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上了船的谢青雪凤白炽二人,皱着眉看着这条越划越快的船。
凤白炽因为眼睛看不到所以并未察觉古怪,而且那船家一跟着他们怕是也说不了其他话。
那张家的看谢青雪凤白炽立在船边提醒道:“贵客船上风大,不如还是去房间里面吧。我已经让小灵子帮着收拾出两间干净一点的房间,二位可以现下去休息了。”
凤白炽听罢转身正想照着这个意思走,可是谢青雪却突然拉拉她的衣袖,她便又站住了。只听谢青雪淡淡的声音说道:“船家为什么走的这样急?不是还有一些贵女没过来吗?不等等吗?”
这个船家也在考虑谢青雪是否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若是看到了为什么这样安然的问自己。可是她很快的笑着说道:“她们现在都没下来,可能跟着那些十花寨弟子一起走了也不一定。再说了我看那些官家的船很是华丽,想必她们自然也是愿意住在那里。所以我才这样催促着开船。”
谢青雪笑了一声道:“希望是吧。”
那张家的又说道:“我看你们二位晚上的时候都没吃多少,不如我让小灵子做一些饭菜给二位送去。多少用一些我老儿也是心里看着好受一点。”
凤白炽眼睛看不见可是耳朵却灵敏了起来,此番又听见这个张家的这样说,心下一番感激。出口道:“多谢船家想到这样多,我是不饿的,就是怕公子扛不住。不如还是劳烦你做一些来。好垫一下肚子。”
那张家的哈哈笑了几声道:“贵女这样客气做什么,倒是生分了许多。你们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了。那小老儿在问一句,可需要酒水?”
谢青雪不言,只是去看凤白炽。凤白炽却是连连摆手道:“快别上酒水,我又不禁喝的。只上些寻常菜品就行了。也不要弄的太多,我们只有二个人怕是浪费。”
张家的连忙道:“哎!好勒!我记下了,贵女们快进去吧!这时晚上风寒露重,侵入到二位贵体就不好了!还是快进去坐会。放心,饭菜一会就上来。”
凤白炽听了点点头,转头向谢青雪说话的地方看看,然后一笑道:“谢公子麻烦你了。”
谢青雪低头一看,凤白炽正好把手举着朝着这个方向,只是稍微偏了点。心里只觉好笑。又把手拿出来扶着她,一路上给她提醒哪哪需要跨门槛。哪哪需要低头。竟然也没叫凤白炽碰上一点。
凤白炽也不用看,只是放心的把手靠在谢青雪身上。面前黑漆漆的,但是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特别信任旁边这人的缘故,自己也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焦急感。
忽然旁边的人提醒道:“左转。”
凤白炽跟他配合了几次也是熟悉了他突然说话的情形,随着他的话跟着左转,然后直走进去,才开始面上碰到了一些珠帘样的东西。谢青雪怕自己撞到,在后面使劲的拉了一下,凤白炽停了。才感觉好像脸旁伸来一个东西,将面前这些珠帘仔细的一一拨开,缩回来的时候碰到了凤白炽的脸。原来是手,那手皮肤光滑细嫩,甚至比凤白炽脸还要滑一点。这样碰到了脸像是提醒凤白炽似的,凤白炽只感觉脸侧被摸到的地方火辣辣的。
她等不及了一下子进去,谢青雪被她拽的进了屋。也没恼只是语含笑意道:“王女这是怎么了?突然走向前要是摔到了怎么办。
”
凤白炽背着身也没转回来,只是怯懦道:“谢,谢公子我不是故意的。”
谢青雪像是走前了两步,沉默的时候凤白炽觉得身边人一直盯着自己脸瞧,不一会自己的手又被谢青雪拉着往前慢慢走。对着凤白炽说道:“王女下回想去哪可要提前给我说,不然要是真摔出个毛病怎么办?对了,你的腰完全好了吗?”
听到这番问,凤白炽觉得有些尴尬。谢青雪见她停了一会,也察觉到她的心情。又道:“这王女也不常受伤,所以我在山上的时候才那么在意。就是怕真的磕到了要紧处。王女也不要顾忌,其实我也会相看一些的。
”
谢青雪提起这事情,凤白炽也突然想到好像在风雨观的时候,谢青雪一眼就瞧出了赵也的伤并无大碍。如今看来,谢青雪还真的会一些岐黄之术。
凤白炽被谢青雪扶到屋中的高塌上坐下,只听谢青雪那边一阵衣衫磨擦的声音。随后就感觉自己的手被谢青雪放到塌上的小几处,这下她大致确定了面前应该是个和她们在船上吃饭一样的小木几。正好横贯在这张宽塌上,又听对面的谢青雪温和的声音款款说来,他道:“王女这边正对着门口是一张宽塌,然后你的右面是一张屏风。屏风后面就是歇息的床铺了。我这边只是一些书架什么的,然后靠近门前的是一只洗脸用的木架子上面放着一个盆子。想必你也不会到那里去。”
凤白炽见他经历这一番惊险的场面竟然还能这样安宁镇定,不免对着这个谢公子又高看一番。她道:“多谢公子指点,这一路惊险却是害的公子也落下水来。我心中是十分的愧疚。真是太对不住公子了。”
谢青雪定定的看着面前的这名女子,虽然面目肃穆的说着话,可是那股担忧愁绪却像是始终伴随着她一样。凤白炽看不见所以只是朝着说话的方向看去,她并不知道此时盯着的地方是谢青雪的胸口处。
谢青雪要高她一点,所以她自以为是脸的地方其实是人家胸口,要不是知道面前此人双眼被毒害的看不见,她这番看来却有点像王紫衣那个顽劣的样子。可是却让谢青雪不怎么讨厌。
所以他笑了,凤白炽抬头看他,虽然知道凤白炽此时看不见他的样子,谢青雪还是收敛了笑声,然后轻声道:“王女把手给我。”
凤白炽连忙把手上的衣袖撸上去,放在面前的小几上。好像听见对面人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就感觉一只手先是轻轻的放上来,然后才用其中两根手指用重一点力道压在手腕上。片刻之后对面又呼出一口气,那口气直接就吹到了凤白炽面上。她只感觉暖风拂面。
随后谢青雪又把手收了回去,对着她道:“我刚才看了看你的伤势,那船家讲的不假,你这的确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只要回府之后静养一下也就好了。多吃一些清淡饮食最好,绿蔬也要多吃点。”
凤白炽道:“谢公子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刚才在山上的时候你说话的语气跟你平常很不像。我感到有点奇怪。”
谢青雪似乎靠近了些,这才像是打趣的说道:“王女看来你双眼看不见的时候,感觉倒是更灵敏了些。”
凤白炽也笑只是脸上没有露出责怪他的意思,只是道:“哎呀,谢公子你就别取笑我了。像谢公子这样灵秀的人物也没有几个了,不要总拿我这等凡夫俗子打趣。但是我也听出来了,谢公子你是说我以前看得见的时候,虽然能看万物,却实实在在的是一个睁眼瞎吗?”
谢青雪每回听到凤白炽有时候出口惊言,总是忍不住笑。心里开心也当着面前人笑了去说道:“凡夫俗子?王女总是这样说自己,却是为什么?我可不敢说王爷的女儿是睁眼瞎,要是连皇上的亲戚都成了睁眼瞎,那其余的算是什么。”
又听他突然低声道:“等会再说,有人在窗外。”
这样一说凤白炽笑容凝结在脸上,他们二人倒是出奇的一致,说完这句话后纷纷又向后拉直了身子。端坐在塌上,像是在热切的攀谈一样。
此时挨着塌的一边的四花格窗外正好对着两人的侧脸,一些影子映照在上面。只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右下角处徒然多出来一只簪子的影来。可是二人头上都是用着纱系着,因为出游她二人倒是一致的没有在头上弄一些华贵的装饰品。
谢青雪正是看见了这枚簪子的影子,其实那个人的头正好在谢青雪的影子处,本来也是注意不到的。只是那人突然转了脸,似乎正用脸面向众人想要看的清一些。这才让头上的簪子影印了过来。
谢青雪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另一边又开始和凤白炽闲说话道:“王女我以前也是经常参加的宫里面的聚会的,可是一直没怎么见到您。就连皇后也经常说你性子野喜欢到外面四处玩,不来这些聚会也是闲无趣的慌。”
凤白炽讶异了会才道:“皇后竟然还这样想,不过他倒是蛮了解我的的行踪,就连我母亲。凤三王爷她一般根本不过问的。”
谢青雪又道:“皇后这个人我知道,他本来是我们谢家一个小族系出来的。没入宫前也是在我家里住过一段时间。他说这话没意思的,只是觉得你性子相合,跟他颇谈得来。
”
凤白炽道:“你这样说我又想起来了,那次皇上请我入宫,好像那位小公公也说过这些。”
谢青雪道:“哦?黄鹂倒是喜欢和王女讲话,他啊年纪小大约跟别人相处不来,不是我或者皇后别人很难让他开口呢。他也是也苦孩子,家里没落后就进了宫,宫里面哎也不太行。所以我求着皇后想法子让黄鹂去皇上身边伺候,说不定皇上高兴了也能得个小管事当当,再不济从皇上那里回来,皇后也有理由可以把他调换到好一点的位置。”
听到这凤白炽入神了,完全不记得窗外还有人一说。她听谢青雪这样一路说来,也想起来那个皇宫里面对她说话时候那张落寞的脸。忍不住叹道:“哎!原来他叫黄鹂啊,两个黄鹂鸣……这名字取的真好听。只是家道中落总是可怜,要是我早一点遇到他就好了。”
谢青雪笑道:“就算早一点遇到王女又能怎么样呢?”
凤白炽道:“我自然是把他接进府里,跟翠玉在一起好好的在王府里面生活。”
谢青雪又笑了道:“那么他还有一些家人呢?怎么办?”
凤白炽道:“这也没什么问题,我寻常支使一些银子罢了。”
谢青雪道:“黄鹂没这个福分,没在入宫前就遇到王女。只是他也是因为家里面母亲烂赌,才为了还债才把自己卖了。就这她母亲哀伤过重才死了。”
凤白炽道:“原来他竟然成了个独门独户。”
谢青雪看窗前已经没了那个怪影子才把心放下来。看看面前这个女子。
门外突然被人叩响了几声,接着便听到门外那个张家的声音道:“饭菜做好了,我给贵客们送了上来。只是不知道安排的房间行不行,贵客住的满不满意?”
随后谢青雪清亮的嗓音就响了起来道:“你进来吧!这房间住的很是舒适,多谢你帮我们归置了。”
话罢门吱呀一声就被人从屋外推开了,果然只有那个张家的上了楼,手上放着一个托盘。上面备着两盘荤菜一盘素菜并着两碗米饭。头上却是簪着一个木簪,仿佛就是刚才在窗下看的那只。
谢青雪观察着来人,不放松一丝警惕。他看着那个老者把托盘里面的饭菜一一放到小几上,菜色极好,香味十足。
那船家放完这些又佝着身子道:“贵客们吃完放在这里就好,一会我让小灵子上来收拾。”
谢青雪含笑道:“那就多谢船家了,哎,你这头上的木簪样式倒是奇特。能给我看看吗?”这番试问就是在看此人听到这话时会如何反应,谢青雪问罢,果然这张家的抬头之后面上有一些不自然。
之后又很快的堆积着笑容,明显看的出来是应付。张家的把那只簪子取下,仿佛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本来公子喜欢我应该给了公子也不为过。只是这簪子粗陋,又让我戴了许久,怕是公子嫌弃。再来这枚簪子是我去世的君子遗留之物,本来也是我送给他的。所以只怕不能送给公子了。”
谢青雪拿过那只簪子看了看,上面雕着一些梅花瓣,看着很是好看。他不由出口道:“梅花簪吗?是什么做的,好像还有一股清香味道。”
那张家的正要答,凤白炽却脱口而出道:“是桃枝吧!”
谢青雪哑然朝她望去,问道:“你看也没看到,怎么知道呢?”
又见那张家的说道:“这位贵女说的不错,正是用桃枝做的。自带一股香气,却是很沁人心脾呢!”
凤白炽摸了摸下巴笑道:“我也是想起一个故人来,他头上也带着这种梅花簪。所以我才觉得你这只上也刻着梅花想必用的也是桃枝吧!”
张家的赞道:“让贵女猜到了。正是桃花枝做的。那个时候很流行用桃树做成的木簪,总是有人说桃树是情人树,所以那时候很多人都揪了桃树枝回家刻了自己喜欢的纹样,簪在头上。希望能早点遇到自己的意中人。无论男女都是。”
谢青雪点了点头,又把木簪还了回去。
那张家的接过后又仔细的摩擦了许久,才又簪回头顶,再抬起头又是一副笑脸说道:“贵人们快用饭罢,免得饭菜一亮吃起来也凉冰冰的。对身体可不好。”
凤白炽笑道:“好。”
等张家的出去后,凤白炽才犯了难,刚才闻见这饭香就已经饥肠辘辘了。现下也只是问的见摸不着,愣愣的在小几面前瞪着眼睛。
忽然一些米饭就着汤汁戳到了自己的嘴边,凤白炽心里一动,就听见谢青雪柔声道:“张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