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霍光在邴吉大人回头看向身后躲在百官之中的太仆卿孙道一的同时,也回头怒视寻找太仆卿孙道一。
“太仆所在何处?”
丞相霍光和邴吉大人回头一看后面列队,竟然找不到太仆卿孙道一。
“丞相,本官在此!”
太仆卿孙道一镇定自若、好似无事一般,慢悠悠地从一列队里骑着马往丞相霍光跟前赶。
“太仆,你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吗?”
邴吉大人赶在丞相霍光开口询问之前,抢先质问。
“哼!邴吉,你也太霸道了,让你的人断了我的财路,那可就怪不得我了,反正本官这太仆再有几个月就当到头了。”
太仆卿孙道一先给丞相霍光行礼,而后又给邴吉大人行礼,骑在马上,一脸无辜道:“今天是什么场合本官能不知道吗?”
“那为何让别人替你驾乘龙辇,如果出了事你担待的了吗?”
邴吉大人率先发难,直接把如果今天出现的所有问题全部推给太仆卿孙大人,不给他废话的机会。
“邴吉大人,你可别恶人先告状啊,什么叫出了事我担待的了吗?这个罪名我可承担不起。”
太仆卿孙道一已经豁出去了,今天不是邴吉因为苟栋受到牵连,就是他辞官,总之二人必须有一个要退出朝堂。
不知道情况的邴吉大人还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只从他辩解的说话、傲慢的态度、冷漠的表情中探得一二。
“你身为太仆,为何不驾乘龙辇?交给别人?”
邴吉大人继续质问道,对于太仆卿孙道一的算计和阴谋仍不知晓。
“喔,本官还有数月就该告老还乡了,我有意培养邴吉大人保举的人当下一任太仆,故此,将此等良机,亲近天子的大好机会送给那人,我何错之有?”
太仆卿孙道一冷静的辩解道,丝毫不把邴吉放在眼里。
一旁的丞相霍光、宗正刘懋一下就从二人的对话中听出了浓烈的火药味,驾乘龙辇的苟栋他们二人先前都是见过的,可根据邴吉的质问和太仆孙道一的辩解似乎没有这么简单,藏着些许猫腻。
“你这分明就是推脱,知道你还有数月告老还乡,可为官一任,即便是在辞官之前也要做好自己职责份内的事情,如果按你所说,在你辞官之前的数月什么事都不敢吗?那要你这个太仆有何用?莫不如现在就走,倒也轻松了事,你居然还有脸身在太仆卿,不做太仆事,你该当何罪?”
邴吉大人见他言辞激烈,说话极为淡定,一向惧怕邴吉的太仆孙道一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非要跟他过不去?既然如此,那就鱼死网破!不!就凭一个养马的太仆卿还真不是邴吉大人的对手,邴吉大人也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是啊,你身为太仆,难道这数月就什么都不干?今天是要迎接新天子,你太仆孙道一从武皇帝到昭皇帝,到现在的新天子,本丞相只放心你来驾乘龙辇,若是这新人缺失经验,得罪了皇帝,本相办事一向秉公执法,绝无徇私,值此迎接之际,你居然撂挑子不干,这未免说不过去吧?”
丞相霍光故意挑拨道,他就是想知道一向胆小怕事老老实实地太仆卿孙道一怎么敢惹丞相长史德高望重的邴吉,而且还是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刻,唯有如此,才能让太仆卿说出真话,道出实情。
“丞相,邴吉大人,你们说的都对,既然邴吉大人一味不让他举荐的人驾乘龙辇,那本官亲自去,而后本官会向丞相谢罪。”
太仆卿孙道一恭敬给丞相霍光拱手行礼,准备去接替苟栋的位置,临走前狠狠地瞪了邴吉一眼。
“这老太仆究竟想干什么?为何在这种场合跟老夫过不去?事情没这么简单,肯定跟苟栋有关。”
邴吉大人看着太仆卿孙道一那发狠的眼神中感到了莫名的害怕,不是害怕自身,而是害怕无知的苟栋被害了性命,那苟栋可是他要一手培养起来照应刘病已的棋子,既忠心又聪明,万里挑一,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总算糊弄过去了,这御马本是苟栋负责去喂养,没想到今天会用这四匹品相全无的马,还好老夫先下手为强,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太仆卿孙道一的身上,要不然苟栋今天必死!”
太仆卿孙道一从丞相霍光、邴吉大人胯下马匹中间昂首穿行而过。
“等等!”
丞相霍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角余光看到邴吉大人长舒一口气,劫后余生的样子,这事他就没这么简单。
“丞相还有何事?”
太仆卿孙道一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若是丞相霍光没看出来,他今后肯定要被邴吉大人针对,所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没有让他失望的是丞相霍光果然目光犀利,心思缜密,没有被仗着官比他大的邴吉那老头给糊弄过去,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绝地反击的时刻就在眼前。
“太仆,你今天必须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清楚,为何这御马被喂养成了这样?”
丞相霍光是何等样人?他知道太仆卿一向谨小慎微,从不敢出差错,怎么可能会接二连三的犯错呢?又是不肯驾乘龙辇,又是拉来这四匹有失皇家威仪的御马,太仆卿就是在等他问呢,既然如此,那就顺水人情,看看这太仆卿孙道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丞相,问的好!”
太仆卿孙道一嘴角一歪,得意一笑,眯着眼睛准备说出早就在脑海中考虑过几百遍的话了。
“这御马是本官负责不错,可具体喂养那就是马监执行,于本官无关。”
太仆卿孙道一看向了邴吉大人。
“完了,完了,这苟栋该死的东西,定然是克扣喂养御马的饲料钱,所以才将御马养成这样,悔不该当初让刘病已教他捞钱之法,可即便是如此,他太仆卿也不至于今天在这种重要的场合发难吧?”
刚送一口气的邴吉大人咬着牙竖着眉看向了龙辇上的苟栋,不断摇头叹气。
“胡说!你是太仆,怎么会与你无关?你今天要是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本相说清楚,今天咱们可别先急着迎接新天子了,先把这事搞清楚。”
丞相霍光想法众多,其中就有一个就是:他太仆卿是不是受到想暗害自己的人的指示,在迎接新天子的第一天,挑拨他和新天子的关系?这个想法越想越可怕?当朝还有谁敢明面上这么算计独揽大权的他?
“哎,既然丞相非要刨根问底,追究清楚,那本官可就说了,但丞相大人先要答应本官一件事!”
太仆卿孙道一占了理,说话自然胆气也壮,他可是从不敢跟丞相霍光这么说话。
“你且说,本相再看!”
“好!丞相大人只需答应本官,一定不会徇私枉法,外不避情,内部避亲,丞相可否能答应?”
“本相办事一向如此,自然能答应!你快说吧,别耽误了迎接天子的时辰!”
丞相霍光说完,眼角余光死死地盯着邴吉,还以为邴吉背着自己拉拢一帮人意欲谋反,推翻自己。
“这新任马监,乃是邴吉大人所举荐,可这马监呢?不但将之前给御马送饲料的客商赶走,而且中饱私囊,明目张胆的克扣马饲料钱,故而将皇家御马喂养成这个样子。”
太仆卿孙道一说完,瞬间掀起万丈波澜。
“没想到还有这种人?居然从马的嘴里扣钱?”
“这胆子也太大了吧,敢从皇家御马的嘴里捞钱,怪不得这御马被养成这样!”
“这还是人吗?如此贪污之法,本官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还是头一遭听说。”
“这人该车裂明正典刑!”
“我看不能,既然是邴吉大人举荐的人,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啊,定然是太仆卿胡诌,我信邴吉大人!”
“………………………………”
文武百官各执一词,有的痛骂新任马监,有的帮邴吉说话,相信邴吉大人的人品,只这一会就吵翻了天。
“可你身为太仆,新任马监的上司,你不该管管?他既然这么做,难道你就是吃干饭的?恩?本相也看你这个太仆卿是做到头了,废物无能!”
丞相霍光万万没想到这当了几十年的太仆居然连个马监都管不住,那就可以滚蛋了,免得碍眼。
“丞相!丞相!本官有苦难言,冤枉啊!冤枉啊!”
太仆卿孙道一一脸委屈,说话间眼泪就滚了下来。
“你有何难言之隐?又怎么冤枉你了?”
丞相霍光追问道,而邴吉大人一听暗道不好,闭紧了双眼:苟栋算是财迷心窍,玩火自焚,今天我也保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