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不呢”陈霖毫不相让。
“掌柜又何必要来为难我”刘虎笑着。
“那你倒是说说,”陈雯雯抽空提前陈霖一步地开口。“如何来说服我呢”
“你给我闭嘴”陈霖转头厉声喝道,“现在是你说话的时候?”
“小姐想说,掌柜又何必为难她呢?”刘虎伸手,微微用力就将挡在陈雯雯身前的陈霖拨拉到一边,直面陈雯雯道,“小姐此言可是当真?”
“虽为女子,却也知什么叫言出必践。”
“真不愧是我刘虎看上的女人。”刘虎很是满意地说着。陈雯雯挑衅地看向他时,他也出言道,“其实很简单,小姐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
“你说”陈雯雯毫无防备道。
“在下只想问小姐,”刘虎笑着,笑得自信而恶心。“两相比较下,是你那看不清楚的幸福重要还是掌柜现下就看得见的生命重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雯雯虽是心下一怔,却仍强忍着开口。
“难道我说的还不明显”手中长刀连同刀鞘一块抵在陈霖的脖子之上,刘虎笑道,“但不管小姐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在下都可以给你解释解释这话的意思,我问小姐,你是想嫁给我呢,还是想让我一不小心,刀刃就划破了掌柜的脖子”
“你敢”陈雯雯怒,伸出的手却是无物可抓。刘虎将陈霖紧紧控制在自己的臂弯之中,握刀之手也正一上一下的将刀身拨出又插入。
“小姐毋须动怒,”刘虎始终笑着。“虽然我也急着想做些造福苍生的好事,但这也算是我的终身大事,所以小姐尽可想想。嗯,就想一刻钟的时间吧,一刻钟后,还望小姐能给我一个确切答复。但在小姐考虑之前呢,我还是得说上两句。”刘虎语停,只耸了耸肩膀,人就坐在了那与腰齐高的柜台之上,不急不缓的继续道,“若是掌柜的运气好些,想来怎么也能活个七十岁,而以掌柜现在的面容推测,最多也不过五十岁吧。这么说来,掌柜起码还能再逍逍遥遥地活上二十年。诸如小姐这样的人物,这再简单不过的算数比较应是能想清楚的。”
刘虎好整以暇地坐在柜台上,徐虎四人则又顾自抓起一坛酒坐在桌边悠闲地喝了起来。不仅如此,他们还以主家人的口气对店中小二吩咐道“小二,再给我们上些鸡鸭鱼肉的东西,都是一家人了,可得将菜做得好些啊。”
小二无奈,只能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陈霖。
陈霖未言,反是陈雯雯先开口。
“没关系,尽管照他说的上。”
“还是弟妹嫂子好”徐虎等人笑着,陈雯雯脸色却是越来越沉。
除了他们五人外,店中早已没了什么人。他们喜欢看热闹不错,但对那些或可能威胁到自己性命的热闹,他们却是避之不及。所以直到现在,依然无人出声帮陈雯雯他们说上一句。
店中寂静,除却徐虎他们喝酒吃肉的声音,便是再无其他。
当然,那两个人一直都还在店中,不过只静静地站着。伍遥脸色并无什么变化,好像见惯了似的。和伍遥所表现出的淡定不同,在听刘虎想以人命相挟的逼迫陈雯雯时,他手中那把名叫蜀道的长剑已在轻轻颤动。怒极而静,此时再见众人无声,他也变得和伍遥一样。但和伍遥不同,蜀道长剑却是一直都紧紧握在手中。
叮叮叮叮
也不知是何处钟鸣,一声接一声的响后,一刻钟的时间也是如期而至。
“咚”
徐虎放下了手中酒坛。刘虎也再将视线投向陈雯雯。
“一刻钟到,小姐可已想好了”
“雯雯”
陈霖喊,可他刚说两句,刘虎手刀就斩上了他的脖子。
“爹”
陈雯雯出声喊时,陈霖业已晕倒在了刘虎的臂弯里。
“小姐放心,不过晕了而已。毕竟是我岳父,我又怎可能会下得去狠手。”将陈霖放下,刘虎再看陈雯雯。“现在无人再扰我们了,小姐可已想好”
“所以你们不过借着侠义之名来行强盗之事”陈雯雯并未回答,而是问道。
“这好像和我们讨论的事并无关系。”
“如此看来,你也并非想让我彻底倾心于你。”
“小姐既有此意,我便听听又何妨”刘虎笑看陈雯雯,丝毫着急之色都没有。
“你可知我欲许之人是什么模样”
“小姐虽为女子,但无论谈吐抑或其他都非寻常女子能比,所以小姐欲许者,定不是什么酸腐秀才之类的东西。”
陈雯雯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喜欢英雄,不说救民于水深火热之中,但遇不平时,他也能拔剑相向,以此帮人伸张正义。说来也不怕笑话,一直以来,我都无比钦慕于凌御风等人。我慕他们的侠义,不管凌御风还是沈杨杨念如,他们都是当今天下少有的英雄人物。所以我心欲许者,也是像他们这样的英雄人物。”
“可小姐钦慕的这些英雄,现都成了江湖人人喊打的家伙。所以小姐还是……”
刘虎尚未说完,陈雯雯就打断道“这不过有心人的刻意污蔑,我始终相信,不管凌御风还是杨念如,都不会做危害别人的事。纵是做了,也是利大于弊。所以我想问你,你觉自己和凌御风他们相比,如何”
刘虎笑着,言语间竟是填满了与骄傲类似的东西。
“以前或是无处可比,但现在,纵来十个凌御风,也不可能再与我等相提并论。”
“所以你真是去杀他们的”
“为了天下苍生计,他们已非死不可。”
“可你能杀他们吗”陈雯雯笑着。若是寻常人,定会在她这样的笑里勃然而怒,刘虎却非普通人,他见陈雯雯笑,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为敌天下的人,又有什么不能杀的”
“可你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变成他那模样。纵是穿上白衣,你也不过一个不伦不类的草莽。所以你想让我倾心于你,不是白日做梦又是什么”
“白日做梦”刘虎依然不怒。“就算白日做梦,这梦我也做成了真实的模样。难道小姐就一点都不为自己的父亲考虑”
“除了以此相胁,你又能做些什么”陈雯雯不屑道。
“有此便够了,又何须再做其他”刘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刘某行事,向来以简为要,但凡有用之物,一样便够,我可一直都是很容易满足的。”
“二哥,看来今天是喝不上你喜酒了。”秦虎笑着调侃。
“你现喝的不是喜酒又是什么”徐虎代替刘虎做了回答。
“二哥,为妨夜长梦多,还是早早将生米煮成熟饭的好。”钱虎出言相帮。
“我觉也是,”剩下的最后一只虎也点头赞同。“喜酒喝了,洞房也就不闹了。二哥可得抓紧,若是寻不到凌御风,或许终此一生,嫂子都不可能彻底倾心于你。所以还得抓紧时间,两天之后,无论如何我们得继续往北赶,万不能让别人给抢了先。”
四人言毕,刘虎终于不再克制自己眼中的欲望。他看陈雯雯时是笑的,可他的笑容中,却有让人恶心且不寒而栗的东西。
“小姐可已听到了”刘虎搓着双手地走近。“其实不管小姐是否真的倾心,亦不管掌柜的同不同意,今日好事必是要成的。从我见小姐第一眼起,我便知小姐是我此生都不可或缺的意中人。再则,我们此去面对的,毕竟是些生命赫赫的人物,不管有天下第一剑之称的凌御风还是手执可裂山石的金银锏的杨念如,都非寻常人物能比。或许此去,我们就都交代在那了。所以无论怎样,我觉小姐都应为我考虑考虑。刘某尚未娶妻,膝下并无子嗣。我是去解救苍生的,可不能让苍生就此忘了刘某。所以小姐实应为我传下血脉,若我此行未归,还应将我所行之事告知于他,让他知自己的父亲是何等样的英雄人物。”
“行盗匪之事而自诩英雄,无耻”陈雯雯打开了刘虎伸向自己的手。她在后退,可已退无可退。
“天下无耻之人很多,比你想象得到的还要多上很多。当得人人无耻时,无耻也就变得无足轻重了。所以多说无益,小姐还是从了我吧。小姐不挣不扎时,对你我来说都会是一个很让人怀念的经历。不然的话,小姐可就要受些罪了。”
“明知无耻却仍行,实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陈雯雯怒眼瞪向刘虎。她欲寻些什么东西,可在柜台角落,却是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小姐若出去走走,定会发现像我这样的人很多,不,应该是不如我的人更多。所以小姐应该庆幸遇到的人是我,而非别人。”
伸出的手已经碰到了陈雯雯衣衫,可在陈雯雯费力挣扎时,他却始终不能准确的将其抓住。
“我不信这天下所有人都已变得和你一个模样。”
“不信又如何”双手猛抓而下,再由不得陈雯雯挣扎。“事已至此,难道你还想让别人来救你不成看看你这方还坐满食客的店,现在有的是什么”刘虎指着空荡荡的大厅,毫不客气道,“人人都已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多余的时间去管闲事。和他们无关的闲事”
陈雯雯已被扛起,刘虎也已在徐虎等四人的笑闹声中转身。可就在将至楼梯口时,两个身影不紧不慢地踱了下来。
刘虎停步,直勾勾地看着那两人。徐虎等人的笑闹也已停下,人已站起,直视梯上两人。
单从面上看,他们看不出那两人的喜怒。他们只平静地走着,走下楼梯,然后又走到刘虎跟前地站定。他们看刘虎眼神亦如他们行走的步伐,平静得让人忍不住就想后退。
陈雯雯已经不挣扎了,当那两人站定,她像看到了那个让自己最最相信的人般。他们站在面前,只需他们站在面前,陈雯雯就觉什么都可以解决。什么狗屁的五姓之虎,纵是真的老虎站在跟前,她也觉得自己会很安全。她不知是怎样的一种原因方让自己生出这种安心之感,终其一生,她也想不明白是怎样一个原因让自己无比相信曾站在她身前的那两人。
“天下像你一样的人真的很多”
那人面上虽有一条新愈的疤痕,但那疤痕并不影响他的整体面貌。他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俊朗,但你只要看到他的双眼,忍不住就想多看两眼。刘虎从未见过那样一双眼睛,深静如湖泊的眼睛。他尚呆愣不自知,钱虎手中朴刀业已拔出。
“五姓之虎在此行事,闲杂人等回避”
两人根本不理他,甚连看都没看上一眼。
刘虎醒转过来时,只听那人又将方才所言重复了一遍。
“我再问你,天下像你一样的人真的很多”
“像我一样”刘虎面露疑惑。“像我什么样”
“知无耻而行无耻之事。”
“难道阁下就不会亲自去看看”
陈雯雯已被放了下来,虽是武艺不精,但对面前两人,他却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们只站着,只看你一眼,便能让你生出一种莫名压迫感。刘虎不喜欢这样的压迫感,所以他将陈雯雯放下,右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之上。无论什么时候,他手中的这把刀,都能或多或少地带给他一丝底气。但这明显是不够的,所以一使眼神之后,另外四人就将两人围了起来。
“我本就想一路的行行看看,一路行来,我并未见想你这样的人。”
“阁下自南京来还是自开封来”
“开封”
“这就难怪了,想来阁下一路行来,所见执剑佩刀者亦不是很多吧。”刘虎忽又笑了起来。“阁下脚程若快,现在赶至河间一带,也就知我所言是真是假。”
“所以你完全不以自己的所作所为为耻”
“世间所有人都一样,这耻,从何而来”
“不,”那人摇头。“世间尚有和你不一样的人。”
锵
长剑出鞘,这是十数天来林风第一次真正地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