。其中一人着红袍,眼中笑意吟吟,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另一人着绿袍,双眉倒竖,一脸凶相。他们身后列着十几个喽啰,生得铜面獠牙,千奇百怪。
红衣强盗见了老头,一脸邪笑:“老丈人,这厢有礼了!小姐呢?快快送来,我要与她成亲,共享荣华富贵!如有不从,休怪小婿无礼了!”
老头气得两眼翻白,浑身哆嗦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敢大怒,卷着舌头骂道:“哒!你这该死的毛贼!光天化、化、化……”下面那个字,李敢却不记得了,“化”了半天,却没道出那个“日”字。好在张封记起了,在旁低声道:“日!”
“对!光天化日,竟敢强抢民女!黑爷爷今番要将你们剁成碎片来下酒!”李敢不想多说,挺刀冲上。红衣强盗吓了一跳,道:“哪里来的黑炭团,敢来坏老子的事?”又转头骂道:“老儿,敢请帮手!好哇,待我杀了这话也说不全的黑鬼,再来慢慢找你算帐!”他跳下马,抽剑在手,步战李敢。
“叮咚”一声,刀剑相交,迸发出一道火光,两人虎口一震,退开数步,一个赞:“这毛贼好大力气!”另一个叹:“这黑炭团一身蛮力!”两人又翻身而上,一个是林中虎,一个是出洞蛟一个是天上鹰,一个是水中蟒,刀来剑往,寒光点点,幻影重重,铿锵的响声不绝于耳,正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
张封观了一会儿,道:“好啊,打得真好啊!”不禁手痒,拔刀蹂身扑上。另一条绿衣强盗冷笑一声:“来得妙!”翻身下马,仗剑仰上,两人战在一块,刀来剑往,毫不留情。一时尘土飞扬,黄沙漫地,一刀一剑,都呼呼作响,卷起冬日枯叶,上下飞舞。
斗了几十回合,李敢愈战愈勇,舞起两把重逾百斤的玄铁马刀,虎虎生风。红衣强盗渐渐不敌,左挡右遮,步步后退。李敢叫道:“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有几分本领!做毛贼真是可惜了!看你陪爷爷玩个痛快的份面上,跪下来磕几个响头,叫声爷爷,俺便放过你!”
红衣强盗怒气冲冲,紧绷着脸,一言不发,慢慢退去,惭惭挨近了张封的战圈。突然,他长啸一声,欺身赶到张封面前,一招“后羿射日”,一剑疾刺过去,夹着呼呼风声,快若闪电!
张封正与绿衣强盗激战正酣,哪里料到斜刺里一剑?只听“啊”地一声惨叫,张封捂住左臂,鲜血直流,还是他反应敏捷,躲闪及时,不然,这条左臂都会被削去!
李敢大惊,急道:“兄弟,你怎么样了?”心一慌,刀法有些零乱,红衣强盗屏足气,乘势进攻,刷刷几剑,攻势凌厉,瞬间扳平了战机。
张封痛得冷汗直流,咬牙道:“哥哥,不碍事!”
绿衣强盗冷哼一声,剑如矫龙,游走不定,将张封牢牢笼住。张封已处于下风,躲闪不及,背上又着了一剑,痛彻心扉,忍不住惨叫一声!
李敢慌忙扭头,叫道:“兄弟,你又怎么啦?啊呀,你这毛贼,差点削到老子头了……啊呸!”
张封顿时省悟,绿衣强盗故意划伤自己,却不下死手,想让惨叫声扰乱李敢的心神,让他乱了分寸。当下屏声凝气,即使中剑,也咬着牙,一声不吭。绿衣强盗“哼”了一声,道:“真是个硬头子!老子把你的肉一寸一寸地割了,看你能熬到什么时候!”手上加劲,剑招更加毒辣,不一会儿,张封又被划了几剑,混身是血。
李敢稳住了心神,渐渐占了上风。张封叫苦不迭:“再这么斗下去,非死不可!我死了,这么多人战李大哥一人,他也撑不了多久死不打紧,却不明不白死在一群毛贼手中,着实不甘,再说,这会连累耿恭哥哥啊……”他左瞟右顾,发现不远处的两匹马,急中生智,故意往那方向败去。
背上又被剑刃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张封左手按住马刀,右手往后背一掏,叫声:“看箭!”绿衣强盗一惊,忙侧身一避,却空空如也。张封得了空当,用尽全力,拼力一跃,跳上马背,双腿一夹,大喝一声:“驾!”刀尖在马尾轻轻一刺,马忍痛不住,号叫一声,疾驰而去,转眼便没了踪影。绿衣强盗看得目瞪口呆,后悔不迭,又无可奈何,眼睁睁望着张封扬长而去。
耿恭听完,焦虑万分,担心李敢有失,攥紧皮鞭,高高扬起,啪啪啪,清脆利落,条条见印,马仰天嘶鸣,扯开四蹄,踢起碎石,有如离弦之箭。
不多时,已近吴府,只听嘈嘈切切,喊杀连天,夹杂着怒狮一般的咆哮声,正是李敢的吼声。耿恭大惊失色:“不好,敢弟虽声若雷鸣,但中气不足,显然受伤了。”当下遥遥叫道:“敢弟,你要撑住,为兄来了!”
却说张封走后,李敢抖擞精神,毫不畏惧,力战两名强盗,一双玄铁刀舞得呼呼作响,密不透风,水泼不住。斗了一会儿,两名强盗竟占不到一丝便宜。强盗恰也聪明,见李敢一味抢攻,必然耗力。当下灵机一动,守住门户,在旁游斗,冷不防递进一两剑。
李敢本有八分醉意,借着酒劲,虽比平时较为刚猛,但禁不住这番狂风骤雨的进攻,两把玄铁刀惭惭变沉,忽然重逾千斤。舞动之间,生涩凝滞,破绽渐出,身形也不似之前那么灵活。红衣强盗反手一剑,微微笑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