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铜旺来了。”墨黎方才忙完回到厅里坐下，笑川一边给他倒茶一边说道。

“何事？”墨黎生凉如水的问。

“姑娘出府去了。”笑川连忙回话。

“带了谁？”墨黎轻轻端起水青色的细瓷茶碗儿。

“说是带了自己院子里的罗义和小岚，袭人也去了。”

“嗯，那便由她去吧。”墨黎不自觉得攥了攥手指。

“这几日公主都不太安生，不知会不会对姑娘……”笑川观察着主子的神色轻声提了一句。

“无妨，她虽然阅历浅了些，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且眼下鱼儿尚未上钩，不易打草惊蛇。”

墨黎站起身朝窗前走去。

他特意离开借春祭之事离开京城，就是为了给吴党和躲在黑暗中的人“留出时机“。

回鹘王子亲自来京，却不以真身相见，显然是另有所图。

“让铜旺回去吧，若是有急事，再来报。”

“是。”

城郊山上

玉卿也学那黄脸汉子咧嘴一笑：“你要不要把林子里烧焦的那些死蛇也叫出来？”

御蛇人人气得一张青黄的脸皮绷得紧紧的，拎了笛子放在口边就急奏起来。大概是想狠狠地教训一下玉卿，给他的蛇报烧焦之仇。

然而玉卿早有打算，既然你嫌死的太少，干脆这些也烧死算了。

她刷一下扯下袖子裹了备好的火折子，嘴里默念声“阿弥陀佛”就扔了过去。

山风袭来，火苗裹挟着浓烟朝竹林扑去。空了一个冬天的草木竹竿见火就着，烧得噼啪作响。

蛇群刚刚从竹林里跑出来，又被火烧得连扭带滚的往竹林里爬。

爬得慢些的瞬间就焦了。

那汉子见此情景有些慌乱，音律不稳，群蛇更难控制，开始四处游走，有些竟然朝自己的主人爬去。

玉卿冷笑一声：“这蛇原本在自己的地盘过得安逸，生生被你弄来训化成杀人武器。”

“你既然用蛇伤人，如今便让你也尝尝这个滋味儿。”

玉卿说着，便将手中的匕首奋力朝他掷去。

御蛇人正努力地控制蛇群，看玉卿抬手扔刀，连忙闪身躲避，却不防备玉卿悄悄抬起的手腕。

“噗！”

十分细微的利器破空之声，夹杂在竹子爆裂的噼啪中几不可闻。

御蛇人却面色一滞，渐渐露出惊慌之色来。

他艰难的抬起胳膊，吹动竹笛，却冷不防一口血喷出来，顺着竹管往下滴。

玉卿却十分满意地看了看手腕上小影送她的腕弩，直到今日此时她才真正用上。

之前在林子里差点走投无路，她都将忍下，只为了这让人措手不及的一击即中。

蛇群嗅到了人类的血腥气，便纷纷扭动着黑黢黢的身子朝血源游走而去。

那汉子见蛇开始顺着自己的身体往上攀爬，吓得浑身战栗，却又无法移动半分。

随着他七窍流血，蛇越来越多的爬到了他的身上，在他衣服与皮肉间穿行。

玉卿看着眼前这恶心的场景，又想离开，又不甘心。

此时，御蛇人却狂笑起来，他双眼紧盯着玉卿，笑得十分诡异。

“你笑什么？将死之人。”玉卿啐道。

“哈，咳咳……你才是将死之人……”他费力得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玉卿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哎，好痛！”

手腕上突然被什么蛰了一样刺痛，她连忙举起手一看，有一只圆鼓鼓的黑虫子正趴在她手腕上啃噬。

玉卿捏起来就扔进了火堆里。

对面的御蛇人却惊惧地瞪大了眼睛：“怎怎么……可……能！你”

他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配上七窍流血的画面，实在是没什么美感。

更何况他浑身都被黑蛇缠满，皮肉都快被啃噬殆尽。

此时早有蛇从他的口鼻中进进出出，他也就再不能言。

玉卿见此情景几欲作呕，真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然而一想到留下这些黑蛇在这里，早晚遭殃了来砍柴打猎的庄稼人。

便又强撑着意念引了火，将御蛇人的残尸和蛇群围起来。

可惜了这片竹林了，这样幽深广袤的一片，还不知是生长了多少年。

“早春修篁冷冷清，片片青叶寂寂听世间皆是无情物，唯有岁月伴风声。”

“仲卿师傅若是听到，该感动到流泪了。我面对如此人间惨象，还能即兴赋诗。”

玉卿见收拾的差不多了，一瘸一拐的朝山下走去。

在她的身后，御蛇人的残尸里被蛇群绞出的血液，细看的话，正有无数的黑虫子在蠕动，就同方才趴在她手腕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

玉卿来不及调整内息，就顺着来路朝山下走去。

走了一半，见人影一闪，是苏莱曼纳赛尔。

他见玉卿人影凋斜，疲乏至极，就欲伸手来扶。

玉卿不着痕迹地闪了下身：“袭人呢？”

“你不必担忧，你的人正在看顾她。”

“那么，王子因何去而复返？”玉卿靠到一株楸树干上。

“你知道我的身份？”纳赛尔略有些惊讶。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玉卿才没有力气做什么答疑解惑的闲事。

纳赛尔默然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见个人。”

说着再次伸出手来。

玉卿思量此时自己确实寸步难挪，就将胳膊递了过去，却未曾瞧见纳赛尔脸上的红晕。

“走吧。”玉卿催促道。

“你不问我要去哪里，要见何人？”纳赛尔转脸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看你这模样也不像是想告诉我。”玉卿懒懒地说。

“你倒真是和其他汉女子不同。”纳赛尔喃喃说道。

他托起玉卿，就往远处越去。

哼，你认识几个汉女子似的，玉卿在心里暗想。

二人越过一片林子，到了一个小山丘的后面落了地。

几间半旧不新的木屋立在不远处，周围掩映着几株开了花的果树。

酸枣棵子做的天然围篱，已经攀爬了不少牵牛花一类的藤蔓植物。

“此处竟是好景致。”玉卿赞叹一声。

她一面四处打量，自然走得慢些，纳赛尔却已经往前面去了。

此时木屋的门打开，有一个人从里面迎了出来。

玉卿下意识地去看来人。

着眼之下，心下骇然：

“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