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枝在水中划动数次,扒上了一处河岸。他扶在岸边喘息数次,才又把靠在自己身边的人先扯拽上岸。那人在岸边的泥土地上翻滚几圈,露出一张跟脸上泥土相比极为不称的秀致面容来。
她双眉扭动,下一瞬睁开眼睛从口中咳弹出一些水来。四顾一会,连忙爬起起身赶到了赵南枝那处,双手使劲拉扯着水中的公子。到是也把赵南枝拉了上来,赵南枝顺着躺在地上。身旁不远有一片丛林,风吹的一阵沙沙响。
秦玉成面上愧疚难当,嘴里直说,“赵,赵公子都是我不好,本来想救你出来。没想到还要劳烦公子相救……”原来那船主十分性急,听见赵南枝答应了婚事,当天就开始筹办起来。
那天夜里秦玉成觉得自己为一名女子,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赵南枝为了这样荒唐的缘由而嫁给那船上的人。于是趁着船主和几位同伴闹完洞房后,就退回房中,想要把赵南枝解救回来。
可是没想到因为怕小灵子呐喊,所以赵南枝配合的把小灵子的穴道点了。之后二人寻思一翻,便决定脱身的最好办法便是再次跳入水中趁着夜色游至岸边。也成功了就是,她们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终于摸到了一处河岸。此时不禁忍不住坐在此处休息一番。
秦玉成望着身旁红衣湿透的公子道:“我去树林里面找些柴来把衣服烤干。”赵南枝奔波了半天已经无力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秦玉成见此,便起身向一旁的树林中走去。不知怎的,走到树林之前秦玉成鬼使神差往回望了一眼。她心里突然不安了起来,她总觉得会出些什么事。不过现在这树林子里面只有她和赵公子,能出什么事呢。于是她转回头继续朝这片小树林走去。
里面要较外面要暗的多,周围的景物都透着点模糊,黯淡。只知道都是些树木以及矮小一点的草丛。
说来也奇怪,一般树林里面的,都会掉落一些小枝叶。可是这片树林里面道路却十分平整,一些路边的杂草野花什么的也都规矩的立在树下面。
秦玉成只道自己是杞人忧天,见这边见不着树枝一类的,便又往更深处走去。走着走着,似乎眼前景物越发昏暗,若不是知道此时是正午。秦玉成几乎都要怀疑外面的天色猛变了。
忽然似乎前方晃过去一抹矮小的黑影,秦玉成心中一凛。只是她不太相信民间传说,虽然此时出现异动显得格外怖人,她心中只叨念着要去拾一些柴火。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在附近的草丛里看见一些散落的枯枝。她欣喜的跑到一颗树下,捡了一大把柴出来。也不贪多,怕赵南枝湿衣裳穿的久了身子受凉。便又飞快的往回路跑去,可是那一股萦绕不去的紧张感越发强烈了。
她走的越发快,身后似乎悉悉索索的跟上来一些树林里的动物。像这般动静的怕是兔子一类的,可是无缘无故的这些野物会这样大胆跟上吗?
秦玉成没有回头,只是一个劲的往树林外跑去,光线越来越亮。她正要开口喊,可是忽听身后传来极大的鸟扑拉翅膀的声音。
秦玉成这才回头,可是黑黢黢的景物中,她感觉像是有一片衣帛从自己面前飞过,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可是那片衣帛掠过自己之后就飞向了树林外。
等飞到了树林处的时候,秦玉成才看见那片衣帛的颜色为青,可是距离稍远所以只能看看衣帛飞在空中显得格外诡异。
她再也忍不住,急急向赵南枝那处跑去。可是等她再次跑到岸边的时候,赵南枝身旁却奇怪的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秦玉成,浑身披着那片青色衣衫宽宽松松的也不系着。头上本来梳着一个发髻,可是在奔走中似乎歪斜了下来。也要掉不掉的歪在那人的头侧。背上散落下一大片乌发下来。随着风微微耸动。
这人身量极高,似乎比秦玉成这般的女子还要高上一截。赵南枝躺在地上看不到什么表情。
秦玉成把手中柴丢下,走进几步喝道:“你这是干什么?你是谁!快离开赵公子。”
那人闻言动也不动,似乎不惊讶身后突然出来人声。又是不知道对着谁轻笑一声,那声音听着温柔无比,却让秦玉成背上冷汗连连。
这个人对着她轻声道:“赵公子,哦,看看你不对我说,也自然有人告诉我你叫什么。”秦玉成这才知道自己似乎说漏了嘴,有跑到二人面前,待看到赵南枝还像自己离去之时那样躺在地上休息。又挡在这名怪异男子面前道:“你”可是她看见了面前的人是个熟悉的人,是她们在十花寨中见到过的步青冥的师父,那个弯月宫的宫主。
秦玉成讶然道:“弄月宫主是你?”
弄月这才伸出一手把脸庞的发丝拢了拢,微斜着眼睛看身边这名女子说道:“不错,还记得我。你是那个什么,什么。哦!被我徒弟绑在树上的女子吧。你这脸上的疤我倒是印象深刻。”
秦玉成一手连忙捂住脸上的那一块疤痕,双眼低垂下来,又对上了躺着的赵南枝的脸。于是她又抬起一点把对着弄月的脸侧了过来一些。
弄月见她如此又道:“你不要介意,我这个人向来有话直说。你这面上的疤痕虽然去不掉,可是我这里还有淡去的药膏。给你抹抹倒也是无妨的。”说罢他当真从怀里掏出一只长颈翠绿瓶子扔到了秦玉成身上,那只瓶子扔的急,到了秦玉成身上又骨碌碌的滚落下来。落到赵南枝的身边。
秦玉成观看此瓶一会,不知道面前这位宫主是什么意思。突然察觉赵南枝似乎自刚才起就没说过一句话,秦玉成蹲下喊道:“赵公子!赵公子!”见赵南枝一直睁着眼睛也不说话,她猛然抬头看弄月问道:“你把赵公子怎么了?”
弄月捏起自己的一缕发在手中把玩,然后道:“也没怎么样,只是把他点了穴道罢了。”
听此秦玉成一下子直起身子,更是把赵南枝堵的严严实实,生怕面前这人突然出手。
弄月笑道:“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吗?呵,放心,你身上没有武功我是知道的。我要是想杀你们早就杀了。不然你以为你的赵公子能活到现在吗?”
秦玉成骇然道:“你,你要杀我们?!我们哪里得罪过你吗?”
弄月像是站的累了,也坐在岸旁的一块大石头上,双手拄着自己的脸颊,两根青色的长绫委顿在地上。他看似不经意的说道:“罢了,我看你我在十花寨上也是有缘。不计较你对本宫主不敬的罪过了。你没得罪过我,只不过我看你身旁这位赵公子的天资聪颖,想要把他收为座下大弟子。你也帮着劝劝吧!”
秦玉成这才明白原来是弄月逼迫不成,怕赵南枝逃跑便点了赵南枝的穴道。想要慢慢劝说。
她站在原地看弄月,看他当真是坐在岸边休息便说道:“弯月宫那么多弟子,为什么非要找赵公子。再说那十花寨里面不是有很多小弟子吗?这还不够吗?”
弄月朝他撇开像似惊讶道:“你说冥儿吗?”随后又是一叹道:“哎,冥儿是不错。虽然他最后还没有忘恩负义的把我丢下,可是他竟然执意要脱离我门派。他就这般嫌弃我吗?也罢,他不想来,我弯月宫多的是人投靠。”
弄月又满怀希冀的望着躺着不动的赵南枝道:“何况我还遇到了一个像赵公子这样的好苗子,虽然练的跟我派武功不同,但是在经我手后,说不定比我那青冥徒弟还要好一些。赵公子你就答应我了吧!”
赵南枝脸色发白,嘴巴张合几次显然是要说什么。可惜被他点了穴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玉成急道:“宫主武功超群这自然是没得说,可是赵公子毕竟是我朝大臣之子,宫主这样把他带走不怕官府的人找上门来吗?
”
弄月低低笑了一声说道:“我弄个假尸首放到那赵府门口,假装赵公子已经死了不就行了。你还替我操得什么心呢?”说罢又嘻嘻的笑起来。
听在那边二人耳里,都觉浑身发冷,又气愤不已。
秦玉成道:“宫主要收徒弟,自然可以在武林中找到更好的,为什么一定要赵公子不可呢?”
弄月看了水面一会也道:“为什么偏偏他不可呢?我也不知道啊!但是若是我赶在到十步亭之前还没找到合意的,就不能让我那青冥徒儿心生悔意。而这一路上别说这一片了,就是武林中也不是能那样遇到合适的人。你们真当我弯月宫的徒弟都是随意收的吗?嗯?”
秦玉成一惊,弄月说这话显然有些怒意,眼下她二人受困于此。可能还是要顺着这弄月一些,免得吃了苦头。
秦玉成也笑道:“宫主说笑了,我怎敢说出这样的言语。只是既然宫主认定了要收赵公子为徒,那么不防解了赵公子的穴道,我们好早点上路。”
弄月将她上下打量了番说道:“好小子,我只以为你是个懵懂贵女,反应到是不比我们这些江湖上舔血口的人差。”
秦玉成收起了不快,只是脸上堆积起笑意恭敬道:“宫主这样的明珠在前,我们俩还不是会被你的手段制住。这样也就没有必要把赵公子的穴道封住。我看赵公子的武功差宫主不是一点半点。”
弄月似乎对这番对话极为受用,也不斜睨着她了,抬头吩咐道:“你这要求我可以同意。”秦玉成一喜,却突然又看见弄月对着她招招手,显然是让她过去的意思。
秦玉成愣在原地,弄月虽然年纪大不了多少,可是身上经历的血雨多了自有一股让人不敢靠近的感觉。而且弄月面目也不是秀雅的模样,是个双眉斜提,略微慵懒的狐狸相貌。却不给人刻薄之感,大约是脸上那双格外大的眸子又黑又亮的缘故。若不是有了他在十花寨的出现,大约现在看着也像那林子里的动物,虽然有野性,可是伤人的还是在少数。
他招手,秦玉成自然不敢不去。她慢慢走到弄月的身旁,弄月突然把身子侧转向水面,将身后露在秦玉成面前。
不等秦玉成问出,他接着道:“你肯定会梳头发吧,快帮我把头发梳梳。这一路上老是牵扯着我。”
秦玉成怔愣一下又朝着面前这个黑黝黝的头顶看去。那上面的发丝早已凌乱不堪,被弄月随意拢至一侧,一层盖一层的显然不被主人精心梳理。
想到刚才在树林之中,这人朝这边飞来的样子,想必一路上弄月也是急急赶路。飞的那样高,即使有功力在手。可是这头顶的乌发却是个缠人的对手。
秦玉成伸出双手,把弄月头上别着的两只青玉簪拿了下来,一手执着,另一只手去侍弄这头发,她平日里被人伺候惯了。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弄,何况是男子较为复杂的发饰。
可是面前人喜怒无定,她只得急想办法。她灵机一动用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髻,一边摸一边思考着怎样绑法。果真也叫她琢磨出来了,只不过是女子的发饰罢了。她为了慎重起见还是先问了弄月一句道:“弄月宫主我也是只会女子发饰,这男子发饰繁杂甚多。不如我先给您弄女式,之后您回到了弯月宫后再让别人帮你弄,这样可好?”
弄月倒是不计较只是说道:“你弄就是,无所谓。”听到答话,秦玉成才开始在弄月的头上鼓弄一番。
不一会倒是鼓弄出一个也算规整的发式出来,秦玉成将发簪依次簪上。都插在同一侧,在那个小圆髻上的一边只露出两个圆条形的棍状物。他的这个簪子上一丝刻花都无,只像是把这青玉做了两条赤条条的簪子出来。秦玉成到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簪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过这弄月宫主又不像闺阁男子一样,需要每日在束发衣饰上打发时间。
随后秦玉成放了手说道:“弄月宫主我弄好了。”弄月这才睁开双眼,脸上露出笑容来回道:“是吗,让我瞧瞧。”说罢他依水临照,水面波动着这人的相貌。他像是极为满意赞道:“不错,不错,比本宫主弄的强。
”
秦玉成看他起身直接向赵南枝走去,也跟了上去。就见弄月在赵南枝身上点了几下,随后赵南枝也直起身子。扭动了各个关节处,从地上一跃而起。可是下一瞬又身心不稳的在地上歪了一下。又抬头看弄月。
弄月转过身来哈哈笑道:“这也不怪我啊,你身上的武功不弱,要是不先封住你的武功只怕你们两在途中跑个干净,倒是我到哪去找给我梳头的人和徒弟啊!”然后又对着秦玉成道:“放心,只要你们乖乖的,我也不会为难与你,到了地方,我自会放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