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个世上真的有鬼吗？”

漫步在这座一望无垠满是坟墓的山上时，阿定冷不丁地向身前的王行展提出这个问题。

王行展低下头思索了好一会才开口告诉阿定：“这世上确实是有鬼的。”

“有……有鬼？”

阿定咽了咽口水，整个人精神一阵恍惚。

“真的……有鬼吗？”

小阿定真的不敢相信这种自己亲眼没有见过的东西，但是作为他的偶像“王行展”都这样说了，他还是迫使着自己的脑袋去接受这个事实。

“是的。”

虽然跟在王行展后面，看不见他脸色的凝重，但是从他的语气中还是能读到其中蕴含着足够庞大的信息量。

“但是这种鬼可能和你想的那种多少是有点出入。”

“哦？这是什么意思？”阿定的脑袋有点转不过弯。

“如果我硬是要给你作解释的话，你可以理解万物皆有灵。”王行展稍作停顿后又加上一句，“即便像是我们这样的人类。”

“那你见过鬼吗？”

“傻孩子”王行展转过头盯视着阿定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眸子一如既往地充满灵气。

“鬼我是没见过，灵魂倒是见过几次。”

“真的？！”听到这话后，阿定的声音都开始震颤起来。

“在那条乌江的尽头我见到过。”

谈起这个话题王行展整个人都显得更加沉稳，年轻人的心浮气躁在他身上一点都找不着。

“那……那是什么样的呀？”

别说阿定对这个感兴趣，就连跟在一旁的老鬼也不得不瞥视走在前方的王行展。

随行的俩人都开始期待着自己能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奇遇，王行展深吸一口气才慢慢叙述起当初的故事：

“人偶，你们知道是什么嚒？就是用晶石能源驱动机械之躯。你们可以这么理解吧。

但是你们要知道单单是这些远远不够，人偶最关键的部分和人类一样。”

王行展停下下山的脚步，伸出右手贴在阿定贫瘠的胸膛上并正视着他。

“那就是心脏。”

“心脏？那不就是晶石嚒？”

隔着自己那件寒酸的麻布衬衫，阿定同样能感受到王行展手上传来的蓬勃生机。

“不。”他摇了摇头，“晶石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还是那个从河里打捞起来的灵魂。”

“灵魂？”

阿定这下可就迷糊了。在他的教育背景下，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些神话故事，因此脑袋里也端详不出这玩意长的模样。

“你见过水母嚒？就是那种飘浮在海里的生物。”

“没有”

“那你见过夏日丛林里的萤火虫嚒？”

“没有”

阿定知识层面的匮乏让王行展有点不知所措，他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比拟物供阿定思考。

“路灯就像是晚上浓雾里的路灯虽然这么比喻可以差点水准，但是对于你而言这应该是最相似的东西了。”

关于灵魂，阿定朦朦胧胧有了初步认知。那应该就是会发光的，个体小小的，飘浮在空中的物体。

“没错！就是这样。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灵魂，同样也是唯一一次。”

“你能想象出来成百上千个幽蓝色的水母，唔姆，幽蓝色悬空的路灯飘浮在空中。它们各自独立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朝他们伸手时，它们会有意识地躲开。但是你如果想对它们说话的话，那怕是白费力气。因为它们只是最纯粹的灵魂本质罢了。”

王行展尽可能说的声情并茂，很可惜的是阿定实在是想象不出这样的场景。无论是会飘浮的路灯，还是一股脑涌上天空的萤火虫。

“罢了！”王行展挥一挥衣袖，大步向前继续行。

“到时候你出城，多去走走就明白我刚刚说的这话意思了。”

说完这话王行展头也不回地继续下山路。

这条路是老鬼带他们进来的。起初还百般不情愿的他听到阿定描述的事情后，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换作谁知道自己管理的公墓闹鬼的话，怕是连王行展也不安心，因此老鬼他火急火燎地带着王行展与阿定进山门。

这瞧，路还没走下几百米天空中便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雨虽不大，但是落到衣服上难免使其返潮，准备充分的王行展从背包里拿出一顶雨伞撑开用来遮雨。

老鬼没有选择蹭他的雨伞，这样的小雨如同家常便饭般伴他一同长大。他将衣服的帽子扣在头上后便继续行路。

“前面还有多少路？”

“你确定是要去当初火灾埋葬的地方吗？”

“这不是废话？”

王行展白了他一眼，不过他可不在乎，继续吊儿郎当地说道：

“那就得再翻过一个山头才能看到。”

望了望前面种满山茶花的大山，王行展选择了沉默。他轻轻推了一把一旁的阿定，随后继续走这条泥泞的山路。

“这里的每一个墓地前都会种上一株山茶花。”

随着跨过刚刚进入山门的第一座山，这满眼望去尽都是艳丽玫红色的山茶花，惹得王行展都想伸出手去摘下一只。可是他明白不能这么做，要是换作在他家乡艾尔德兰，这样的行为是要折阳寿的。

一个活人怎么还能去拿死人的东西？

“每一株山茶花就代表这里死了一个人。”

“死了一个人？你说话怎么这么粗俗？”

王行展自然需要纠正老鬼的错误，不过他的态度比最犟的牛还要蛮横。任凭王行展贴脸嘲讽，老鬼他自己依旧过得潇洒自在。

“翻过这座山就能看到当初火灾中死掉的人，总计有一千两百多人。”

“一千二百多？”王行展惊愕地看着老鬼，可是老鬼他的眉毛却一皱都没皱。

他可真是一个冷血的人呐！

“当然。还好当初的守墓人不是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执事。那时候动工开墓埋死尸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

王行展闭上了眼睛，这幅凄惨的场景仿佛就临到眼前一样。

“自打那之后我们这就热闹多了。”

说起这，老鬼隐隐还有些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