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书,我一脸困惑,我可没请人画过画。
再看司夜,他看热闹似的望着我道:“有趣,难道说你这样的长相在这边吃香?”
“谢谢您夸赞。”我撇撇嘴,“就算是长的像,谁知道是什么书。”
话说回来,既然是小毛头看的书,那么……
“儿童画册?”我纳闷地脱口而出,也不知道我这形象是好人还是坏人。
小毛头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但很快煞有其事地回道:“你不用猜,因为那是我族……”
“池大人!”一个突然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孩子的话。
我们俱是一惊不知何时,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拄着根拐杖冒出杂草丛,站在小毛头身后。而我们却没有半点察访。
两个侍卫立刻又从放松的状态紧张起来。
老人似乎没有看到其他人一般,对着小毛头颔首见礼,其后才皱眉道:“池大人,不是说过不能单独出来吗?快随我回去。”
池大人,是这个小孩?我愣住了。
那孩子瘪瘪嘴,“我只出来了一会儿,坤爷爷,我……”
“快走吧。”被叫做坤爷爷的老人虽然对小毛头称呼上尊敬,但是似乎并不惧怕他,拉过孩子转身就要走。
“等等。”司夜突然开口。
老人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司夜看了他一眼,却又垂下眼睑,“没事了。老人家请慢走。”
老人也不回话,转身就离开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停顿的空隙,我站在原地,忽然瞪大了眼睛!
因为在这瞬间,我发现坤爷爷拄着的木头拐杖,柱头是个意想不到的图腾样式一对交颈盘绕的龙凤!
瞠目结舌间,我不自觉地向前迈进了一步,身后骤然传来司夜的声音,“怎么了?”
我顿住了脚步,本能按下正要发出的惊呼即便线索就在眼前,司夜在,此时就不是询问的时机。
将思绪如飞丝一般快速整理,不过几秒,我便扭过身,淡淡一笑,“没事,有些晕眩,没有站稳。”
他皱皱眉,“还是回车上休息吧。”
我点头应承,“这会儿好多了,我们动身去未田吧!”
回到车厢,独自一人时,我才卸下了防备,快速拿出了陆青画的地图。
在这份手绘的地图上,刚才那个小毛孩指向的位置是一片没有地名的荒野。
可是,看那孩子的眼睛,就知道他并没有说谎。况且从那神秘老人的拐杖、似是完全不想理会其他人的举止神态,我几乎能够肯定,他们绝对和那个传说里隐于深山、避世不出的子夜族有关联!
我探手从袖兜里拿出一物。
小小的龙凤庙檐琉璃寺庙就在掌心里流转着光彩,就像那一天我无数次想回去的那天,我进了那个迷路遇到的小庙,许了愿离开,然后回首看到的那样。
我看着它,也许刚才路上的不适,就是上天感知到我想要离开这里的决心,给予的指引吧?
要不然,按照原来的计划,我可能费劲艰辛进了西南境外云合城外的深山,也会无功而返,找不到子夜族。
可是,我握着这个琉璃雕塑,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上眼时,不知为何,眼前却浮现出一张清雅如玉的面庞。
当时,那双含着远山重水的双眸就定定将我望着,素来从容淡定的神情里居然有一丝紧张,然后低低问道,“小妹,这礼物你不喜欢么?”
我蓦然睁开眼睛,手掌下意识地附在心脏之上,因为刚才那个瞬间,它狠狠地痛了一下。
马车猛地停了下来。外面一阵窸窸窣窣,沐悦的声音通过侧帘传了进来,“小姐,公子问你如何了,要是不舒服……”
“我没事,走吧。”我大声回答道。
车马又重新动了起来。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将刚才脑海中的那些都赶了出去。事已至此,我无暇分心。因为这一次,我似乎是真的接近了一直寻找的答案。
顾忌到我刚才的不适,司夜特意令人放慢了速度,所以半小时的路程,我们几乎走了快一个时辰。
于此同时,我也在心中确定好了方案。因为常宁公主的关系,司夜定是会在这里停留几日。所以这几日中,我要想办法单独行动,先要去探听是否有人知晓那一片杂草丛背后的村落,再去那里找子夜族的人。
怪不得常宁公主盛赞,未田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小城。不像其他城镇,各个街道总是有着不同大小、风格的府邸,可这里一路所见都是差不多简洁又雅致的建筑,似乎在这里权势财富的差别没有那么明显。不知是否因此,走在路上的人们几乎都是神色祥和,步履从容的,让人身处其中,也不知不觉间慢慢放松下来。
到客栈以后,我像往常一样和司夜一起用膳,随意聊了几句,就佯装疲惫就回屋了。说起来,司夜总说我这样的人没有能力玩心计,因为脸上藏不住事,可是……我却隐藏着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因为这里的人,做梦也不会想到我这具身体里住着的是来自未来的灵魂,所以,聪明如陆青司夜,才没有觉察出我暗藏的心思吧。
我回屋又细细捋了一遍明日要做的事项,按捺住既期盼又忐忑的心思,在床上辗转了半夜,才抗不住倦意睡去了。
一大早醒来,我推开客栈的房门,却发现司夜和沐悦都站在门外的院子里。因为是独院,所以并没有其他人。
“早!”我打了招呼,寻思着找理由单独行动。
不料,司夜循声望过来,神色却异常地凝重。
我感觉出了不对,问道:“有什么事?”
司夜默了一瞬,低声道:“将军府来人了。”
“嗯?”我讶然道:“是我娘派的人吗?不是一路都有送信回去嘛,还是这么不放心啊。”
“不是。”他定定看着我的眼睛,“是送信的兵士,据说是从北域赶过来。”
“什么意思?”我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兵士,为什么会来找我?”
司夜没再回话,扭身对院门前的侍卫沉声吩咐:“让他们进来。”
那两人这才打开门。
门外站着四个风尘仆仆的兵士,身边各有一匹疲倦的军马。当前那个身材高大的兵士向司夜和我行了一礼,快步走上前来。
“卑职重路,转述韩且行副将命令,请郡主随我们回去。”他直截了当地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司夜。
“他们一早到了,只说见你,我也不知情。”司夜眉头微蹙。
我点头,一脸不解地对重路问道:“我二哥封了副将?是因为这事要我回府?”
“是近日封的将衔。”那叫重路的军人回道,“副将的命令不是带您回府,而是到北域轩城。”
“这是为何?”我更摸不着头脑,“我在随秋律王爷查看封地,此事还未了……”
“郡主,有些事不便明说。”他弯腰恭恭敬敬一礼,“但副将说,无论如何,都要将你带回去。”
这就奇怪了,二哥为何会有如此不清不楚的命令。
“究竟所为何事?”还未等我询问,司夜忽然开口,“我早已令韩且歌随行察访封地,目前事未完成,除了圣上,其他人想带走她,也要问问我这个王爷的意思吧。”
“不敢冒犯王爷,只是此事暂未明确,实在不便多说。”重路不卑不亢地回道。
我叹了口气,“你什么都不说,恕我实在不能随你回去。我怎么知道你是否真的奉了二哥的命令,即便是二哥,毫无来由的指令,我也不会遵从。”
那人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双手递了上来,说道:“副将吩咐,若是郡主有疑,执意要知道缘由,但见此信。”
我下意识地伸手接过,带着一头雾水拆开信封,里面没有纸,却有一块东西。
我伸手将它取出时,心头莫名涌上一阵慌乱,待看清的瞬间,面色惨白,手指一抖,将信封和其中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那是一块原本青色的旧手帕,一角绣着一个小小的“歌”字。是秋香做给我们的帕子,原本再熟悉不过了。
可是,它现在有一半已经僵硬,呈现出暗红的颜色,那是凝固的血。
这手帕应该是在陆青手里。为何它现在会带着血出现这里?
“他怎么了?”我瞳仁一紧,举着空空的手,带着恐惧的颤音问道。
“副将无恙。”男子回道。
“我问得不是二哥,是陆青!”我急切地吼道。
重路脸上呈现出难以捉摸的神色,原本坦荡的目光低垂,张了张嘴,低声道“陆将军他……情况暂未明了,还是请郡主先跟我们回去。”
寒意从脚底升起,不安的情绪更是犹如溃泄的山洪兜头而来,让人动弹不得。
“什么叫暂未明了?”我一字一句挤出问话。
“郡主恕罪,陆将军是一国将领,生死涉及到军事机密,卑职不能妄言。”男子猛地跪地行礼,“您到了轩城,或许会一切清楚了。”
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一瞬间所有的思绪好像被人抽空了,如何努力也理解不了他话的意思生死安危?好好的,为什么要说到……死?
司夜缓缓踱步过来,伸手捡起地上的东西,抬头看向我时,怔住了。
多半因为我现在的脸色实在是难看极了。
可是,即便极力控制,一个可怕的念头依旧不听使唤地冒出来。
不,不,不可能,不会发生那么荒唐的事。
他是运筹帷幄、年少成名的少年将军,是清润无双、淡定从容的公子,是世间最可靠、最聪明的人。
在我看来,他的人生里除了遇到我,几乎没有出过差错。如今这个错误也许也快要修正了,他又怎么可能……
我拼命摇头,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莫名其妙地说什么生死。
“你们都退下,在门口守着,谁也不得进来。”
司夜忽然冷冷开口,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沐悦一瞬惊醒,当先快步出去。门口的另外三个兵士先一愣,又缓缓退了一步。侍卫也迅速退下,从外面关上了门。
这片小小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我、司夜和重路。
“起身,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司夜淡淡对他道:“一,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无关的军情可以不说,若是必要,我们跟你去北域二,你什么都不说,我会立即下令囚禁你们几人,只当这条命令没有收到,韩且歌我也是不会放的。”
重路眼眸一睁,迟疑地站起来,“可是,副将说……”
“不管他说什么,你不说清楚,我不会放人。”
我缓了缓,略微恢复些神志,哀声道:“求你,告诉我。”
重路眸色变换了稍许,为难道:“不是卑职故意隐瞒郡主,只是副将当时悲怒之中下令,让我们什么都不要说,进京交上这样东西。说是……说是……”
“什么?”我定定望着他。
“说是想看看冷血的人,是不是连心也没有了。”他说罢,立即又跪了下来,“卑职也不懂副将的意思,只是转述,请郡主恕罪。”
是二哥在试探我?我刻意忽略他之前的话,心中生出一丝侥幸的心理。
也许是二哥知道了什么,觉得我对陆青疏远是忘恩负义,才故意吓唬我?所以说,陆青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我赶紧伸手去扶重路,“你不用顾忌,只要陆青哥没事,二哥说什么都无妨。”
重路连忙避开我起身,顿了顿,才接着说,“副将没有多说什么,其实……陆青将军现在的情况确实不明。”
我勉强笑道:“这也是二哥让你说的?我知道他肯定生我的气,想吓唬我……”
“不是。”重路停了一下,似是下定了决心,面色郑重道:“一个多月前,陆将军尊旨护送兰茵国公主和特使,在回沂国的路上遭遇了赫久族的伏击。将军不幸遇袭,下落不明。”
我的笑僵住,声音小的像飘在空中,“行了,你别再骗我了,二哥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重路没有看我,接着道:“此次变故事发突然,没有半点征兆。韩大将军看军队久去未回,才派且修少将军和且行副将前去接应,结果……”
他停了停,喉头滚动了一下。
“结果在兰茵回沂国必经的一处山坳发现了送行兵士的踪迹……看数量,应该是全军覆没。”
第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