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既拔出，自就没有再插回鞘的道理。林风业已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可他出剑的动作落在伍遥眼里，却是好如孩童举剑般，毫无章法时，自就处处漏洞。

林风出后，刘虎手中鬼头长刀也已举起。只听“铛”的一道轻响，林风就连人带剑被刘虎给拍退了五步不止。见此情景，本已拔刀准备助拳刘虎的徐虎等人也都停了下来。他们放肆笑着，又退回了那张满是残羹的方桌。

“我还以为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呢。”钱虎很高兴地嚷着，毕竟就现在言，遇一出拔剑相助的趣事还真没那么容易。再加那行事之人孱弱如此，那便更是不容易了。“二哥，好不容易找着个教人行事的机会，你可别浪费掉了啊。”

“就是，”秦虎搭腔。“来这江湖一年了，无论如何也得让人见见我们五姓之虎的厉害。”

“小子，”徐虎言。“以后行走，再想冒然出手充英雄时，不妨想想你今天都经历了些什么。它会让你停下来，也会让你清楚能力到底是怎样一个东西。放心，今日大喜的日子，不宜见血，所以我们会留你一命。但你既敢出手，应也做好了承受代价的准备，所以老二，随便教训教训就好，春宵一刻值千金，莫要误了时辰。”

林风一剑击出，在场所有人就都看出了他的孱弱。徐虎等人冷嘲热讽时，陈雯雯也微张其口，显然也不甚相信说那位敢于仗义执言的公子竟会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真正公子。惊讶之后，善良的本心不自觉又让她担心起来。见林风站定并甩了甩自己握剑之手，欲再前冲时，她忍不住就又开了口。

“公子毋须来管这等闲事，此时不妨只当全未看见，自行离开便是。”

林风停了下来，刘虎也适时开口。

“哈哈，连我这未过门的娘子都已看出你手无缚鸡之力了，你又何必来充好汉英雄我大哥说得对，今日乃我大喜的日子，不宜见血。再见我娘子帮你求情，我便不再难为于你，只愿你能见好就收，可千万不要因此而误了终生。”

伍遥身子本已微微前倾，但见林风无碍，他就又恢复原状，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不应该啊，”林风甩手，企图将手上的酸麻一甩而尽。“我力气不该这么小才对，难道是因为方才喝了酒的缘故”他不解，然后便问陈雯雯。“敢问小姐，这店中酒水可有放过一些能致人酸软无力的药物”

陈雯雯愣时，刘虎等人却都惊了一下。忙握刀上提，见浑身力气无碍，方才放下心来。

“公子何以言此”闻此突来之语，陈雯雯明显不知该怎么回答才是。

“若不是下有这等药物，何以我会觉得自己浑身力气都使不上来呢”林风明显不愿相信说自己会被别人一刀劈退且手臂酸麻。

刘虎明显也听出了他所想表达的意思，随后就又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横握长刀，刘虎道“非是什么能致人酸软无力的药，而是你刘爷爷的力气大。小子，你可知爷爷这刀重有几斤几两”

“那你可知我这剑又有几斤几两重”

“是爷爷先问的你还是你问的爷爷”

“自然是爷爷先问的你。”

刘虎不知对面那小家伙是从何处寻来的胆子，可他既有胆子，刘虎也就不愿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毫无脾气的人。所以长刀上举，再挥而下时，柜台已被削下一角。

“小子，你若再敢在爷爷面前逞口舌之利，下场便如此桌。”

林风毫不为其所摄，他提着长剑的左右寻找着什么。刚开始时，他视线落在了距自己最近的那张餐桌之上，可看餐桌旁边还坐有四人，他便毅然放弃了这个选择。然后抬步，在众人视线中走到一张方桌旁边。和刘虎一样的将剑举起，一挥而下后，却又闹了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笑话。那之劈而下的长剑，竟被卡在了那道由他砍出的木缝之中。

林风正在费力地拔剑，刘虎等人再次放声大笑时，伍遥陈雯雯却都不约而同地捂眼不忍去看。

林风却是毫无所见般地指着那张方桌，朗声道“你若再不走出这栋楼，下场便也如此桌。”

“你莫不是专程来逗笑取乐的”

钱虎问的虽是不自信，徐虎却已爽朗开口。

“今日大喜，现又出了这么一个能让人笑的活宝，该赏”

酒坛掷出，林风却是侧身让过。

“啪”

坛碎于地，空中便只弥漫着阵阵酒香。

“你是看不上我的酒”徐虎问。

“不”林风摇头。“非是看不是，实是不能再喝，否则的话，我哪还有力气来行侠仗义。”

“你是打定主意要来行侠仗义的”

“不然呢，还一转二和你们做朋友不成”

“为何就不能和我们做朋友”

“其实做朋友也不难，”林风又走回先前所在的位置。“只要你们放了这姑娘，并留下酒钱和掌柜的医药费，我们也就能做朋友了。当然，成为朋友后，你们便是再不能像现在一样行事的。大家都是执刀佩剑的七尺男儿，何以就要做这些无耻之事呢我想不通。”

“你想不通的东西还会有很多，但现在你最该想的，便是如何与我们相处。我看你也不像迂腐之辈，何以就会觉得执刀佩剑者就都该是好汉英雄难道你不知那些活得潇洒自在的，多是恶徒”

“我知道啊”林风点头，还是一派天真的模样。“但我生来便是做侠客英雄的，你们不做没关系，但若想在我面前行恶，那便万万不可能。”

钱虎等明显已露出了不耐之色，徐虎却仍甚感兴趣地聊着。所以纵是不耐，他们也只能听着。

“真有生来便做侠客英雄的人”

“我未出生前，有没有的我不清楚，但我出生后，毫无疑问便是有的了。”

“你”

“已经说过一遍的事，再说也就无趣了。”

“那你觉得侠客英雄应该是什么模样”

“像我现在一样”林风骄傲地挺着胸膛，毫不觉得自己所言是什么可笑的东西。

在陈雯雯看来，林风所言确实不可笑，因她所想英雄的模样，也不过如此而已。但在刘虎等人眼中，这却是从未听过的笑话。因为是笑话，所以他们笑了，笑得很开心。笑过之后，徐虎也终于失去了和他对话的兴趣。他觉这不过一个初入江湖者所拥有的初心，这初心虽能在某些地方轻轻扎刺他一下，却也不至于让他勃然大怒。但他觉得无论如何，都该让那小家伙有些不一样的体验。而做这种事，刘虎明显要比他更加娴熟。所以刘虎开口。

“这么说来，你今天是非做这英雄、非管这闲事不可的了”

“嗯”林风点头。“既然遇到，便是再无放过的道理。”

“那你来吧，”长刀斜指。“也让我们看看一个怎样的人方能成英雄。”

“那你可得看好了”

林风大喊出声，人也毫不犹豫就举剑冲了出去。

陈雯雯本已闭上了眼，她实不愿见一个心中满是正义的少年被人轻易侮辱。她怕，怕在这样的打击里，少年心中的正义会一转而成其他一些什么东西。再者就是她不忍去看，那人冲上来的身影很是英勇，但在长刀力劈之后的退却却也很是狼狈。所以她不忍看。

和陈雯雯所想一般，伍遥也已做好了随时营救的准备。眼前一幕却是有些出人意外。林风并未像刚才一样被刘虎一刀击退，也不知是意外还是什么，当刘虎长刀刚欲和他手中的蜀道剑两相碰撞时，其人却是被什么所绊一样的偏移了一寸左右。

刘虎长刀顺势劈下，却是劈在了空气之上。刘虎劈空，林风长剑却仍直刺向前。

“小心”

坐下的徐虎等人再次站起，出声提醒时，刘虎也是急转其身。

长剑擦身而过，虽是未伤肌肤，却也将他衣服个刺了个通透。

一招之后，两人都觉冷汗自背上生起，这出乎意料东西，却让两人都在死亡线上堪堪走了一遍。

冷汗之后，刘虎也已收起了他的玩乐教训之心。长刀一转，便是直直划向林风腰际。而两人此时都挤在柜台那个狭小的空间之中。刘虎长刀划来，林风欲退已是来不及。情急之中，他本想撤剑回挡，怎奈剑撤速度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刘虎的刀行速度相比。

陈雯雯本已惊呼出声，她似已看到了鲜血溅起的模样。那把能将柜台削去一角的刀若划在软软的人体之上，她无法想象，所以只能以手掩口，不让自己惊呼出来。

伍遥手指已扣在了剑格之上，若林风真有被人击杀的危险，他能保证自己的长剑能先刘虎一步地撞在刘虎刀上。只需一招，他便能将林风从那把长刀之下平安救出，然后让那些自寻死路之人安安静静地死去。一直以来，他都不会将妇人之仁带在自己身边。若非换了个身份，若非要安安静静的独自走那么一段时间，他定不会让这所谓的五姓之虎有机会做这许多事。

可是纵他想得再多，意外发生时，他也只能束手去看。

意外又发生了，那看似避无可避的一刀，竟又被林风给避了过去，而且是堪堪避了过去。

当刀将至，他也像是脚下踩到什么的一个踉跄。踉跄所带来的结果，先是身体侧转拉远了刀刃和自己的距离，再是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下坠去。当这两个条件齐全时，他也堪堪躲了那致命的一刀。长刀划来时，只和他的脑袋相隔不过半寸距离。感受着那刀上寒意，林风终是不敢再一个人独面这些。人未落地，他已叫了出来。

“伍兄帮忙”

伍遥长剑终也出了，一出之后，刘虎就再没了握刀的能力。

和林风相比，不管速度力度准确度，伍遥都是另一个层面的人物。林风是真正站在地面的那类人，伍遥却已站在了楼上，需林风抬头方能看见。

所以当长刀落地之声响起，一声惨嚎也适时而出。

伍遥长剑刺穿了刘虎握刀之手的手腕，不见他如何动作，那把剑就直直飞去刺穿了刘虎手腕。或者说，他们看到伍遥是如何动作的，不过那动作太快，他们未及反应，刘虎就被刺穿手腕的惨嚎起来。

伍遥伸手去扶躺在地上的林风时，徐虎等人就知自己这下是踢到铁板了。

林风仅出一招，他们就毫无压力地坐了下来。虽只入了一年的江湖，他们却也能看出林风是个身负长剑却什么都不会的家伙。所以他们毫无压力，因从表面看，那两人都是一个模样。他们错了，错的还十分离谱，单从伍遥所展示的那招看，就不是他们五人所能应付得了的。真正的高手面前，人数或也有些用，但若只五人，那便是什么用都没有。

所以他们站着，任由伍遥伸手去扶林风。虽就在身边，刘虎却是什么都不敢做。他捂着那只还不断流血的手，疼痛虽让他呲牙咧嘴，眼睛却是连看都不敢去看伍遥一眼。

陈雯雯呆了，别人没想到的东西，她自也没想到。

和他们呆愣不同的是林风，他方起身，就一拳擂在了伍遥肩上，笑道“好家伙，原来你这么厉害的啊。”随后脸色一变，再言已是语带质疑。“你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早早出手难不成是刻意想看我出丑”

见他没事，伍遥也就未管其他的转身向后行去。但他言时，是面带微笑的。

“我也没想到那个身负五百两银子长剑的，竟会是个一点武学功底都没有的家伙。再者就是，你有让我出手的意思吗”

“行侠仗义这种事，用得着别人叫”

心中虽有些不爽，林风还是将陈雯雯自柜台之中给扶了出来，然后紧跟伍遥脚步的退了出去。

“那行侠仗义，是单靠嘴说就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