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白炽忍不住起身,拉着飘衣坐到了席间。桌上众人都继而无言,凤白炽道:“好了,你不必说了。你接下来的话我都猜到了,是不是那个公子在这个妻主逼迫无法的情况下,又改变了主意。”
飘衣不再喝酒,她看着凤白炽道:“是,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能相信我,自己就决定走了。大概他觉得被妻主这样一闹,自己也没有这脸面在跟着我了。或者更有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放下他那个妻主,只是没想到他这个妻主对他做的这样绝情。心死了,大概就像这样吧。”
飘衣精神都有点恍惚,忆起往昔的一切,眷恋带着无奈。所以她才会说她有愧,然后便来到这个公子呆过的楼里面,想要弄清楚死去人的意图。
可惜估计那个公子到死都没有跟她说过这些个缘由。
飘衣笑道:“瞧,我只顾的自己说完了。”
凤白炽道:“没想到飘衣也是个痴情种子,这倒是很少见。”
飘衣道:“是,的确。”
刘袭叹道:“又是一番错过的姻缘,真是让人害怕的紧。”
顾安抬眸看她问道:“怎么个害怕法?”
刘袭接着道:“看看飘衣这番说下来,想必这种姻缘可遇不可求。就怕这样的错过,自己失了后就怕还不知道。这样的怎么不能感叹呢?怎么不害怕。顾安你能说你自己完全就不怕吗?”
顾安沉默,把手中的酒杯又举起来喝了个干净。
凤白炽道:“讲些别的吧,今日来是寻乐的。不能今日都这样垂头丧气的。快来讲些新鲜事物来听。”
刘袭道:“新鲜事物?嗯,倒是有一条,年过后马上就有别的国家来探访。皇上为此很重视呢!不光送的各种奇珍异宝,有一个靠海边的小国似乎还打算进献皇子给我们皇上呢!嘿嘿嘿……皇上她老人家也快五十了,还是一样的艳福不浅啊。”
顾安在一旁撇了撇嘴哼道:“皇上也是你说的得的?小心传到别人耳朵里面。就算进献美人也没什么稀奇的,以往不都有先例吗。现在后宫里面还有一些自打送进门后就冷落的妃子。”
凤白炽道:“哦?皇上为什么不宠信他们,是长的不好看吗?”
顾安今日的话格外多,她马上回道:“不是不好看,是太好看了。太好看了总让人忍不住靠近,可是这也是一大缺点。帝王家都是如此,对于这些男子都是冷漠对待的。”
凤白炽摸腮,道:“看来也没有想像中的这样好。”
刘袭在一旁道:“那是啊,任凭你宫妃千千万,可是难保里面没有个有毒的,有刺的,有些小心思的。这样一算下来一个后宫就让人焦头烂额的了,哪还提别的。哦对了。”她用胳膊撞撞坐在身边的凤白炽道:“你家里的三王爷也是跟龙座差了点缘分的。不然现在哪里还有凤尘这厮嚣张,有你当个皇女我们如今在凤都里面肯定更是春风得意。无人敢压。”
另一边猛然听见有人把筷子使劲的撞上碗碟,接着就听见顾安极为严肃的压着声音道:“刘袭你不要命了!”这声斥责含着一股浓浓的警告意味,刘袭被喊的一怔就看见顾安端着个脸,面色极为不善。
她回想起刚才所说的一切也是额上直冒冷汗,顾安冷着脸皱着眉头,又把筷子捡起来虚虚拿在手中。指着刘袭再次说道:“王女在这也敢胡说!这天下已定的事情最犯忌讳,你还是少说点皇上的家事好了。”
刘袭连忙点头答道:“是,是了,想是吃了酒就胡言乱语起来了。王女别介意啊,您就当我刘袭刚才说错了话,当没听见算了。
”
凤白炽第一次听见别人提起自己母亲的事情,却是好奇,她本以为皇上就是皇上。王爷就是王爷,界限分明,有什么干系。可是却从刘袭口中听到了不同寻常的意思。似乎以前,皇上和她母亲之间似乎还有着什么不可避免的冲突。可是既然为了皇位,那么肯定不会就这样简简单单和平共处了这么多年。
而且据说以前跟皇上同辈的一共有五位,如果她们真的为了皇位争斗过,那么见不到一点血的结局真的存在吗?
现在总共有三位还在世,而剩下的两位都已经在战场上牺牲了。不算为了争斗而出的人命。她也不相信自己母亲这样的和皇上争斗起来是什么样子。
凤白炽见刘袭似乎怕的紧便宽慰道:“怎么叫差了一点缘分?我倒是从来没听别人讲过,刘袭不要害怕来来来,讲讲!”
刘袭推脱道:“不不不,王女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我家母亲也不是个能在皇上面前说的上话的大官,还是别问我了。”
不问她,那便只有问顾安了。
凤白炽又转过脸来看顾安道:“顾,你既然发这么大的火,必然是知道缘由的,就讲讲吧,反正民间讲这些的大有人在。也不愁别人说一下就传到皇上那里了。”
顾安这才斟酌着开口道:“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跟话本子讲的皇女争位没什么区别。大抵都是那个意思,皇上和几位姐妹在老皇帝仙去后,这才为了老皇帝因为沉迷炼丹而顾不得写遗诏这件事情开始争论应该由谁当皇帝。皇上是老大,她就凭着这个说话,可是其他人不服,各有各的说辞。她们这样争论不休,朝堂上的事物堆积如山。眼下也有边关动乱起,所以那二位皇女只身去了边关想要先解决边关那边的燃眉之急,再回来商议此事。剩下的皇女们就留下来处理事情,一人一天这样轮着来。”
凤白炽接道:“哦,所以当今皇上处理有宜才决定把这个皇座给了她吧。”
刘袭却是笑了,道:“这可不是,当今皇上别看她现在温温吞吞的样子,以前可也是个暴脾气,三位皇女按着位列来,正好就是大皇女也就是当今圣上。二皇女当今的凤二王爷因为两个皇女的牺牲所以她毅然决然的从凤都出发,接替了两个小妹的位置,守着边关一直守到了现在。剩下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就是王女的母亲凤三王爷,当时就剩下皇上和凤三王爷凤止坚持着轮换着处理国务。”
“所以我说,三王爷真的是跟龙座差了那么一点点缘分。”
凤白炽道:“这就完了?怎么回事,是我母亲自己放弃的吗?”
顾安开口了,“不,不完全是。凤三王爷跟当今皇上当时处理起国务来,说句不好听的话,当今皇上脾气急每回看见奏折上但凡写的上了五页的,都没耐烦心看。不是扔折子,就是推到一边等着明日三王爷去批改。如此下来,朝堂之上竟然渐渐的歪向凤三王爷这边了。其实当时局势已经明显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凤三王爷一日突然没上朝。而是由着当今皇上上了朝。”
“此后,就都是当今皇上上朝了。大臣们也纷纷偏转方向,并不再提凤三王爷的事情。”
凤白炽没想到她母亲竟然还有这样一遭糟心事,只是她想不明白在情况局势完全大好的时候,为什么她要选择放弃。当真是自己放弃了还是有着别的什么,她也不知道。凤止也从来没有跟她详谈过。
她沉思良久,道:“这样一说,我倒更不想去那朝堂上跟听堂书一样,多尴尬啊。”
刘袭疑道:“怎么?三王爷跟皇上提了要你去朝堂听政吗?”
凤白炽无奈道:“我母亲她从来也不拘着我的,只是我那些大姐们都去领了差事。可能我以后也要如此。这样怎么不烦。”
刘袭解释道:“王女倒是不了解这里面的规矩,但凡是王爷之女是都要到朝堂上听听皇上与众位大臣是怎样议论政事的。只是毕竟不是正规的臣子大多都是听了一个月左右,就给派发了差事。好的诸如工部礼部,坏的就是少些油水,其他的并不差什么。毕竟是王女嘛,谁还敢说什么不是。”
凤白炽道:“什么叫好的,难道这建房子的和教规矩的还是什么好差事不成。”
刘袭嘻嘻一笑道:“果然你是不懂这里面的道道,我这样给你讲。工部是盖房子不错,可是只要牵扯到皇家的院群,那少不了要皇上答应给银子。这一给就是不止上万了,但凡想一想,就可以坐收渔利。何况工部还不止建房子呢!桥!路!还有一些什么弓箭啦,武器啦的制造。这些可就更重视了,银子不当银子使。每日都是花花的流水。”
旁边的公子们也听的有趣,拉着刘袭问道:“这样的事情也多,就是不怕出了事情吗?我们这样的自然是比不了,只是银子好是好,出了事情只怕那些官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说完他们笑成一片,突然从刚才就不语的飘衣道:“这有什么,官员们都有自己的保命符。再说了这些修建的房屋,桥之类的本来就可能坏了,有点瑕疵。倒时候再批下来一笔修缮款,这就又有了一笔。很常见的。不然为什么凤国千万子弟每年那么多人抢破头都进来干什么,官途就是钱途。有了官,凭你是草民贱民都在一年之内飞上枝头,可能我这样说有点不太贴切,大抵上是这个意思。不少官员都把自己祖上十八辈都改的面目全非,就为着自己能有个配的上如今地位的身份。”
“要我说,能把自己祖宗都改了的人,说句实话连我这样的妓子都瞧她不起。若是叫我遇到她,非要在她面上吐上几口吐沫了。好看看她脸上的反应。”
凤白炽笑道:“哎呀,没想到飘衣也是性情中人,只是你如何保证你在吐了这人吐沫后能全身而退呢?”
飘衣斜了眼睛看她一眼道:“那你就不用管,我到时候自然有我的办法。”
凤白炽又道:“你们说的我都理解,工部好,可是你们怎么说到礼部呢?它应该只管教习礼仪,大不了弹劾一下朝中官员。”
顾安笑笑,才接着凤白炽的话讲道:“你们说了这么一大通话,到显得冗长啰嗦,不仔细听可能就听不懂。我这样简洁的讲,我问你王女,你觉的礼部一般是教的什么人呢?”
凤白炽想了想,用的着礼部的上到皇帝下到一些细小杂乱的事物都是可以的。只是都和皇帝有关和宫里面有关。所以她答道:“教的都和宫里面有关吧。”
顾安道:“没错,宫里面光妃嫔就有多少?每年都有那么几位受皇上看重的妃子,可是进宫前都是由着礼部派人教习。自然免不了给好处,宫妃们都出身高贵自然赏的钱不在话下。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哪位被赐婚啊,都是皇上指派人给办的,吩咐下来还是礼部的事情,而且你在礼部任职的话本身就是一张保命符。大臣们哪个不怕被礼官弹劾啊。”
“所以一般就是遇上点什么冲突那也是让着礼官的。这些礼官平日里不奏别的事情,报上来的有争议的折子她们也从来不去牵涉。她们只做皇上的眼睛,盯着在朝大臣甚至宫外的一些事情。反正被她们找到总也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诸如此类还有很多,我就不讲这样详细了。”
凤白炽这才了悟,抱着拳多谢道:“原来这里面这样多的门道,不是听你们说,我还真的不觉得有这样左右为难的。只是我母亲也不会与我多说她在朝廷的事情。可能觉得我还小吧,也没准备这么快就把我的差事报上去。”
刘袭却在一边嘻嘻暗笑,之后举着一杯酒向凤白炽敬道:“那就要恭贺王女了。”
凤白炽道:“什么事情。”
刘袭这才不紧不慢的说出那串晴天霹雳的话来,“王女怎么还不知道吗?今日在宴席上,我母亲喝的多了,大舌头告诉我,她今天被皇上急招入宫,随行的还有多位大臣,不过都是不怎么起眼的小官。招进皇宫一问才知道,皇上准备提你进宫,不日便要跟着你母亲一样上下朝了。”
“什么?!”凤白炽惊的站起来又缓慢坐下,“你不会听错了吧!”
刘袭摇摇手道:“我怎么会听错,只是可能还没好完全对外公布吧!现在就先祝你官运亨通,争取给放入到礼部去,那个工部听我的没错,过几天就要跑东跑西的很是烦人。礼官最好了又轻松又事少,看谁不顺眼,上到皇子皇女,下到宫女太监一律参本则子就完了。”
凤白炽苦笑道:“哪有你说的这样轻松。”说罢也没了听行道的兴趣,只惶惶然去想日后要是上了朝堂怎么办。
这样想着刘袭敬她一杯她就喝一杯,喝着喝着她就醉了。
顾安一看便招呼刘袭道:“算了,走吧。夜深了我送王女回去,你一个人不要紧吧。
”
刘袭道:“不要紧不要紧,我也有马车,咱们这就走吧。”
顾安恩了一声就到凤白炽身边,将她小心扶起搀扶着下了楼就到了马车那里。
上了车,两辆马车各朝着不同的方向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