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众人均皆停了下来,甚连钱好多那疾行的马也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横那七竖八躺倒在地的尸体,钱好多长大了嘴。
世人皆知凌御风厉害,也皆承认他可能是年轻一辈中能与“爆枪南宫”“勾魂墨衣”一战的唯二人选。可世人哪又听过一剑千军的传说
一瞬间,钱好多只觉凌御风形象在自己心里拔高了许多。许多是多少他看到了一个独站山顶的身影,他目力本是极好的,现在却因山高,他竟有些看不清山顶身影了。
钱好多看得模糊,莫玄衣沈杨等人却看得清楚。凌御风背对天下,剑在右手,一人独站那绝高之顶。
莫玄衣摇头,他知自己再无可能一剑杀了他
沈杨亦是苦笑,他觉得自己应该再练练酒量,不能什么都被那人压一头
苏锦程双眼眯起,灿然而笑中,似对自己的选择很是满意。
陈宁皱眉,现如今的他还能做些什么,除了尽人事外,也就只能去听天命了。
众人皆静,陈默也自剑断的忧伤中一行而出。随手捡起一把散落身侧的长剑,他眯眼去看那独立的身影。许是一瞬间站得太高的缘故,那身影竟也有了孤寂萧瑟之感。但也就在那孤寂萧瑟中,他产生了一种叶落于秋的错觉。
虽是一剑而立天下巅,但在那叶落于秋的错觉里,陈默亦是相信说他不可能会有再战之力。想法甫起,他就长剑一振,今天第一次的朗声而呼。
“都站着干嘛,”
凌御风的长衫早已被血水染红,甚连那披落而下的长发,亦在滴落鲜血。
陈默并未猜错,虽是一剑入巅峰,代价却也有些想象不到的大。
一剑而出后,凌御风只觉体内的澎拜劲力和精力都被抽空了般。他站着,隐于人前之手却在微微颤抖。他觉得自己即将倒下,他未倒,而是缓缓转身,将剑换于左手,再次直面众人。
“还不走”
他朝钱好多低吼,悚然一惊下,马鞭扬起,猛然抽在了马臀之上。马蹄再响,钱好多的声音也再响。“上车”他朝凌御风大喊。“你还有再战之力”
“我有大梁公子。”横剑,凌御风冷眼去看以陈默为首的冲来众人。“沈杨,难道我之前说错了吗”
众皆疑惑,唯沈杨知其所言。
“应没说错”
“那你还在等什么”
沈杨愉快地笑着。“当然是等你来求我啊。”
陈默身停,因他已想起凌御风曾说过什么。
和凌御风交流完毕,沈杨也一转而向陈烈,道“阁下还能再挥几剑”
“再战百回又如何”虽是双臂酸软,陈烈却是不动声色。
“百回”沈杨笑了。“我刚和凌老鸟的对话,阁下不会真就以为是对话吧。”
“不”陈烈摇头。“那不是对话。”
“不是对话又是什么”
“两鸟互鸣而已。”
“有意思,真有意思。”沈杨笑容更甚,说话之音却陡然提高许多。“能和凌老鸟并列,我深感荣幸。但我不是凌老鸟,没有那么多的情还恩报。所以,我欲杀阁下,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陈烈冷笑。“我也欲斩公子,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此命不贵,”双爪相错,发出刺耳的金鸣之声。“阁下欲取,来取便是。”
“我复亦然”
然字落地,两人已对向而行。与陈烈的举剑直行不同,沈杨脚步散乱,人形歪倒,忽在人左忽又现人右。虽如此,其移动速度不仅不减,还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陈烈剑落,虽不确定沈杨的具体位置,但凭着自身经验,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劈出一剑。剑下,却不再像先前那般重愈千钧。
“凌老鸟的眼光一直极好,你却不怎么愿信。你很强没错,但带伤而战却不败的,世间终没几个。”
前行之路有剑横下,沈杨未退。暗磁之爪伸出,那先前刻意躲避着碰都不敢去碰一下的重剑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往磁爪方向偏移。
重剑并未撞上沈杨的暗磁之爪,在其偏移瞬间,沈杨似拉住了什么,脚步一滞,前行之身骤停。再见其亮银之爪递上,直掏陈烈心窝。
长剑偏移瞬间,陈烈就在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凌御风并未说错,手臂酸软时,他就知凌御风没错。体内尚有一汪劲力在窜,能引导至手的却寥寥无几。纵如此,沈杨却始终不愿与他硬碰硬。所以他轻看了沈杨暗磁爪的吸力,小看暗磁爪的同时,自而然就会小看沈杨。他不该小看沈杨,那毕竟是江湖成名的公子,是凌御风能放心放来与自己相斗的人物。可他小看了,小看,就得付出小看的代价。
“其实你们都不懂凌老鸟,他并不单只在说你的伤势,他也是在提醒我,要如何将你的伤势扩到最大。其实我可不用选你的,毕竟有胜之不武的嫌疑。但我怕,怕刚认识的苏锦程不懂凌老鸟,也怕莫玄衣杀红眼后就不管不顾。但我还是有些不大明白,你这伤势,究竟怎样才能扩到最大”
沈杨语声轻轻,重剑坠地的声音却沉沉入耳。陈烈不得不弃剑,他想回剑以挡,却发现回剑速度根本及不上那人的爪行速度。这是陈烈第一次觉得手中长剑乃拖累之物。有它在,他不仅不能脱身急退,而且会像被人紧拽着般,避无可避。所以他弃剑,他不得不弃剑。
可一个没了长剑的剑客,还是剑客吗
不是。手中无剑的陈烈无法像凌御风一样直直撞进别人怀里,用膝盖拳头做兵器。或许凌御风并不算个真正的剑客,他只是长于用剑。也或许是陈烈这个剑客过于纯粹,纯粹得只会用剑。手中无剑,陈烈就像失去了生命的支撑。他退着,只退着。一瞬间,沈杨似找到了将这伤势扩到最大的办法。
“终日相伴,阁下兄弟四人的感情,应该很不错吧。”
沈杨语落,陈烈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