仨人回到家中时已经三点半了。王行展爬回二楼准备摸黑睡下时却发现小天睡得正酣。为了不吵醒她王行展只好裹着一条棉被来到夏叔家里打起了地铺。那地板常年阴湿,他刚一卧地就嗅到一股腐烂木头的味道。因此王行展只好向夏叔讨要了一条草席和一块算是干净的床单铺在地板上才勉强躺下。
他真的太累了。躺在地上仰望漆黑的天花板时王行展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就像数以万计的马匹拉着这个世界的车辕在转圈圈。而他只是稍微一会地脱离这个循环就有种晕车的感觉。
“呕~”
王行展感觉恶心,干呕了几次。这时他为了逃避这种晕眩感选择闭上了眼睛同时弓着腰把自己缩成一团,这才感觉好了那么一点。可是他好像真的困了,还没抱怨几句整个人就昏迷过去。意识脱离了肉体,灵魂从躯壳中剥离。
他也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只是正当他的意识在精神世界里畅快遨游的时候有人硬生生地将他拉回了尘世——一声极为尖锐的开木门声把他惊醒。
“谁啊?”王行展连眼都不愿睁开,就更不用说这话有没有从喉咙里吐出来。他在心里臆想:应该是小天,也有可能是惠惠,还有一点极小几率会是阿定,但是铁定不可能是阿可。
如果说是小天,那么她一定是来找她的父亲。和他相反,小天昨天晚上睡得肯定不好,估计也就睡了那么俩三个小时。这天一亮一定会起来去找阿定的。当她知道消息后那么一定会回家来看望父亲。所以说这进门的这人八成就是小天。
但是也有可能是温筠惠。虽然这时他觉得自己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但是也有可能自己才刚刚躺下没几分钟。如果刚刚上楼时惊醒了睡在另一侧的温筠惠,当然是有可能的,她一定会下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一经询问阿定后便会得知此时我睡在这里。依她的脾气和行为处事原则来看,她肯定会过来瞧瞧我的。那此时我是应该勉强起身好不丢了脸面呢还是装作熟睡更合适呢?不,其实我现在还没醒,还是处于熟睡状态。我都能听到自己打鼾的声音呢!
还有一成的可能性是属于阿定的。自打和他接触以来我就发现这个小孩的脾气又臭又硬,就像一块顽固不化的臭石头。可是偏偏他那脑子里装的东西是那么稀奇古怪,摸不着一丝逻辑。可能现在已经天亮了,也可能现在才刚刚过去半小时。他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我是预测不到的。
但是……心跳骤然一停,如果有一丝,对就只有一丝可能,假设、万一此时进来的是那地下王国里派来寻事的该怎么办?
王行展心里越想越不对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用尽吃奶的劲撑起了那俩如千斤磐石般重的眼皮。一股绚丽的阳光在这时从门外直射进来,刺得他眼睛生疼。
“你醒啦!”
阿定蹦蹦跳跳地来到王行展的跟前,他的寸板头把屋外的光全都给遮住了。
这发型可真丑,王行展这样想着,但是他不会这么说。
“现在几点了?”
“已经十二点多了先生。”
“中午十二点?”
“先生你是睡傻了嚒?外面的太阳这么大,好好再想想清楚现在到底几点了?”
王行展晃了晃头,撇过脑袋看向屋外。“你说得有道理。”他点了点头后才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子。“下次我可就不要熬夜了,我的身体都有些吃不消了。”
“先生您可真逗!”阿定捂嘴笑了,“你这身体素质都还怕熬夜,打上个三天三夜架都肯定没问题!”
“你这臭小子!”王行展伸手去拧阿定的耳朵,可是被他灵活地躲开了。
“诶嘿,抓不到我~”
阿定得意的样子真的很欠。他左右摆跳,像一只爬上岸晒太阳的癞蛤蟆。
王行展不想再当笑话被谈论,他用手呈叉状捋了捋头发后长吁一口气提问道:“其他人呢?”
“其他人?”
显然阿定还没从刚刚的得意劲中走出来。
“哦,他们都上楼去见夏叔了。我昨天回来后就没睡着!满脑子想的都是昨晚发生的事情。一遍又一遍地在脑子里面过,直到今早听到第一声鸡鸣声。”
“那现在他们人呢?”
“他们已经上楼去找夏叔了,而就我一个人留下来陪你。”阿定他挺起单薄的胸膛,然后用手拍了拍,“嘻嘻~还是我够义气吧?”
这种孩子气的小打小闹已经不适合王行展了。他总是讳莫如深,像是个资产家暗自发笑随后便站起身来往窗边靠。街上依旧和往常一样冷清得过分,望到街的尽头也看不见一个活人。
嗒嗒嗒。
王行展听到了高跟鞋踩楼梯的声音。
“你醒了嚒?”
温筠惠从楼梯墙口露出半个身影。
“是的,我醒了。”
“那个叫‘夏叔’的想要让你上去见他一面。”
“好的,稍等一会。哦,阿定给我倒杯水来。”
“好嘞先生。”
这下好了,屋内屋外全都清静了。王行展的梦境还没到头呢,他还想再回味一番。他只记得自己正躺在装满苹果的马车中,望着布满星辰的夜空听着老阿奶讲故事。故事才一开头就被拉回尘世,这可真的让王行展心里有些介意。具体事情他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这好像是一个十三人入谷抢夺五个席位的故事。如果以后有灵感的话,这件奇怪的事也许能续上。
“先生,水给你拿来了。”阿定捧着一个瓷杯出来,“水还有点烫,喝的时候小心些。”
“嗯,我会注意的。”
接过水杯的王行展继续望着窗外,他还是在做着这个无用功,妄图记住那虚无缥缈的事,而阿定则站侍在一旁静悄悄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