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错(1 / 1)一红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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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方落之际,便见沐轻柔面色更寒,挥手间数枚黑色棋子便再度重重落在巨大的棋盘之上。

见此情形,牧云顿觉心苦,暗骂自己嘴贱,定然是受了段苍云的影响。

弈棋之道,最基本的,最起码的道理,起码得一人落一字吧,然而此刻沐轻柔执棋,而牧云却是棋子,这还玩个屁!

弈仙一局,所创之初,本事诸葛苍羽为了考教天机阁学子所立。

为帅者,分离棋盘两侧的巨石之上,各令学院弟子入盘比拼,入场的人数,取决于两位起手的真气修为,而最终的胜负,不断取决于棋手的运筹帷幄,还要考教局中弟子的武功修为,因为原本弈棋一道,便显得更加变数丛生,极受书院上下推崇。

可也许诸葛苍羽也没有想到,这弈仙一阵,还能这么使。

此刻,落入棋盘的黑色棋子霎时间化作一片墨影,光影闪动之际竟然渐渐凝成人性。

天元之处所落之子,率先凝聚而成,仗着手中一柄墨色长剑闪电般的扑杀而来。

牧云见状不敢大意,顿时周身真气鼓舞,纵尺而起,迎着那黑色身影而去。

二人身形极快,飞速的战在一起。

方一交手,牧云心头便是一惊,他却没想到,眼前这浓墨所化的黑影,竟然有如此强悍的力量。

且剑法精妙、身法迅捷,一尺一剑战在一处,竟然也十分激烈。

与此同时,后落几子也纷纷凝聚人形,五道身影,手中纷纷提剑纵身而起。

几道黑影身形极快,闪电般的便扑到了牧云近前,就在牧云执尺而近之际,那六道身影竟然齐齐飞退。

牧云见状一愣,可就在这瞬息间,那六道身影竟然同时拔地而起,扑杀将至。

瞬息间一套极为玄奥的小型剑阵便在牧云的眼前铺展开来,漆黑的剑网密织如布,滴水不漏的将牧云围聚在当中。

不慎之下,牧云肩头便中了一惊,心惊之下牧云转头观瞧,却见肩头并未流血,却依旧疼痛难忍。

此刻,远处传来了沐轻柔的声音:“疼是真的,但是死不了!怎么样?这六位八品宗师构成的六合元阳阵,您还满意吧!”

六合元阳阵!

出自西蜀剑阁,被引入西蜀军阵,百年前龙渊灭西蜀,死伤百万军士,皆是命丧此阵之下。

更何况,此刻牧云面对的,是六位宗师级的高手!

果然,牧云骂娘的声音还没喊出口的时候,他的身影便已然消失在了棋盘之上。

身形一闪,牧云再度出现在了棋盘拐角的一处星目之上,略带惊愕的看着远处的六道身影。

“别紧张!给你说了,死不了!但是,疼是真的!”

这也是诸葛苍羽在创立此阵时费的心机,若是众人皆知入阵历练不会有伤性命,难免会没有顾忌,几番入阵后便失了效果。

可是,若那彻骨痛楚感受为真实的话,那很多人便会变得小心起来,久而久之,即便是在真是的沙场之上,也不会那么容易丧命。

“不是!我不是已经输了么?怎么还在棋盘里?”牧云闻言,极为不满的大喊起来。

谁知此刻,沐轻柔却丢来一个戏虐的眼神道:“别闹,你一个棋子,知道什么输赢!去吧,夫子!”

“我”

形势比人强,牧云压下了心中所有的怒骂,转头看着扑向自己的六道身影。

怀揣着满腔怒火,牧云仗尺而上,可谁知那六人剑招却为之一变,丝毫没有给牧云任何反应的几乎,当即再度被秒杀出局。

周身痛楚袭来,牧云险些就倒了过去,虽然那些墨剑并没有真正的割破皮肤,可是那彻骨的痛感却来的实实在在。

此刻,牧云没有再理会沐轻柔,而后将目光紧紧盯在那几道黑影的身上,天下间无论再精妙的阵法,也有着他的破绽,若不然西蜀早就一统天下了,那有如今的龙渊王朝。

举目望去之际,那六道身影此番步伐再变,整个剑阵也发生了极为巨大的变化,再度合围牧云。

在一次次地失败当中,牧云忍者周身剧痛,依旧咬牙坚持着,从刚开始的不到一合之敌,到后来能渐渐的与之对招,再到后来,牧云已然能在剑阵之中坚持片刻。

坐在巨石之上的沐轻柔,看着巨大棋盘之上不断闪身而上的牧云,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性格坚韧不屈,倒是显得有几分担当。

牧云的身影不断飞掠上前,手执长尺在剑阵中闪转腾挪,渐渐的沐轻柔的神色开始变得有些复杂起来,那身影和当年的他,何等的相像啊!

再一次,牧云挥尺而近,六把长剑自留个方向直刺牧云。

就在长剑加身之际,却见牧云身形猛的一闪,竟然消失在了六道黑影的面前,当牧云身形再度闪现之际,衡天尺已然朝着一道墨影重重砸落。

尺间无距!

衡天尺所到之处,便有牧云现身之地。

牧云尺下,一道黑影散做漫天黑墨,而后渗入了棋盘之中。

然后,没有丝毫意外的,牧云再度出现在了拐角处的星目之上。

此际间,牧云来不及估计周身痛楚,而后迅速的将目光投向了远处。

果然,棋盘上此刻只身五道身影!

巨石之上,沐轻柔略带惊愕的看着牧云的身影,原本以为牧云要突破着六合元阳阵至少也要十天世间,本打算着再战一会,沐轻柔便要撤子离场,却没想到此刻竟然被牧云击杀一子。

而此刻,牧云也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当看清了场间局势之后,便见牧云再度挺身而出。

不远处的沐轻柔饶有兴趣的看着牧云的身影,以她对衡天尺的熟悉,自然知道以牧云如今的修为,能施展一次尺间无距已是极限了,却不知此刻他该如何应敌。

只见牧云执尺而近之际,周身真气一动,九天龙神决飞速运转而起,周身真气鼓舞澎湃,长尺一挥,罡风暴起!

以尺为剑,剑气奔涌流转!

第一次,五道墨影挥剑格挡,虽散了牧云剑气,五道墨影却也后退数步!

再近,牧云闪身而至,长尺一挥,再散一子!

随即间,三柄长剑加身,牧云身影也随之消失在棋盘之上。

一进一退间,六合元阳阵被破,沐轻柔两子被斩,却也让沐轻柔吃惊不消!

盘坐在床榻之上的牧云清晰的感受到身体发生的变化。

连续两天强引书院气机入体,周身经脉损伤的七七八八,历经这一日五色幻沙蛊入体,却没想到周身经脉被沐轻柔尽数修复。

诸葛苍羽与段苍云二人浑厚的修为又炼化几分,不由得修为再进一步。

自那日里偶入大阵,得衡天尺,冠夫子名,至今不过十日,牧云便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变成了七品上境的高手,再一步,便是八品之境。

八品,乃是宗师之境。

十七岁的少年宗师,那是何等惊人的修为!

可是,即便如此牧云却依旧觉得,自己差的很多。

广德、周亚夫、魏青云、沐轻柔,在这些人面前,牧云清楚的知道,若无书院大阵气机为屏,自己根本就不几人的一合之敌。

如今牧云的肩头,背负着书院二字,冠以夫子名号,即便是少年夫子,却依旧深感无法背负。

起身之际,牧云抓起了手边的衡天尺,迈步来到了小院之内。

小院在书院后山之间,身后不远便是云虚楼,放眼望去便是整个龙渊书院。

此间小院本就是当年诸葛苍羽的住所,当日重伤昏厥后,却被魏青云直接带到了这里。

站在院门之外,看着脚下的书院与远处繁华的龙渊城,牧云不由得心生豪情,书院,当如是。

就在此时,正在转醒观瞧风景的牧云,耳畔却传来一道极不祥和的声音:“莫要以为,你拿了衡天尺,便是真的夫子了!”

闻声的牧云,淡然一笑,而后道:“能不能当夫子,与这柄衡天尺,还真没多大的关系!”

“既有自知之明,那为何还敢行事如此狂悖?”

“那里敢!不过,这天下间总是有道理的!我这人,就是爱与人讲道理!”

“讲道理?杀了人家的儿子!拆了学宫的匾额!散了佛陀的金身!还在朝堂之上打了户部尚书!并州毛氏、高氏、谭氏!当朝的文武百官,西域的欢喜宗,当朝的二国师,这些大人物,你是清一水得罪了个遍!你哪里讲一句道理了?”

“讲了啊!这道理很简单,我是书院的夫子,是龙渊的夫子!他们,得敬着!”

“哼!就凭你?你信不信,只要你离开龙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闻此言,牧云掂了掂手中的衡天尺,冷厉的说道:“想杀我!他们还得掂量掂量!”

说话间,牧云神情冷峻,周身忽的暴起一股凌冽的杀机,令人顿时心惊!

站在高处的沐轻柔感受着那股凌冽的杀机,不由得心头一寒,若无尸山血海之行,哪里锻造的出如此凌厉的杀机来?

心念至此间,沐轻柔双眸内一时间也顿时杀机流转。

就在此时,却见牧云忽而转身举目,紧紧的盯着沐轻柔,脸上却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问道:“前辈,想杀了我?”

沐轻柔闻言,杀机不退反增,指尖五色光华再度泛起,盯着牧云道:“你若是成为第二个段苍云如何?”

“段苍云如何?还不是被困书院五十年,最终飞灰湮灭!所以说,诸葛夫子比段苍云厉害,你觉得这个理由怎么样?”

听闻此言,沐轻柔指尖光华渐渐散去,周身杀气四散。

清风拂过,眼前的女子依旧白衣飘飘,宛如仙子!

想到方才杀机流转,牧云心头不由得一愣,收放自如间,判若两人!

“好!既然你接下了这夫子之名,那便不能如此孱弱!否则,岂不是有损我书院的名声!”

刚刚才杀机收敛的沐轻柔,却在顷刻间又爆发蓬勃气息,就在牧云愣神之际,沐轻柔已然一个闪身来到了牧云的近前。

“你干什么?”

就在牧云惊诧之际,却见沐轻柔的手已然抓在了牧云的脖颈之上,用力一挥间,牧云的身体便高高跃起,二人身影极速的向云虚楼飞了过去。

身形飞掠间,只见沐轻柔往牧云怀中一探,那“万卷书”便出现在了沐轻柔的手中。

随手一挥间,万卷书便飞向了云虚楼的顶层之上。

旋即间,光华一闪之际,那云虚楼顶端之上忽然暴起一阵光华,而后便看到沐轻柔拉着牧云没入了那光影之间。

此刻发生的一切,恰巧被前来的魏青云看在了眼中。

看着二人没入那光影之中,魏青云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了一抹不明所以的笑容。

在其身侧的魏璎宁看着爷爷脸上古怪的笑容,不由得疑惑的问道:“爷爷,怎么了?”

“有人要吃苦头喽!该,让你收老夫的银子!”

一脸疑惑的魏璎宁跟在乐不可支的魏青云身后,折返回了书院之中。

光影闪动间,牧云看着周围的景色极速的变化,当一切再度变的清晰起来之后,眼前的一切便让牧云大为惊诧。

此际间,牧云入目所见的只有黑白二色,天地间再无他色。

放眼望去,是一片山水谷地,天空中流云淡淡,林地间溪水潺潺,山峦之上树木成荫,脚下纵横交错,却是一个巨大的棋盘!

此刻的牧云觉得自己就像是置身在一片水墨画卷之中一般,处处山林流云皆栩栩如生,唯独不同的便是它们都是由笔墨勾勒。

惊诧的望着眼前的一切,脑海中飞速的搜索者有关眼前一切的记忆。

“弈仙!”

忽然间,牧云惊呼出口,却见沐轻柔的身影落在了远处一块巨石之上,俯视着牧云。

直到此刻,牧云才惊觉,自己居然置身在棋盘之中,而沐轻柔站在高处,却像是一名弈者!

“你既知是弈仙阵,那边轻松了,不用我为你过多解释了吧!”

此际间,负手而立的沐轻柔显得十分傲然,嘴角的笑容简直都掩饰不住了。

“前辈,你这是挟私报复啊!”

“莫要胡言乱语,我这是为书院好!堂堂夫子,修为太差劲,说出去不好听!乖乖破阵吧!”

“破阵?你见过一子破阵的?这分明是天机阁用来演练战阵的阵法好么?那次进来没个百八十人的?你当我不知道啊!”

“哦哦哦!我忘记了!你是夫子啊!当然知道咯!不过,你是夫子啊!当然能一个人破阵咯!”

看着牧云窘迫的神态,沐轻柔的眼中不由得泛起了一抹笑意。

“我不就叫了你一声老虔婆么!何必这么计较呢?”

“天元!”

此刻,沐轻柔面色一寒,随后喊出一声后,牧云心头便是一紧,转身向欺骗最中央看了过去。

“举手落天元,你这娘们会不会下棋啊!

沐轻柔不知道诸葛苍羽什么时候会走,却知道,此番离别,只怕便是永诀。

她恨自己,恨自己的轻狂,恨自己不听劝阻的在龙渊的街头杀了那个畜生!

是她自己亲手毁了自己所有的幸福,是她亲手将手中的一切美好捏碎。

若是当年,她能够忘记一切,忘记自己是曼荼罗,忘记那个惨绝人寰的夜晚,安心的做书院的沐轻柔,这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

北辰大军不会挥师南下!

江湖各派,也不会齐聚书院!

段苍云也不会只身入龙渊!

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让天下的人都知道,儒圣诸葛苍羽恋上了世间第一魔女!

万千血债,终归书院!

一世罪孽,他却毫无怨言的背负!

此去经年,再度感受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怀抱,沐轻柔百感交集!

衡天尺蓝光轻轻闪烁,围绕在牧云周身之上的蓝色光华也开始渐渐稀薄起来。

沐轻柔感到,那熟悉的感觉正在退散,双手不由得紧紧的抓住了牧云的衣袖,仿佛想要阻拦一般。

可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徒然的!

“柔儿”

那声音依旧深沉柔和,言语间却尽是道不尽的不舍,临语哽咽,万语千言却不知如何开口!

沐轻柔忽然举手,将玉指轻轻的按在了牧云的嘴上,看着眼前的男子,柔情万种的说道:“你永远未曾离去!你所留下的一切,我都会好生守护!正如你当年护我周全一般,我也会紧紧的护住他们!因为,他们在,你就还在!”

蓝色的光华极速闪烁,似乎在反射着诸葛苍羽激动的情绪。

“柔儿,此生终是我负了你!”

“羽哥,来生,我依旧愿做你的柔儿!”

纠缠半世的两个人,此刻紧紧的拥在一起,虽然她知道,这是另一个的身躯,可是那熟悉的感觉与永生都无法忘怀的声音,久久的在耳畔回荡。

五十年,沐轻柔上群碧落下黄泉,脚步遍布天下山川,只为寻找那道身影!

可天意弄人,自己苦寻半生而不得的人,却一直就被困在书院,困在这个当年她含泪离去的地方。

半生辗转,却在起点相遇!

沐轻柔满腔悲怆,无处倾泻!

忽的,沐轻柔感到眼前的身躯一颤,举目望去之际,那莹莹蓝光已然散尽,换而浮现的是一张充斥着痛苦的脸庞。

她知道,他去了!

而且,是永远!

清泪缓缓滑落,可她的眼神却变的坚毅起来,抬手之际指尖光华流转,五色光彩潆绕在指尖时,牧云周身也泛起阵阵光彩,万千细如牛毛般的小虫自牧云体内浮动而出。

随着五色幻沙蛊尽去,牧云顿时感到周身痛楚散尽。

终于,在无尽痛楚加身之际没有昏厥的牧云,却在此刻轰然倒了下去。

魏青云见状,一步近前扶住了牧云的身体,看着清泪两行的沐轻柔,试探着问道:“他走了?”

清泪滑落脸颊,抽泣许久,却不发一言,转身间白衣飘飘,消失在书院之中。

看着那清丽而又孤寂的背影,魏青云的心中,也顿时五味杂陈。

区区数天,对于这座书院来讲,发生的变故是在太多了。

低头间,魏青云看着牧云依旧稍显稚嫩的脸庞,沉沉一叹,少年郎偶得盖世机缘,殊不知是福是祸啊!

不过,好在如今书院有了夫子,便不会像往日一般苟延残喘了吧!

牧云沉睡于书院,而在龙渊城内的一处豪宅之内,却显得热闹非凡。

富丽堂皇的宅院之内,一处厅堂之中此刻已然坐满了人。

而为首的,竟然就是当今龙图阁学识中的三位,谭宗英、高明海与今日在朝堂之上痛哭流涕的高拓。

此时三人并肩而坐,没有了朝堂之上的愤愤不平,也没有了皇宫之内的小心之态,端坐于上手间,三人均老神在在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

而此刻的厅堂之内,几乎龙渊王朝八成以上的文官都到场了,一个个环坐在此,此刻阵忧心忡忡的议论着些什么。

“三位大人,如今已不能再如此纵容下去了!那小子如此嚣张跋扈,断不能留!”

“是啊!三位阁老,五十年了,眼看着书院就要跨了!可不能让其死灰复燃啊”

“诸葛匹夫,仗着自己的修为,当年,险些绝了我并州宗族的前路,如今又出个夫子,若再不管教,岂不成了第二个诸葛苍羽?”

“就只有你并州宗族么?当年书院势大,凡入朝为官者,十取其八!甚至,很多宗族都想办法将子弟先送入书院。我等为龙渊立国抛头颅洒热血,倒头来,为求功名,还得让弟子入书院,这是什么道理?”

堂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可为首的三人却一直端着茶,神色淡然,不见动作。

不多时,众人见三人并不说话,堂间的声音便渐渐小了下去,说到底这天底下说话能有声音的,也就眼前这三位了,堂间人再多,也不过是跟在此三人身后的狗罢了。

堂间渐渐安静,忽见谭宗英放下了手中的茶,而后淡淡的开口道:“听说,陈博文要回来了!”

谭宗英的话没头没尾,却让屋中众人一愣,纷纷将目光转了过来,年纪稍大的高云海眉头轻皱道:“丁忧三年,这是规矩,如何提前了?”

“几年不几年的,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有什么好奇怪的!”说话间,谭宗英把玩着手中的扳指,神色淡然。

再一旁的高拓闻言,也淡淡说道:“去了许绩,起了陈博文,如今又多了什么牧夫子!朝气蓬勃啊!”

在场的人,无不是官场混迹多年的老油子,高拓一句话中道出的千丝万缕的含义,顿时让众人纷纷猜测起来。

徐绩、陈博文、牧云,三人虽然听起来没什么关系,可是却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三人都是书院出身!

而那徐绩,更是诸葛苍羽的亲传弟子,曾是应天阁阁座,饱读诗书,算无遗策,天资超人,若不是天生便废了五脉,不能习武的话,只怕成就绝不在诸葛苍羽之下。

即便如此,徐绩沉浮龙渊朝堂半生,以书院为盾,对抗一谭二高,即便是夫子失踪,书院失势,徐绩依旧坚持了四十余年,直到晚年扶植陈博文之后,才退出朝堂纷争。

如今,书院刚刚出了个二代夫子,丁忧在家的陈博文便要转回朝堂,这其中蕴含着皇帝怎样的考虑,却不得不令人深思。

北辰金刀驸马,神威将军,前来龙渊议和,七色曼荼罗于龙渊街头绽放,北辰驸马连同那神俊坐骑瞬间被分尸当场!

之后,才有北辰铁骑尽出,北方边境战事爆发,诸葛苍羽只身赴北境,一指断沧澜,阻北境铁骑之壮举。

天下皆知,夫子一指断江,阻万千铁骑救龙渊!

却鲜有人知,夫子一怒为红颜,抵挡了天下多少漫骂与指责!

叱咤江湖的曼荼罗,褪去了一身尖刺,却险些死在天下人的悠悠众口之下,夫子将她紧紧的护在身后,哪怕眼前洪水滔天。

这些事,过往近百年,已经很难说清其间是非对错。

随着诸葛苍羽神秘失踪,白衣胜雪的沐轻柔再出江湖,却也渺无音讯。

如今,那女子再归书院,却不知没有了诸葛苍羽的她,是沐轻柔,还是曼荼罗?

过往的故事牧云自然不会知晓,此际间的牧云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了,周身犹如万虫噬咬痛苦不堪。

可即便如此,牧云却依旧咬牙坚持着。

三日来,沐轻柔就这般静静的坐在牧云的床边,神色阴冷的看着牧云,时不时逼问诸葛苍羽的下落。

可牧云也一如既然的冷眼相对,不予理会。

“小子!我倒真是没有想到,你能有如此毅力!能坚持三日这么久,快说吧,你时间不多了!再过几个时辰,五色幻沙蛊就会全面爆发,那时候痛苦可是此时的千百倍。只要你告诉我诸葛苍羽的下落,我便解除你的痛苦可好?”

闻言的牧云,只能用杀人的目光看着他,却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此际间,魏青云也步入了牧云的房间,看着眼前的二人,沉沉叹息道:“师姐!五十年了,师兄当年若无苦衷,怎么会放下书院不辞而别,你就不要折磨他了。”

“苦衷?他是诸葛苍羽,他能有什么苦衷?他是夫子,是儒圣,是天下第一,他为什么要有苦衷?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话间,沐轻柔言语间声音清脆响亮,再不见那苍老陈杂之音,许是一时怒起,不再隐藏情绪。

只是随着情绪的爆发,沐轻柔的状态也开始显得不太稳定起来。

魏青云眼睁睁的看着沐轻柔双目之中红光迸先,当即心头便是一紧,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在了牧云的身上。

魏青云知道,此刻沐轻柔已然到了爆发的边缘,而能够压制她的东西,此刻都在牧云的身上。

说话间,尽显老态的沐轻柔猛然间站起了身子,周身真气澎湃之际,一道强悍的气息便勃然而起。

周身破衣烂衫尽数在强大的气息间四散开来,随即便是一道赤红之色涌动在房间之内。

举目望去,却见一个面容清丽绝美的中年女子,此刻正双眸泛红的紧紧盯着魏青云,眼眸之中尽是无尽杀机。

“魏青云,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走?他去哪里了?你告诉我啊!”

厉啸之声响彻书院,沐轻柔双手一纵之间,两道赤红色的光华便凝聚在了她的双手之中。

气机流转之下,魏青云顿时大惊,数十年不见,却不曾想眼前的女子竟然已经道了如此境界。

强悍的威压之下,魏青云清晰的感受到了那前所未有的惊惧之感,九品巅峰,再进一步,便是天人。

此去经年,她终于与他并肩而立了么?

无力感由心而发,在如此绝强的威压之下,魏青云顿时感到自己周身真气流转都开始窒色起来。

半步天人之境,果然强悍如斯。

“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终于,压抑在沐轻柔心底所有的情愫似乎在此刻尽数爆发开来,那道赤红的身影一闪而起,扑向了魏青云。

光影一闪,九品中境的魏青云便被沐轻柔捏住了脖子,举在了半空之中。

此刻的沐轻柔双眸赤红,紧紧的盯着魏青云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与他联手在骗我!”

“师姐我没有啊!”

“你不说,我便杀了你!”

此刻,沐轻柔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周身蓬勃杀机顿时爆发开来。

就在此时,正承受着万千虫蚁噬咬着的牧云,眼底忽然闪过一道湛蓝光芒,再起身侧的衡天尺也随机光芒迸先。

霎时间,一道湛蓝光华流转之下,牧云竟然自床上站了起来,神情肃穆之际,轻轻的抓起了身旁的衡天尺。

下一刻,牧云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沐轻柔的身后,衡天尺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身后,在一道道柔和的蓝色光华流转之间,只见牧云无比轻柔的开口道:“柔儿!”

听闻此言,沐轻柔的身形一顿,那澎湃而起的气息也顿时一窒。

随着眼眸回转之间,无尽的杀气渐渐泯灭而散,那赤红色的光芒也渐渐的消散而去。

两行清泪滑落,沐轻柔紧紧的盯着牧云,充满惊惧的开口道:“羽哥!是你么?”

“是我啊!”

此际间的牧云声音深沉和煦,脸上泛起一道淡然的笑容,同样紧紧的盯着沐轻柔。

而在她的身后,魏青云也无比震惊的看着牧云,听着那无比熟悉的声音。

他对于牧云与诸葛苍羽的身份曾产生过无数种猜想,却从未想过,牧云此刻竟然会变成诸葛苍羽。

而此刻,那曼妙的身姿已然扑到了牧云的怀中,那个上一个还杀气滔天的女子,此刻在牧云的怀中却哭的向个泪人一般。

“羽哥,我找的你好苦啊!你到底去那里了?”

一声悲嚎,道不尽五十年的沧桑,风华正茂的少女,再现人间已是耄耋之年。

此生再见,却已是半生蹉跎!

牧云抬手,轻轻的抚着沐轻柔的黑发,却是另一个人在说话:“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只是当年,我并非不告而别”

在那漫长的故事中,沐轻柔渐渐平复了情绪,可心底的悲凉却愈发深重起来。

随着诸葛苍羽的讲述,沐轻柔知道,他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也许他紧紧的守住这一缕残魂,也正是为了今日吧!能与自己再见一面。

沐轻柔抬头,紧紧的盯着牧云年少的脸庞,渐渐的牧云的脸开始发生变化,成为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她轻轻的笑了。

曾经多少次,她就是这样依偎在他的怀中,柔和、安静,让她忘却了世间的一切忧愁,无论过往多么黑暗,前路多么艰难,可是只要进入了他的怀抱,一切都开始变的美好起来。

只是,这些以后,都不会在有了

听闻叶囡囡所言,那老妪忽然转头笑道:“小丫头还有如此见识,倒是不易啊!”

说话间,老妪再度转过头来看着牧云,继续道:“小子,你都听见了!老娘这五色幻沙蛊,没有解药!触之即亡!你还不说?”

就这么被人捏着脖子,牧云顿时无奈之际。

好歹是二代夫子,就在自己书院的门口,当着书院的弟子、教习、副院长,还有龙渊城过往的百姓,他奶奶的,我不要面子的么?

心念至此,牧云的手已然按自了怀中的“万卷书”上,周身真气暗暗流转。

然而就在此刻,却见那老妪忽然右手一紧,更加用力的捏着牧云的脖子,不屑的说道:“怎么?你还想引动那破阵法的气机?你小子,强灌气机入体,还引动了天机阁的气机,周身经脉损伤甚大,再来上几次,你小子的经脉就废了你知道不?”

“那也比被人捏着脖子舒服!”

“呦呵!还是个有脾气的年轻人么!好!那你就尝尝这五色幻沙蛊的滋味吧!”

话音一落,只见那如玉的手臂便悍然一推,五色光晕瞬息间便灌入了牧云的身体之中。

霎时间,牧云便觉得有万千虫蚁冲入了自己的体内,开始疯狂的撕咬着自己的身体。

“不要”

一声凄厉无比的厉啸响彻龙渊街头。

瘦弱的身影飞快的向老妪扑了过来,手中依旧是那柄蓝光绽放的匕首。

那是五色幻沙蛊啊!

蛊经上说,五色幻沙蛊虽不是世间至毒至恶之蛊,却是最为致命的蛊毒。

当看到那五色流光灌入牧云的身体时,叶囡囡顿时觉得自己的心也在那个瞬间破碎了。

五色入体,三日必亡!

好不容易照入生命中的一抹光,此刻却在瞬息间熄灭了。

叶囡囡,心如刀绞,脚下步伐却坚定不屈!

手中那柄淬过剧毒的匕首,蓝光幽幽,双眸含泪之际,叶囡囡已经冲到了那老妪的近前。

看着那柄匕首向自己刺来,那老妪却不躲不闪,依旧一手捏着牧云的脖子,缓缓的将那五色光晕流转的手撤了回来。

转头之间,匕首已然到了近前。

可那老妪却似完全不在乎一般,一把便捏住了叶囡囡手中的匕首。

利刃割破了如玉般的手臂,鲜血潺潺而下,老妪却一脸淡然的看着叶囡囡道:“鹤顶!黄泉!幽冥草!名头一个比一个响,不过你炼制淬毒用的这些东西,都是些陈年之物了,没啥作用。”

说话间,老妪送手轻轻一按,掌心落在刀背之上时,叶囡囡顿时感到如坠千钧。

身形向下一沉之际,那老妪却又掌心一抬,打在了叶囡囡的脖子上,随即间又是一掌落在了叶囡囡的胸口。

原本就瘦弱的叶囡囡此际就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飞掠而去。

魏青云见状,进步向前接住了叶囡囡,面有温怒之色的看着老妪道:“五十年了,你就不能消停会?”

可是此刻,那老妪却并未理会魏青云,而是在转头之际看着满面痛楚之色的牧云,咧嘴露出一口黄牙道:“呦!你小子还停硬实啊!这万虫噬身的滋味,好受不好受啊!”

“丑婆娘!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就是了!”

牧云此话一出,眼前的老妪脸色顿时一寒,而在不远处的魏青云等人的神色也骤然一变!

当即间,魏青云竟然神色略显惊惧的近前一步道:“他可是师兄的亲传弟子!还很年轻啊,你不要冲动啊!”

可是,老妪似乎像是完全听不到魏青云的话一般,依旧紧紧的盯着牧云,厉声道:“你叫谁老虔婆呢?再叫一遍!”

“我就叫你呢!丑婆娘,快放本夫子下来!”

“就凭你?也敢自称夫子?”

老妪的情绪似乎在牧云这自后一句话之后,成功被点燃了。

五色光影再起,比刚才更加绚丽,牧云周身的痛苦,也愈发的激烈。

随手一挥间,牧云被扔在了魏青云的怀里,那老妪一把抓起了插在地上的龙头拐杖,径直走到了众人身前,自魏青云身边抓起了晕厥的叶囡囡,不悦的说道:“那混蛋的书院,交给你这个废物,当真是白瞎了!就这么个玩意也敢自称夫子?满门上下,也就这小丫头还像点样子!哼”

说罢之后,老妪也不理会众人,径直向书院中走了进去。

魏青云扶着急剧颤抖着的牧云,一脸无语的看着老妪的背影道:“师姐!这小子就是嘴毒,你放过他吧!”

“哼!他不是嘴硬的很么?那就先好好享受三天吧!放心,死不了!”

话音未落,人影已消失不见了,徒留下众人惊愕的看着魏青云!

师姐!

当魏青云口中此二字吐露之后,那老妪的身份便昭然若揭了。

沐轻柔!

这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名字,一个看似柔美动听,却令无数人闻之胆寒的名字。

因为,沐轻柔不但是诸葛苍羽的师妹,还有一个令人心悸的名字曼荼罗!

一种极为美艳的花朵,化开七色,色彩纷呈。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当有江湖中人看到那七色的曼荼罗时,心中剩下的便只有无尽的恐惧。

曼荼罗化开一霎,三百里绝无生机!

百余年前,江南有楼,唤作烟雨阁,却并不是什么吟风弄月的风雅之地,而是一座充满血腥与杀戮的地方。

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可以说,只要钱到位,任何人在烟雨楼的面前,都是死人!

而曼荼罗便是在那个时代,最令人胆寒的名字。

从来都是一支曼荼罗现,便有人死在那支美丽的花朵下。

直到后来,诸葛一门崛起于巴蜀,少年诸葛苍羽在其父诸葛玄的带领之下剿灭了神秘的烟雨楼。

自那以后,世间最毒的曼荼罗便像是钉在了诸葛苍羽身上一般,无数次的明枪暗箭、毒箭毒药,都如骨附蛆般的跟随在诸葛苍羽身后。

在那些年中到底发生了都少故事,没有人知晓。

直到多年以后,诸葛苍羽在龙渊创立书院,而在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成为了龙渊书院岐黄阁的阁座。

白衣沐轻柔,岐黄之术,冠绝天下,却鲜有人知,沐轻柔就是曼荼罗。

直到多年后,那一乘北辰骏马,负着那个高大的男子,走进龙渊城!

偌大的盛安宫中谁也没有说话!

都静静的看着牧云!

此刻,那个看似垂暮的老皇帝,忽然抬手狠狠的拍在了眼前的龙案之上,面沉似水的怒斥道:“好!很好!非常好!才得恩宠便如此跋扈,敢在朕的面前动手?在这盛安宫内殴打朕的大臣!牧云,你想干什么?”

天威震怒,群臣跪拜,高呼万岁!

牧云见状,也跪在了皇帝面前,却低头不语。

“若不是看在诸葛夫子的面子上,我岂能容你?滚回你的书院去,禁足三月,不得离开书院半步!退朝!”

话音一落,皇帝便怒气冲冲的起身离去,留下了一众懵逼的大臣!

见皇帝离去,周亚夫与谭宗英几乎同时转身,意味深长的看了牧云一眼后,向殿外走去。

而此时那高拓却依旧在大殿之上悲苦哀嚎着,被几位前来劝阻的大臣连同生死不明的毛铭鸿架出了盛安宫。

众人散尽,盛安宫归于平静,牧云缓缓站起身来,看了看眼前空无的龙椅,神情肃穆!

这下,他们便有事做了吧!

心中轻叹一番后,牧云转身,依旧怀抱衡天尺,不紧不慢的走出了盛安宫。

深宫之中,皇帝龙行虎步的走在御花园内,脚步轻快,哪里有还有半分垂暮之态。

跟在皇帝身后的苏茂看着脚步轻盈的皇帝,心中想着老皇帝似乎许久没有这般轻松了!

不多时,皇帝走到了御花园内的湖畔,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淡然道:“苏茂啊!你觉得那小子靠得住么?”

“靠得住,靠不住的,他今天不是都做了么!朝堂之上,痛打户部尚书,倒也是没谁了!”

听闻苏茂此言,年迈的皇帝忽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痛快!痛快啊!你知道我想这么干多久了么?这帮混蛋,早就把国家社稷都抛在脑后了,满脑子都是他们那一家子的利益!多少年了,廷议之上不是东家的地,就是西家的河!他们都忘了,那些东西,朕说是他们的,才是他们的!”

似是提及此事,皇帝心中怒意便起,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淡了下去。

“陛下!您注意身子!现在已经将那小子推了出去,但是路还得一步一步的走,您身子最重要啊!”

“是得一步一步的走!那小子是个聪明人,如今书院声威正隆,找机会把那些娃娃都安排进去!十年,我只要十年,就能给后人留下一片永固的江山!”

“只是”苏茂闻言,欲言又止!

“说吧!”皇帝闻言,侧身斜了苏茂一眼!

此刻,苏茂躬身道:“只是如今他依旧身份成谜!沉寂书院十几年锋芒不露,一出手便是七品修为,行事看似莽撞,却实则滴水不漏!心机颇深,手段老辣!如今领夫子之名,圣眷之顾,声威日重,若再过十年”

“你怕我们都死了,没人能治住他?”

“奴才该死!不过,此事也不得不防啊!陛下!毕竟,他太过年强了,未来还有很长的岁月!”

皇帝闻言,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他要能活到那个时候才行啊!哪怕他真的成了第二个诸葛苍羽!也比如今这世家宗族遍地,来得舒服!”

说罢后,皇帝步入深宫,脚步再度沉重起来!

苏茂紧随其后,看着眼前苍老的皇帝,垂头不语。

曾经那个雄姿英发的皇帝,如今垂垂老矣,不知那双肩,还能撑着这片江山多久?

皇帝入深宫,夫子返书院。

一老一少,被各自的命运驱使着,向前走去。

如今,牧云似乎便觉得自己有点被命运捉弄的意思!

昨日里,牧云斩碎了神机学宫的匾额,结果今天去上个朝回来,龙渊书院的匾额就已经躺了一地。

举目望去,魏青云、吴千林等人都站在书院门口,一个个却是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

见牧云走来,吴千林当即飞快的暗示牧云离开,甚至在其身侧的魏青云也微微摇头。

牧云见状一愣,这来的是一尊什么大神?

就在此际,却见两道凌厉的目光忽然射来,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此刻正手持一柄龙头拐杖,神色愤恨的看着自己。

老妪在前,身前愤恨,而牧云也一头雾水,压根认不得那老妪。

可就在牧云愣神之际,却忽感眼前一花,一道身影便已然出现在了牧云的身前。

更加诡异的便是,就在这区区一瞬之间,老妪的手已经捏在了牧云的脖子上。

当即间,牧云大惊失色,虽然一身修为都是源自他人,可随着神魂合一之后,牧云在武学之上的见识与修为也是在日渐精进。

即便是当日面对那九品的广德和尚时,牧云即便明知不敌,可是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底线,力战不敌,也不至于无力一战。

然而此刻,在那老妪鬼魅般的身形之下,牧云竟然徒生一种颓然的无力感,这简直就不可能是人的速度。

“诸葛苍羽,在哪里?”此刻,老妪捏着牧云的脖子,声音无比阴冷的问道。

“你是何人?胆敢在此直呼夫子名讳!”

“夫子名讳?我呸!小子,你最好快点告诉我,诸葛苍羽在哪里!否则”

说话间,只见那老妪忽然放开了手中的龙拐,左手轻挥之间,猛然间泛起了一道道色彩各异的流光。

牧云见状一愣,却猛然发现那一道道流光竟然都是些十分细小的蚊虫,各个光彩晶莹,围聚在一起都便犹如一道道光华四溢的沙河一般。

随着老妪手臂轻扬,厚重的衣袖也随之滑落,露出了那洁白的玉手。

众人看之,更是一愣。

看那老妪的脸,沟壑纵横,双眸浑浊不堪,身形岣嵝,怎么看都像是耄耋之人。

可此时那带着各色流光而起的手,却是洁白无瑕,犹如璞玉雕琢一般,当真是凝脂之态,不忍逼视!

而正当众人都还惊疑于老妪手臂与年龄的极大反差之际,却见一旁的叶囡囡忽然惊呼道:“五色幻沙蛊!牧夫子,你小心点!那是五色幻沙蛊。蛊微小无比,只要沾染一点就能破皮而入,吞噬筋骨血脉,三日必死,而且,没有解药!”

众人闻言一惊,谁也没有想得那看似唯美的五色光晕,竟然如此狠毒!

朝堂之上,一众文臣百官痛苦高呼,历数牧云之罪!

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面沉似水,一众官员跪在地上磕头磕的脑仁都疼了,却依旧不见皇帝言语。

一时间,哀嚎声渐渐散去,一个个悲呼的官员也开始静静的匍匐在地上。

“苏茂,宣旨!”

见那些悲呼牧云之罪的官员安静了下来,皇帝才沉声开口。

一旁的老太监苏茂闻言,近前一步,自怀中摸出了一道圣旨朗声念道:“龙渊书院二代夫子牧云,继诸葛夫子遗志,教化黎民,传道天下,功盖社稷,进一等公!”

话音一落,大殿顿时哗然,目无王法,剑履上殿,何等嚣张跋扈,此刻竟然又进爵了?

一等公爵!

什么概念?

再进一步就是亲王了!

如今龙渊只有周亚夫一个异姓亲王,难道这少年夫子要成为第二个不成?

一时间,所有人都满目惊诧的盯着牧云,不敢相信皇帝做出这样的决定!

“陛下!万万不可啊”

“陛下!请收回成命,此子来路不明,岂可获此殊荣?陛下万万不可被奸贼蒙蔽啊!”

说话的老者须发皆白,一身华贵的朱红朝服,怀中的玉圭与一身配饰无不彰显着老者在王朝之中崇高的地位!

并州高氏,龙图阁大学士之意的高拓!

如今,龙图阁内地位最高的徐绩已告老还乡,王朝第一大学士自然落在了谭宗英的手中,而此刻正垂头不语,似已入睡的青州高氏高云海排在第二,这时候跪在地上痛呼的高拓,便拍在第三!

高拓毕竟是王朝阁老,他一出生便顿时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包括少年夫子牧云!

此际间,牧云看着这个素不相识的王朝阁老,一时却不知他为何会如此针对自己!

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恨,果不其然远处毛铭鸿的目光,印证了牧云的猜想。

正当此时,毛铭鸿也从队列中走了出来,悲痛万分的跪倒在地道:“陛下!诸葛夫子失踪五十年,当年座下弟子,周围师兄姐弟,或走或死。臣以查明,此子不过是龙渊孤儿,身份不明、来历不详!是被书院一名落魄教习养大,如何能与诸葛夫子产生瓜葛!臣以为,此子不过是偶得衡天尺,借此欺君尔!其罪当诛啊!陛下!”

毛铭鸿话音放落,又有几人站了出来,开始例数牧云罪状!

“陛下!臣户部侍郎杜元芳,参牧云大罪三!一者,擅杀王朝贵胄,子爵毛文成,无缘无故被斩杀于此贼手下,此其罪一。二者,此子嚣张跋扈,拆了王朝学府神机学宫府门,此乃欺君之罪,此其罪二!三者,此子于昨日间,重伤佛宗高僧,有辱佛宗,只怕西域三国会因此再反,实乃祸国殃民之罪,此其罪三。臣恳请陛下,立即将此人正法,以彰国法!”

“陛下,万万不可被贼人蒙蔽,此子居心叵测,决不能留啊”

一时间,竟又有数十人扑到了盛安殿之中,扎眼看去,那文官序列中竟已有多半臣子跪在了地上,却是一副逼宫之势。

此际,眼看如此阵仗,毛铭鸿心中更是大喜过望,若只是数人之言,也许皇帝根本不会在乎,可此刻已然有半数官员都要求处死牧云,毛铭鸿顿时觉得自己胜算极大。

虽然此刻,同为阁老的谭宗英与高云海并未有所表示,那些依附在谭氏与高氏的官员也就没有表态,可是即便是这些人,也就够了。

这个时候,跪在地上的高拓忽然大哭道:“陛下,可怜我那外孙儿!不过是,敬仰诸葛夫子,前往书院一览圣迹,竟然就被此人打死在书院!陛下,书院是教书育人之地啊,怎能落在如此残暴的贼子之手?”

说话间,只见高拓神色一变,忽然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怒不可遏的指着牧云厉喝道:“贼子!你蒙蔽圣听,欺君罔上,今日老夫即便是拼上性命,也要还龙渊昭昭天理!”

“牧云!你窃据夫子宝器,矫诏欺君,枉顾国法,擅杀贵胄,朗朗乾坤,岂能容你?我与你拼了!”

一旁的毛铭鸿在此时忽然向牧云扑了过来,完全一副要找牧云拼命的样子!

看着眼前扑来的二人,牧云的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笃定了我不会在朝堂之上动手么?

心念至此间,毛铭鸿已然扑到了牧云的近前。

就在此时,在文武百官众目睽睽之下,在龙渊皇帝的面前,一道清脆的耳光,重重的落在了毛铭鸿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使得整个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

龙渊立朝二百余载,臣子在殿堂之上被打,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此际间文武百官纷纷愣住,蹒跚而来的高拓,也极为敏捷的止住了脚步,一脸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二人。

毛铭鸿捂着自己的脸,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牧云竟然会当着皇帝的面,耳括当朝要员,户部尚书!

“我说过没有?”

此刻,牧云脸色阴沉,看着毛铭鸿低声问道。

毛铭鸿闻言一愣,却不知牧云说的是什么意思!

然而,就在此时,牧云却再近前一步,一耳光又落在了毛铭鸿的脸上,再度问道:“我说过没有!”

毛铭鸿满面惊愕的捂着自己的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牧云,厉声道:“你竟敢打我?”

牧云闻言并未说话,再度抬手便又是一个耳光,此番牧云抬手之际运转几分真气,一掌落下毛铭鸿便被打到在地。

然而,牧云却并没有停手的意思,上前又是一掌,厉喝道:“我说过没有!”

“我是书院的夫子你给我放尊重些!你还敢直呼本座的名讳你是不是不记事情”

一字一掌,话音落时,毛铭鸿已然不能言语。

打完毛铭鸿后,牧云霸气起身,转头间神色坚毅的盯着在场的文武百官道:“我再说一遍,本座乃是皇帝陛下亲封一等公爵,龙渊阁学识,书院二代夫子!你等要说三道四,本座不管!但若是再敢直呼本座名讳,轻慢书院威名,莫怪本座出手无情!”

大笑一番,皇帝挥手屏退了一众羽林甲士,而后道:“起来说话吧!听说,魏青云带着神机学宫回书院了?”

“谢陛下!”牧云回礼之后,缓缓起身继续道:“魏夫子深明大义,神机学宫重归书院,于陛下也是好事!”

“嗯!神机学宫这些年虽也培育出不少军方俊杰!可是,多都是些杀敌勇猛的悍将,少了些运筹帷幄的帅才!凌天阁,你要早日恢复起来,为龙渊多培育可造之才啊!”

“臣!领旨!”

说话间,皇帝抬头,将深邃的目光投向了殿宇之外。

此刻,旭日高升,文武百官一个个都躬身垂手,静静的站在殿宇之外,等待着皇帝的召唤。

看向百官时,皇帝目光深邃,沉吟许久后说道:“先帝在时,那些人中,文有苏庆哲,武有穆天河,文武将相皆一心为国。诸葛夫子数十年为国家计,培育英才,好不容易将这朝堂之上的宗族势力压到最低,使得寒门学子也有晋升之途,不但让天下人看到了希望,也让朕看到了希望!虽然,龙渊建国,天下宗族出力不少,可是这些年来,他们势力越来越大,野心却也愈发膨胀,把持漕运、盐道、商贾、矿脉,甚至还将手伸到了朕的后宫之中,当真可恶至极!”

言至此处,许是太过激动的缘故,老皇帝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一旁的苏茂当即近前一步,轻柔的抚着皇帝的脊背!

随着苏茂手掌轻抚,牧云惊愕的察觉道一股真气流转,不断灌入了皇帝的经脉之中,渐渐的老皇帝也平缓了下来。

此际间,牧云看向那老太监的神色不由得敬畏了几分,貌不惊人的老太监,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举目之际,皇帝正好看到了牧云的神色,却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五十年前,诸葛夫子无辜失踪,苏庆哲与穆天河也相继老去!虽然,武将中出了个周亚夫,而文臣之中的可造之才也渐渐凋零,到如今也只剩下陈博文一人了!这十年来,北辰日渐强大,整个北境烽烟四起,朝廷兵马粮饷调度颇多,朕又不得不依仗各大宗族,是以近年来并州、青州、元州,各大宗族乘势而起,若有一日,朕一死!只怕,龙渊的天下,便要乱了!”

牧云闻言一惊,倒不是因为皇帝亲言死事,而是皇帝对自己说的这番话!

这分明是托孤之言,可自己不过第一次见皇帝而已,更何况自己尚未满二十,凭什么皇帝对自己就这般信任?

难道,就是因为这衡天尺?

看着满面疑惑的牧云,皇帝的脸色忽的沉了下去,随即道:“朕,要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个安稳的天下!而现在,北辰边患在前,宗族内忧在怀!朕要靠他们的钱粮,抵御北辰!而后,三年内给予北辰重创,在这其间,龙渊决不能出任何乱子!所以,我要给那些人,找点事做!”

牧云闻言一惊,时至此刻,牧云才明白了这位老皇帝的用意。

找点事做!

找点什么事做?

自然是要给天下的宗族世家立一个大敌,什么样子的人才能威胁那些根深蒂固的宗族?

当然是书院了,五十年前的书院,在诸葛苍羽的运作之下,几乎隔断了宗门世家与朝廷的联系!

遥想当年,凡入朝为官者,先取书院学子,随着苏庆哲等一应书院弟子在朝廷上地位越来越高,那些宗门世家子弟的空间便越来越小。

如今的龙渊朝廷,军方已然是宗族水泼不进的地方了,无论任何人,想在军中立足,只看战功!

这便是书院的成就!

如今,沉寂了五十年的书院,又冒出来一个夫子。

而且,比之诸葛苍羽,牧云年轻的无以复加,十几岁的年级,便得了朝廷认可,更是在龙渊百姓眼前,当街斩了广德化身的佛陀,虽然名眼人都知道,那不过是广德功法表象。

可是百姓却不管这些,少年夫子,当街斩佛陀,是何等传奇的事情?

天下的百姓,更爱听这样的传奇,跟何况,这少年传奇,是咱龙渊人!

如此一来,牧云声望更隆,那龙渊书院,会不会又像当年一样,渐渐斩断宗族与朝堂的联系?

这便是皇帝的筹谋,让天下宗族的目光与矛头都指向书院与牧云,然后让皇帝腾出手来,全力应对北辰!

只要北辰遭受重创,无力南下!

那边疆这些年来堆积的军队,足以推到天下所有的宗族世家了!

到那时候,无论是哪个皇帝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于天下记,都是丰功伟绩!

此际的牧云清楚了自己存在的价值,清楚了皇帝为何如此眷顾自己。

皇帝所为,就是为了让牧云成为天下宗族的眼中钉,肉中刺,继而成为攻破他们的矛!

牧云此时,心中不由得感叹,周亚夫诚不欺我,我果然不是诸葛苍羽!

诸葛夫子立世,有尺震天下的盖世修为,有万众敬仰的无上声望,即便是皇帝也万万不敢谈之“利用”吧!

而牧云却不行,只能乖乖的成为眼前这老而弥坚的皇帝手中的矛!

“陛下!我不答应,行不行?”

“你猜猜看啊!”

牧云闻言,顿时无语,当即道:“并州毛家欠我十万两黄金!还有,那什么劳什子二国师,欠我一百万两黄金!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你小子胃口够大的!不怕噎死么?”

“万岁爷!你把我架在火上烤,还不许我讨点福利么?”

皇帝闻言,瞪了牧云一眼,而后淡然道:“毛家的事,你放手去做,我不管!但是,西域三国刚刚归附。在龙渊传法,是他们提的要求之一,你不要太过分!”

“陛下!恕臣直言,若佛宗成势,只怕比宗族之祸更加可怕!”

“无妨!他们的佛陀,不是昨日被咱的夫子给斩了么?”

牧云更是无语,却听皇帝继续道:“好了!事情你也明白了,苏茂宣百官上殿,让我看看,咱龙渊的小夫子,气人的火候够不够!”

随着苏茂一声高呼,百官顿时鱼贯而入,三呼万岁之后,苏茂言明有事可奏,无事退朝之后,百官队列之中顿时炸了锅。

只见那一应文臣之中,顿时扑出十几道身影,当即跪在地上痛苦万分的悲鸣起来!

牧云转头,看着眼前这一地头发花白的老头,恍惚间觉得是不是自己什么时候杀了他们的老子?如此悲痛万分,难道还有夺妻之恨?

可旋即,想到他们的年级,牧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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