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照哀怨地叹了一声，“你知道我为什么下乡吗？”

想起他之前是因为工作去了乡下，这才偶然遇见她的，何欢颜问道：“不是因为工作？”

“我是被三少流放的。”他又哀怨地看着她，“就是因为他打电话给我时，我开了外放，你说的一句话让卫家人听到了，三少一生气就将我丢到偏僻的乡下了。”

他继续诉苦，“我本来就晕车，他还让我去那个道路崎岖的小镇，真是不厚道。为了你，他居然连他的小舅舅都狠心伤害，我真是命苦。”

她怔了一下。隐约是听傅羽意提过流放这回事，当时她也没问，想不到是这个事情。她垂下眸光，“他只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吧，哪里是为了我？”

“有些话说太多也没用，毕竟当局者迷。有些事情，你就自己体会吧。”就算说破了，别人也不一定看得清。高照语带保留。

粥也喝得差不多了，他说：“我送你回去。”

她摇摇头，“我暂时不想回傅家。”

“孤男寡女，我也不好让你住在我家。”不然，傅羽意可要谋杀亲舅了。“这样吧，我送你去卫家，你到我姐那里住几天。”

“卫家？”

高照明白她在顾虑什么，“覃萍回她娘家探亲了，去了卫家，不会见到她那刻薄的嘴脸。在卫家，你还能逗一下小宝。跟小孩子在一起，心情会变好的。”

想了一下，她才点头，“那就麻烦你跟大舅母说一声。”

“没问题，我姐会很欢迎你的。”高照说道。

她却不确定了，毕竟，上回她不小心弄哭了小宝，高容对她也有点冷淡，不知这次过去，高容还会不会怪她。

夜已经深了，高容刚看到孩子睡着，这才回了房。接到高照的电话，她只说：“过来吧，我先收拾一间房间出来。”

没多久，高照就带着何欢颜来到卫家了。

“大舅母。”何欢颜向高容打了招呼，声音有点轻，眼里依旧带有些歉意。

高容笑道：“快进来吧。”

她点点头。

“姐，我就不进去了，我把小姑娘留在你这里了，你可别让她受委屈啊。”高照特意嘱咐一句。

“我是那种人吗？”瞪他一眼，高容没好气地说。

高照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去吧，慢点开车。”

高容并没有问何欢颜为什么这么晚还来这里住，她只是叫她往三楼去，一边说道：“房间都收拾好了，直接住下来就行。”

“谢谢大舅母。”何欢颜点头道谢。

“大舅母——”她欲言又止。

高容脸色温和地看着她，“怎么了？你有事就跟我说。”

“上回，我吓坏了小宝，还没好好跟你道歉。”

高容笑笑，“小宝没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当时我忙着哄小宝，就疏忽了你，但我并不是怪你。你让许叔送来那么多婴儿用品，我都没谢你呢。过去的事啊，也别老想着。”

她推开房门，“进来吧。”

何欢颜跟着走进去。屋里的摆设中规中矩。虽然陌生，但暂时也算是一个容身之处。

看着她憔悴的脸色，高容问道：“感冒了是吗？”

她点点头，静静笑了笑，“前天晚上淋雨了。”

“下雨天要打伞。”高容叮嘱一句，“你体质差，以后要当心身体。”

何欢颜心中一暖，“谢谢大舅母。”

“跟我说什么谢？”高容笑道：“我去给你冲点姜茶，你喝了好睡觉。”

何欢颜拉住她的手，“这么晚了，大舅母还是去睡觉吧，我喝点开水就行了。”

“那个闹腾的小家伙才睡着，我还不困，冲个姜茶很容易的，你在这等着，我很快就过来了。”

感受到高容慈母般的关怀，对比起自己这几日受到的冷漠对待，何欢颜忽然就红了眼眶，她抱着高容，哽咽道：“傅羽意说不想见到我。”

高容愣了一下。怪不得她连夜会来这里。拍拍她的后背安慰着，“他这个人就爱说气话，你别当真。阿意不会赶你走的。”

何欢颜低低说道：“可他就是很讨厌我。”

“我可不觉得。满月酒那天晚上，他去看了小宝，又特意跟我说，你不是故意的，让我不要怪你。”高容淡笑道：“阿意对你是好的。”

“谁还不会说几句气话了？”高容又拍拍她的背，“好了，大晚上的，别想太多，不然睡觉都不安稳了，你先躺一会，我去冲姜茶。”

何欢颜吸吸鼻子，“谢谢大舅母。”

在卫家住下之后，第二天吃早饭时，免不了见到卫老爷子。

卫老爷子对于她的到来，有几分惊讶，但他也没说什么。

高容说道：“我在家里太闷了，就叫欢颜过来陪我住几天。”

“嗯。”卫老爷子淡淡应了一声，也没说要赶人。他拿起筷子，“吃早饭吧。”

午后，月嫂出去买东西了，高容让何欢颜看一下小宝。

何欢颜怕自己又会吓到小宝，她让高容把小宝放到摇篮里。

金秋，落叶纷纷，风微凉。她坐在院子当中，来回缓慢地推着摇篮。摇篮里，小宝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时不时地朝她笑。

“小宝，你喜不喜欢听戏？我唱一段戏曲给你听好不好？”连她的声音都被感染得柔软到极点。

她温柔地注视着那张可爱的小脸蛋，起了腔，婉转的戏腔回荡在院子里。

唱着唱着就起了劲，直到卫老爷子出现在她面前，她才停下来。

刚刚开了嗓子，她面带笑容，大大方方地跟他打招呼，“外公。”

卫老爷子坐在木椅上，朝摇篮望了一眼，“小宝睡着了？”

“没有。”她又问道：“外公要抱一下他吗？”

“不用了，让他躺着吧。”卫老爷子瞥了她一眼，又问，“你会唱戏？”

她笑着回道：“唱得不多，只会唱一点。”

卫老爷子点点头，也没有就此多说什么。探究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你想跟傅羽意在一起？”

突然被问到这个，她顿了一下。在她一心喜欢他的时候，她是想跟他在一起的，经过这两年，她对他的心思早就淡了，更别提什么喜欢和在一起。

唇边浮现很淡的笑意，她答道：“不想。”她只想……带着傅朝暮离开梅鹤城。

卫老爷子锐利的眸子又审视着她，好一会儿，说了一句，“那就记住你说的话，有些事情，不要想太多。”警告完，他就起身往屋里走去。

想太多……也没用。何欢颜转过头，看到他单薄的衣衫被风吹得鼓起，她对着他的背影说道：“外公，天凉了，记得穿多件衣服。”

卫老爷子顿住脚步，没有回头，“用不着你这个小丫头来教我。”

并不是那么严肃的声音，也不是熟悉的冷淡，她淡淡扬起笑容。

院子里又安静下来，她看着摇篮里小孩子的笑脸，思绪飘远，低声喃道：“小宝，小朝暮笑起来，是不是也跟你一样可爱呢？”

前天晚上见到傅朝暮了，但她并不知道她真人笑起来是怎么样的。想到这里，她感触良多，又轻轻推动摇篮，哼起歌谣。

高照从乡下回来之后，并没有去医院上班，他还有那么几天下乡补贴假。他这些天也没去见过傅羽意，只顺手打个电话给他，“小姑娘在你外公那里，你自己去接她回来吧。”

“她要住在哪里，关我什么事？”傅羽意声音冷淡。

“冬天还没到呢，你这么早就掉入冰窟了吗？总用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来掩饰自己的心思，真是死鸭子嘴硬。”高照又故意说道：“要是小姑娘在卫家受委屈，我可不管她了。”

傅羽意顿时眯起黑眸。“高秘书，接下来你想去体验哪个乡村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