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数月未见,此时看到兄长,玉卿心里有惊无喜。
她看见红驰夜和苏莱曼纳赛尔简单交谈之后,突然神色略带慌张的朝自己这边看来。
转瞬已经一副坦然的君子模样,朝自己走来。
阿兄怎么会在这里?
他为什么会认识苏莱曼纳赛尔?
玉卿满腹疑虑的迎上前去。
“阿卿,可有受伤?”驰夜见她一身血污,衣衫也破烂不堪,满眼关切地问。
“没有,只是有些累。”玉卿咽下一肚子的话,依靠着兄长朝里走去。
“这里尚有几件旧衣,你先换一换吧。”
“好。”满身腥臭的蛇血和粘液,莫说旁人了,她自己都要作呕。
玉卿拿了衣服就去了别间屋子。
“你怎么将她带来了?”红驰夜语气里透着责备。
“怎么,她不是你的妹妹么?”苏莱曼纳赛尔嘲讽地说道。
“我们依约行事就好,你不要把玉卿扯进来。”红驰夜脸色略冷。
“哈哈哈!真是笑话。”苏莱曼纳赛尔却十分不屑:“你们红家早将她置于沸水之中,滚油之上,你此刻还装什么圣人君子。”
“你!”驰夜有些郁卒,却又无话反驳。
只斥责了一句,就有些颓然地坐下了。
既然已经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阿卿早晚都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玉卿略作梳洗,换了衣服就过来了。
她看看纳赛尔,又看看红驰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是纳赛尔爽快的起身:“我去外面看一下,你们且说说话吧。”
木门嗑哒一声关上,纳赛尔的脚步声远去。
“阿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玉卿满眼的迷茫。
自替嫁留在京中,到遭遇了吴越的绑架,再到箴言之事甚嚣尘上,她没有一日不是过得心惊胆战。
一直想着回家去问个究竟。
然而母亲的家书冷冷淡淡。
今日她险些命丧林中,她的兄长却在咫尺之遥的“桃花源”秘见回鹘王子。
“阿卿,不是你想得那样……”驰夜艰难地说。
“那是哪样?”玉卿颤声问道:“素来疼爱我的兄长,明知我深陷京中,却不来见我。回鹘的王子拒不面圣,却乔装仆役和你在此约见……”
驰夜低头不语。
他的沉默,让玉卿心中的恐惧更增:“难道……难道箴言之事是真的,你们……你们果然要造”
驰夜闻言,连忙起身伸手捂住玉卿的嘴:“阿卿,小心隔墙有耳。”
玉卿一把挥开兄长的手:“你们做都做了,还怕人知道么?!”
“终有一日,整个轩辕国的人,都会指着红氏唾骂乱臣贼子!然后……然后整个红石坊的乡人都要因为这谋逆的罪名给红家陪葬……”
玉卿说着,已经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阿卿,父亲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会有事的。”驰夜说着伸出手来想拍怕她的肩膀,玉卿却十分厌恶地躲掉了。
她摇了摇头说道:“兄长,你们想得太简单了。自古以来,谋反成事者能有几人?何况如今盛世太平,以一族来对抗朝廷自是输多赢少。”
驰夜叹了口气说道:“阿卿,家中有诸多事不足为外人道也。但我藏剑山庄早已今非昔比,门徒之众、势力之广足以成事。”
玉卿抹了一把眼睛问:“为什么如今陛下春秋鼎盛,轩辕国泰民安,为什么非要做这窃国谋逆之事?”
“这不是窃国谋逆。”驰夜急道。
“不是?阿兄,那你告诉我,一个武林世家四处屯兵,结交外邦意欲谋反是在做什么?”
红驰夜叹了口气:“阿卿,很多事你不明白。但我们红家并不是窃国,只是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红家的东西。”
“有什么是我不明白的,你告诉我啊。父亲到底想拿回什么?”玉卿不解地低吼道。
“阿卿,你留在京中的时日也不短了,想必也听过见过了不少。云氏皇权早已衰败不堪,只余一个小皇帝死死撑着。各地暴乱不断,民不聊生者大有人在。说起外族,西南和西北的连年战火未有一日停歇。你口中的国泰民安,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好,就算如你所说,就关我们红家何事?安居一隅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为天下先,做这大逆不道之事?一朝起兵必定生灵涂炭哀鸿遍野,阿兄你就忍心么?”
红驰夜听了她的话却微微一笑:“阿卿,你也长大了。”
玉卿闭了闭眼,心知说什么都是无用了。
她颓然地抽出腰间的匕首,手柄冲着红驰夜放在了桌子上。
“阿兄,今日且做个了断吧,我断然不会认同你们的做法的。”
驰夜急道:“你乱说什么,为兄怎么会伤害你!”
玉卿冷声道:“你今日若是不杀我,我走出这间屋子,自会将你所说原原本本的禀告陛下。纵然红氏一门皆为此饮血,也好过整个轩辕国动荡不安。”
屋中一片寂静,玉卿候了一刻便将匕首收起,起身朝外走去。
“阿卿”
驰夜跟了出来,玉卿却未再停留半分。歪歪斜斜,踉踉跄跄地朝山下去了。
待她走远,纳赛尔才悠哉悠哉地走了回来。
“你做的好事!”驰夜有些恼怒于他的自作主张。
“是你说让我去帮她,又没说不让我带她到这里来。”纳赛尔不以为意。
“阿卿性子耿直,贸然知道此事,怕是无法接受。若做出什么不当举动,对你我都没有好处。”驰夜有些担忧。
“无妨,她若是敢破坏我们的计划,我就杀了她。”纳赛尔说道。
“你别想伤害她!”驰夜厉声说。
“开个玩笑而已,不要紧张。”纳赛尔笑了笑抬脚朝木屋走去:“放心吧,你这个妹妹虽然看起来冒冒失失,实际上聪明的很。”
“你离她远一点,我与你虽有盟约,可不包括伤害对方的家人。”红驰夜并未跟上。
纳赛尔转过身来:“少主不必急着威胁我,先不说拉欣只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在我父汗的眼里都只是一枚棋子,我又怎么会在意?”
红驰夜走近了些:“纳赛尔王子,我说的话是认真的,你不要打玉卿的主意。”
纳赛尔却轻哼一声:“那可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