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这里的东西都不能吃了吗?”低着头的云长生听见一个清雅的声音对自己说。
“可以吃呀?!我只是说有毒,没说不能吃!”
“……”一众万仞门门人齐齐默,包括问她话的雷先生。
云长生抬起黝黑的脸庞,脸上的伤痕,象开垦在黑土地的小径田垄,充满原始乡土气息,那眨动的无辜眼神让人觉得他们敬畏的雷先生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
众人都真心觉得还是他们帮主大人长得比较合他们的眼缘。
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小孩子真是丑得不招人喜欢。
雷先生好象也有些尬尴,他摸了摸鼻子,“小兄弟,可有毒的东西不能吃呀!”
“有毒,解了毒就是。”
云长生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雷先生,“难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北冥先生曾经跟我说,世上没有解不了的毒,不过是小小的花粉之毒,怎么就可以浪费苍天赐与我们的食物呢?北冥先生曾说任何浪费食物的人,都是会遭天遣的!”小童清脆的声音铿锵有力。
“……”众人接着默,怎么感觉这个小童有病呀。
这有毒的东西当然不能吃,不吃怎么还与天遣挂勾的。怎么感觉这个小子在暗暗骂他们呀。
云长生走到一个铁锅旁,想起刚才那个汉子,直接用手从里面抓东西吃,觉得不舒服。他脚步绕了绕,走到另一口大锅旁,往那口锅中撒了点粉末,她从树叶衣中的口袋中拿出了两根柳条,搅了一搅,然后拿出一根很大的棒子骨,啃起上面的肉来。她吃得看似文雅,实则很快。不一会一根棒子骨就让她啃完了。众人只见她毫不客气地又拿起另一根来。
“小子,你刚才是解了烟尾花的毒吗?”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
云长生抬起头来,见是知道烟尾花粉有毒的老者。
“是呀,简单的毒,很容易解。”
“小子,你懂医?”老者继续问道。
“不懂!”云长生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你怎么会解毒?”老者狐疑道。
“我会给生病的猴子治病,我会解毒,可我不懂医!”
众人再次绝倒,我说小子,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绕啊。
“不知小兄弟为何在此地?”雷先生问道。
“北冥先生带我到此,忽然有事走了,让我到外面去找他!”
云长生眨着大大的眼睛,好奇问道,“外面,是哪里,我正要去找北冥先生,你知道吗?”
“……”众人接着默,也不知这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
“不知北冥先生是小兄弟的何人?”雷先生接着问。他感觉这个北冥先生的名字好象再哪里听过。可待要细细寻思,却又了无痕迹
“北冥先生就是北冥先生,不是何人。”云长生淡定道。
“……”众人接着默
“不知小兄弟的父母是何方人士?”
“北冥先生说他是在小河边捡到我的,我不知道父母是何方人士。还有,我不叫小兄弟,我叫墨染。”云长生一板一眼回答着雷先生的问题。
‘墨染’看着云长生黑黢黢的脸,众人齐齐觉得这是个好名字。
云长生说话也不耽误吃东西,这时又啃完了一根肉骨头。正待拿起那两根柳条去夹。一抬头,看着一片黑鸦鸦的人朝自己眼巴巴的望着。
云长生眼珠一转明白过来,拿出刚才那包粉沫,那当然不是什么解药,而是一些有甜味的草根,她用内力化成了粉沫,这样吃起来能节省不少时间。
她这时把这包东西挨个大铁锅都撒了一点。看着自己花不少时间弄的吃食就这样便宜这帮人,她不仅有点肉疼。云长生不知,那个雷先生正紧紧盯着她,此时看她心疼的神色,这才稍微放心下来。
云长生还体贴地每一口大锅都夹点肉,放到自己手中的大树叶上,就连那个黑胖子用手捞过的大锅也捏着鼻子夹了一筷子。每捞一块上来,她都挨个咬上一口。
云长生注意到只有等她咬完之后,那些看似粗鲁汉子才挨个取食。
看似杂乱无章,却并没有显出拥挤,她抬眼望去,那些汉子围坐在几十口大锅旁,并没人出现争抢的场景。看来,这个雷先生和那个刀痕帮主还是很有威信的。
这帮家伙,一看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现在却能如此驯服,也是本事呀!
众人吃喝打闹,而云长生的周围却并没有人跟他搭讪,看来,众人对她很有戒心。
也是,这些在刀头添血的汉子,怎么可能轻易接纳她呢。
只怕只要他们主子发话,他们立时手起刀落砍了她也不在话下吧。
雷如年看着那个蹲在那里吃东西的黑小子,从案几上拿起一只海水云龙纹青玉盏来,倒了一杯茶水,却是名贵的金香花茶。
他看了一眼散开的那个的包裹,里面只有几双草鞋和一些用藤草编织的衣物的,他深邃的眼神闪了闪。
雷如年走到云长生身前,递过茶盏,云长生也不客气,伸手接过,站起身来仰脖一口喝了,皱了皱眉,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喝上真正的茶?
雷如年看到她皱眉的动作,不由暗暗称奇,这个乡野小子居然敢嫌弃金香茶饮。
“不知墨染兄弟以后做何打算?”
云长生知道这是要她赶紧滚蛋的意思吧。
想想如果不拿出点真本事,这个什么万刃帮和这位不知是什么身份的雷先生是决不会允许自己和他们一起赶路的。
她在上面听到的只言片语,听到他们也要到离阳,到信阳城必须经过离阳再过偃州、邢城、朝州才能到信阳,自己走了三天了,才离了邺城、过了莹地呀。
自己拼了老命,走得脚都烂,才走了这么点距离。
如果她所料不错,这帮子人应该知道一条直通信阳的近路。在这万仞山,山路崎岖不平,却是不适合骑马的。
可惜,天工阁的两轮车,她又没有带来,她打定主意跟着他们,看能不能找到那条近路,最快赶往信阳。
“先生,我跟随北冥先生学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上下五百年的事,天知道,地知道,你不知道的我都知道。”
云长生又开始招摇撞骗。
“哦?!”
雷如年看着她如此大言不惭,不禁好笑,随口说道:“那你说说,明日是晴天还是下雨!”
“下雨!”云长生想也不想说道。开玩笑,昨日鹂鸟飞得那么低,路上那么多的蚂蚁忙着搬家,不下雨才怪。
雷如年愣了愣,没想到这个乡野小子回答得这么快,难道他如此年纪就会观星之术了吗?
如果真有此等本事,那留下她可有太用啊!
“哦,墨染兄弟,这么肯定,明日,我就等着——”
雷如年顺手接过云长生递过来的茶盏,转身走了,等他把茶盏放到食案上时,他才骤然发觉,自己怎么这么象一个端茶倒水的小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