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驾着马车在道路上跑的十分快,那客店离得距离稍远需要一些时间。
就听坐在马车前的老人说道:“我看贵客身上衣料颇似凤都那边的式样,想必一定是凤都来的吧?怎么到了我们雨城。”
陈厄坐在凤尘对面,甲德没坐在车内也跟着老人坐在马车外,不想理这个老人所以并没有搭腔回答她的话。
凤尘看了会对面的公子,见他坐于对面面上也无惶急之色,倒是一种大方姿态。想是行走在外,这样的相处已是随便。
陈厄笑了一声,回着这个老人道:“李婶,她们的确是从凤都来的,来我们这是想看看山上的桃花。你赶你的车吧!”
那老人哎了一声果然不再打听凤尘的来处,一心驾着马车往道路中间赶去。
陈厄又对着凤尘说道:“我昨夜见到贵女,就知道贵女大概是从凤都来的贵人了。又听见你说便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凤尘抬眸看见那边的公子浅笑妍妍,身体轻轻斜倚着背后的木壁,一举手一低头便觉得他真是讨喜的很。又不像凤都里的那些公子们腼腆无趣,便也乐意答话。对着陈厄问道:“厄公子是怎么会猜到我们从凤都来?也是因为衣裳吗?”
陈厄想了一会,才慢慢打量了一下凤尘的穿着。就在凤尘要接着说话的时候,陈厄开了口,他说道:“你的衣着我到不是第一眼注意到的,只是你信不信凤都的贵人身上都有一种气。”
凤尘起了兴意问道:“我常年在凤都,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一说。”
陈厄双眼注视着凤尘,看着她那双细薄的眼睛说道:“你们自己是不知道的,只有像我们这种普通百姓才看得到。”
凤尘心中一沉,她再次打量了下这个看似特别的公子。可是他始终双眼含笑,别说敌意,连一丝异样都看不出。看得久了甚至有被这人用充满蜜意的眼神望着的感觉,大有使人沉沦其中的力量。
凤尘侧过脸装作看窗外的风景,闲谈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奇,不可能别人看到了,我却看不到。”
陈厄回答说道:“贵女可别不信,比如我国的国师一辈,显然就能看到历代天子的真龙之气。这样的事情想必在凤都中,贵女比我看到的要多。”
凤尘突然起身,就着这逼仄的地方缓缓靠近面前的公子,她低着头似乎也想让脸越来越靠近对方的,想要看清这公子脸上的神色。可是没有,这个浅青色袍子的公子脸上还是刚才那副浅笑样子。
看着凤尘突然起身也没有变幻神色,只是稍露疑色,口中问道:“贵女何故这样?还没到地方呢。快快坐好吧。”
凤尘脸上忽然一笑说道:“跟公子相见也是有缘,就是不知道公子是出身何处啊?又准备到哪里去呢?”
问出这个问题后,凤尘明显看见这个叫陈厄的公子迟疑了。他的回答不再又快又准,反而透露着一种稀奇的茫然感,他不知道是不是盯着凤尘的眼睛。只是说道:“我啊,”听着他叹了口气,面上又似追忆到什么带上了点愁绪,接着说道:“是了,我也不瞒着贵女了,我也是从凤都来的。在凤都,不怕贵女笑话,我因着长姐过世,无奈之下接手了帮派的生意。现在也是为了帮派的发展要去赶赴一年一次的门派大会。本来是轮不上我们这个小帮派的只因着与我长姐相好的故人说的上话,所以我才有了资格。”
这倒是令凤尘惊讶,虽然面前的公子会武功,可是依她猜想无非是一些习武的人家的公子。没料到竟然还是一个帮派的头领。
她收回了放在陈厄身后的手,又慢慢坐了回去,也笑着问道:“不曾想原来竟然是帮派之主,公子真是令人吃惊的紧。”
陈厄用手中扇子遮挡了下半张脸,低眉叹道:“我这样吓到贵女了吗?”
凤尘一愣,很快又回道:“美人在侧自然是一番美景在心,怎么会有吓到一说呢?这样可是要我羞愧了。”
陈厄这才抬头眼里又是那样一种笑意,望着凤尘似乎有绵绵不断的情意要诉说,可是嘴里却说道:“世间男子都是闺训为主,可我陈厄出身草莽,家里也没有好好教导我怎么样是为一个男子才是好的,于是莽莽撞撞长到此时,父母大去,姐姐也大去才幡然醒悟。再来找一个容纳自己的人怕是很难了。
”
凤尘不语,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古怪奇异的男子会有这样一番身世,倒是较她平白的起了一些怜惜之情。
陈厄又道:“此次路过雨城本不想打搅救命恩人,没想到遇到了贵女。还是又要麻烦她,我已欠下许多恩情却不知道何时才能还的清。”
换做旁人必定要大声感慨一下此公子的有情义,和悲苦的身世。可是无奈他面前的是凤尘,凤尘本来就是金枝玉叶的皇女怎么会体谅到这番酸苦。不过虽然体谅不到,凤尘心里却突然对着这个会武功而柔弱的公子起了好感。要不然也不会和陈厄说这么些话。
凤尘观他动了真情,面上的那双漂亮的眸子也像似被昨夜的雨水润湿一样。越发像她在皇宫见过洗过的琉璃珠,光色婉转,清丽剔透。让人只想盯着那对珠子瞧,沉溺其中。
“凤贵女?”陈厄突然喊了一声,凤尘惊醒过来就是大骇,面上却很快收拾好了表情说道:“嗯?对不住,公子说的什么事?”
却见对面公子向后靠去,脸上的笑意越发大了,说道:“凤贵女,我是想提醒你到了。”
凤尘转脸看去,果然背后就是那客店的大门,马车就停在路中央。她无意间抬头望去,正好看见穿着白袍子的谢青雪正坐在窗前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
凤尘心中一喜,推开门,踩着甲德放好的凳子下了马车。转回身看车里的陈厄,却见他把扇子插在腰间,提着青色裙摆正要从马车上踏下来。可是不知道绊着了什么在脚下,身形不稳一下子朝凤尘那边倾斜过去。
甲德在旁边惊呼了一声,惹得谢青雪往下一望。正好就看见了这番动静,凤尘把陈厄从马车上扯了下来。他对于这种事早就波澜无惊了,只是当做意外看看。是从屋里传来惊呼,谢青雪眼角一闪,就看见一个火红的身影如一只火团样的冲到了凤尘面前。一把把凤尘怀里的公子扯了出来,又是一推。让这名青衫公子忍不住后退几步靠在了马车上。
凤尘连忙跑上去扶着陈厄问道:“怎么样?”随后又侧过身去看那边的红袍男子问道:“你不好好的在屋里呆着,出来了给我捣什么乱?”这语气说得上严厉了,明玉一下子红了眼,大声说道:“我是怕你被他撞的怎样了!再说了你一夜没回来我担心你不行吗?
”
凤尘只觉头疼,不在意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看也看到了,好了吧?”明玉觉得更委屈了,又看凤尘对待这名青衫男子十分的亲昵,忍不住问道:“这又是谁啊?怎么会和你一路回来?”
凤尘被问的不耐烦了,忽然又听明玉道:“明珠,你说话啊,他是谁?”
凤尘说道:“你想知道什么?这位是厄公子,昨晚上就是他帮的我找到了李大人。李大人才加派人手帮忙我们寻人,你在乱想着什么?”
明玉盯着这位厄公子瞧,腰上也佩戴着一把短剑,是公子们常用的剑式。只是凤尘去扶了他后,他竟然反过来死死抓住凤尘的手,一直都不放开。明玉心里又不是滋味,他正好抬头,又看见厄公子脸上露出那种势在必得是表情。一下子慌了起来,他又去望凤尘,凤尘却是不看他了。只盯着陈厄瞧,似是一心挂念着这位公子。他还从来没有在除了谢青雪之外的男子身上看到过凤尘的这种关心。
只见厄公子笑了笑说道:“这便是昨夜找到的那位公子吧,我不要紧,他也是担心你才这样的。”
“不是他。”凤尘的眉头一松,又慢慢把头抬起似乎在看上面的人。
明玉转眼一盯正好看见谢青雪又起了身,走进屋里去了。窗台上又是一处无人景像,他又看看始终抬着头的凤尘,眼里更红了。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那个厄公子在所以人注意力不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只是一味的看着凤尘,那种眼神在别人看来就是一种情深意切,可是在明玉眼中他却知道不是这么回事。这个厄公子必定大有来头,而且是冲着凤尘来的,那种探究的眼神让他看了心惊不以。
于是明玉又上前把陈厄隔开,让凤尘没办法靠得陈厄太近。凤尘看着明玉紧紧抓住自己,又低了头去看他警告道:“又犯什么病?”
明玉却是对着她笑的极为灿烂说道:“你知道的我从来不犯病,我不要你跟他靠的太近!”
凤尘一听气得笑了出来,把手一扯说道:“你记住只要帮我们配好药就行了。谢公子的病到底要不要紧?”
明玉却是不知道生的什么气,背了身子直接走了进去。只是说道:“你想知道自己看去吧!”
陈厄也是一愣道:“这……”
凤尘先是皱着眉头,之后又是一笑道:“不用管他,就是这个脾气。我们进去吧。”
陈厄点点头,随着凤尘身后走了进去,刚好看见那个红衫子男子跑进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又把门使劲推上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屋内人皆是不敢多言,凤尘沉吟了会道:“走吧,上楼上去,谢公子很知书达理的。不跟他这样,厄公子不要见怪。”
陈厄走在一旁轻声答道:“怎么会,那位小公子率性可爱,这也是个有趣的性格。”凤尘却是苦恼的摇了摇头说道:“也许吧。”
她们不一会就走上了楼,在靠近中央的一处房门敲了敲,之后就听见谢青雪在里面说道:“等等。”
于是她们又在门外等了一会,才见眼前们嘎吱一声开了。谢青雪开了门就进去坐着,桌前还有三四个锦凳。
凤尘进来后朝两人介绍道:“这是雨城知府府上的厄公子,来听一下昨晚的动乱情况,回去也要报告给李大人听的。”谢青雪点点头,又听凤尘对陈厄解释道:“这便是我昨晚托你们找的谢公子,如今找到了真是太谢谢李大人的相帮之情。”
陈厄推辞道:“也不光是我们的人出力,在我们的人找之前,贵女手下的侍卫已经寻找了一番时间,要说感谢。贵女还是多谢谢侍卫们吧!”
凤尘道:“那你们也是不能马虎的不是,日后我会命人送些薄礼过去,给李大人笑纳。”
陈厄连忙道:“贵女太客气了。”
凤尘看了会两人,又转头去见差点就见不到的谢青雪,见他还是一副冷淡样子,心里就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怕是就是自己再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来。
于是她看着眼前的谢青雪道:“谢公子,想必你们男子在一起说话也方便些。听说昨晚上不是江庶那个贼子,而是一个采花贼。那么细节方面就由厄公子跟你详谈吧。”
谢青雪侧身坐在那里,可是神思已经飘远根本没听到眼前人说的什么。等他回过神来,面前就只坐着一个面目俊秀的公子,凤尘却是直接退了出去,当真只让眼前这个青衫公子相谈。
陈厄观察谢青雪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果他没猜错,那么便是凤尘心心恋恋的公子就是这位了。可是真的见到面后,他又有点不确定了,像凤尘那样有权有势的贵女,用得着对一个公子这样死心塌地吗?眼前的公子到底有何魔力。
谢青雪开口道:“厄公子想要问些什么?我知道的一定全数奉告。”
陈厄先是不回答,只是盯着谢青雪笑,谢青雪见他如此古怪问道:“怎么了?笑什么呢?厄公子?”
陈厄把手支在桌子上,眼睛只盯着谢青雪看,倒看得谢青雪不好意思了。他侧过脸去说道:“要是公子没什么好问的,直接走了便是。我想我以前应该没见过公子吧?”
陈厄终于回答了,他低声笑了一会才说道:“以前没见过吗?嗯”谢青雪又朝他看过来,又见他把仰着的头低了下来说道:“谢公子当然没见过我,可是我却见过谢公子几次呢?”
谢青雪惊讶道:“我们在哪里见过几次?”
陈厄又说道:“不说也罢了,我认得公子,公子又不认得我,即使见过面了想必公子也不知道我是谁吧?”
谢青雪脑中极速回想着一切,确实没想起来什么时候见到过眼前这位公子,于是直接说道:“抱歉,可能我真的没怎么注意,这样说来厄公子不是雨城的人吗?怎么会几次跑到凤都?难道是因为有什么亲眷在那里吗?”
见他愿意聊,陈厄直接说道:“我啊也不是雨城的人是跟你们一样,从凤都来的。只是顺手帮了那位贵女一把,也没什么多大的交集。”
谢青雪表情放松下来说道:“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公子了。”
陈厄突然出声道:“昨晚上来的人确实是那个叫江庶的女子吧!”
谢青雪蒙然抬头吃惊的望着她说道:“你怎么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