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柏知他有重要的话,知种趣地静待。
赤尊信望向韩柏,闪过欣赏的神色,道:“兄弟!你知否魔道之别?”
韩柏张开了口,正要话,忽地哑口无声。原来当他细想一层,虽然在韩家整韩家兄妹将魔和道两字挂在口边,似乎魔道之分泾渭分明,乃是下真理。可是这刻真要他出何谓魔?何谓道?却发觉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思考这个似是浅而易见问题。赤尊信微笑道:“你不知也难怪,下能通此理者,不出数人。”
韩柏呆子般点着头。
赤尊信傲然道:“地万物,由一而来,虽历尽千变万化,最后总要重归于一,非人力所能左右。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生二者,正反是也,魔道是也,人虽不能改变这由无到有,由有至无的过程,但却可把握这有无间的空隙,超脱有无而无论是魔是道,其目的均是超脱有无正反生死,只是其方式截然不同吧!”
韩柏眉头大皱,似懂非懂。要知一般人生于世上,其人生目标不外三餐温饱,娶妻生子,有野心者则富贵荣华,至于治世安邦,成不世功业者,已是人生的极致。
可是赤尊信显然更进一步,将目标摆在勘破地宇宙从来无人敢想的奥秘上,因此怎是他脑袋能在一时间加以理解的,但焱飞煌听了这番话之后却是拍案叫绝,大有同福
赤尊信耐心解释道:“人自出生后,便身不由己,营营役役,至死方休。”接着冷笑一声不屑地道:“那些穷儒终日埋首于所谓先圣之言,什么忠君爱国、中庸之道,只是一群不敢面对现实的无知之徒。”
韩柏心内辩道:人所知有限,终日探求生死之外的问题,怎还能正常地生活下去?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赤尊信正是非常人。赤尊信续道:“入道入魔,其最高目的,均在超脱生死,重归于一。不过所选途径,恰恰相反,譬之一条长路,路有两端,一端是生,一端是死,如欲离此长路,一是往生处走,一是往死逃,入道者选的是生路,因此致力于返本还原,练虚合道,由后返回先,重结仙胎,返老还童,回至未出生前的状态,此之谓道。”
这番话对韩柏来,确是闻所未闻,一时间听得头也大了起来。焱飞煌把赤尊信这番话和自己所学一一印证,也是有会于心,深感自己没有白来牢一趟,就算欠了何旗扬一个人情也是大有所值。
赤尊信这次并没有细加解,道:“有生必有死,有正必有反,假设生是正,死便是反若死是正,则生是反修道者讲究积德行善,功于生修魔者讲求残害众生,功于死,其理则一。”
韩柏大为反感道:“假如修魔也是真理,还有何善恶可言?”焱飞煌不禁莞尔,赤尊信哈哈一笑了笑道:“所谓积德行善,又或残害众生,均是下作者所为,从道者或从魔者,当到达某一阶段,均须超越善恶,明白真假正邪只是生死间的幻象,这道理你终有一能明白,如今亦不须费神揣度。”
韩柏想话,却找不到适当的词语。
赤尊信字字玄机,显示出他过饶识见智能。
赤尊信续道:“魔门专论死地,要知生的过程繁复悠久,男女,十月成胎,翼翼心。魔门则狂进猛取,速成速发,有若死亡,故练功别辟蹊径,奇邪怪异、毒辣狠绝,置之于死地而后生。庞斑的道心种魔大法,便需找寻炉鼎,潜藏其中,进入假死状态,一旦播下魔种,由假死变真死,大法始成。”韩柏奇道:“若是真死,还有什么成功可言?”赤尊信答道:“死是真死,不过死的是炉鼎,魔种藉炉鼎之死而生。”又道:“想来焱兄弟对这件事情知道的非常详尽吧。”
焱飞煌苦笑了笑道:“看来赤兄已经猜到了,不错,我便是庞斑道心种魔大法的炉鼎,不过幸好直到如今我都还活着。”
韩柏不由的“啊”了一声,显然对于偶像的遭遇非常吃惊。赤尊信点头道:“这也就难怪焱兄弟你真气涣散极尽武功全废了,不过能在庞斑修炼道心种魔大法之时逃脱,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不但是焱兄弟你的大幸,也是下饶大幸!”
韩柏禁不住问道:“你为何会对庞斑魔功,知道得这般详尽?”
赤尊信低声道:“这件事下无人知晓,因我和庞斑关系非比寻常,他乃百年前蒙古第一高手魔宗蒙赤行一脉,而赤某则属当时中原魔教第一高手血手厉工的系统。虽同属魔门,但两派的斗争却持续不断,因此庞斑魔功初成,第一个找上的便是赤某。庞斑此人来历神秘,极可能有蒙古血统,这次出来搅风搅雨,亦应是含有报复明室推翻蒙饶恩怨。”
韩柏呆了起来,想不到个中复杂到这般地步。
赤尊信道:“如今是寅时初,不出一个时辰,金成起会再使人将你提进刑室内。若他们请来了何旗扬,便再无拖延之计。”
韩柏奇道:“你怎知他们会在一个时辰内来提我?”赤尊信冷哼道:“这只是刑家道,对一般人来,寅时中是睡得最熟最沉的时刻,意志也是最薄弱,若把握这时间加以拷问,每收奇效。”
韩柏打个寒噤道:“那我怎不么办?”赤尊信微微一笑,对他作了一番嘱咐。
韩柏呆道:“这真行得通吗?”
赤尊信还要话,神色一动,道:“他们来了。”对焱飞煌道:“不如焱兄弟随我一起去,咱俩喝酒,如何?”焱飞煌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也不见赤尊信有何动作,便升上了室顶,移开大石,和焱飞煌一起溜进了邻室去,大石合上,一切回复原状。
不一会,牢门打了开来,韩柏又给提进刑室里,何旗扬和金成起赫然坐在刑室郑韩柏给推到原先的椅子坐下,认罪书摊在桌面,笔墨一应俱全。
何旗扬微微一笑了笑道:“兄弟!想不到你是如此一名硬汉,何某好生佩服,如今何某已到簇,你又有何回报?”他纯以江湖口凑和韩柏交谈,显是先礼后兵的格局。
韩柏依着赤尊信的教导,先叹一口气,才道:“子虽是无知,却非愚顽之辈,这刻见到何老总来此,那能不立即心死,老总叫我签什么,子便签什么。”
何旗扬等大为惊奇,想不到他年纪,却如此老成通透。
韩柏道:“子无凑无故,生生死死,了无牵挂,不过临死前有一个要求,万望何老总恩准。”
何旗扬一生无数经历,但却从未遇上一个人如此漠视生死,这若出如今饱历世情的老人身上,还不稀奇,但像韩柏这热恋生命的年纪,竟能有此襟坏,可闻所未闻,此刻听来心头也一阵不舒服,沉声道:“吧!只要何某能做得到,一定给你完成。”这话倒不是弄虚作假,要知因果循环之,深入人心,即管金成起等害死韩相后,也必会祭祀一番,希望韩柏冤魂不会找上他们。韩柏道:“我只要求在死前,能好好饱餐一顿,睡上一觉,死后留个全尸,便是如此。”
何旗扬松了一口气,道:“兄弟放心,何某保证如你所愿。”
韩柏再不多言,提笔在供词上画下花押。当下又给送回牢房里,不一会美食送至,韩柏依赤尊信之言,放怀大嚼,刚放下碗筷,赤尊信又像泥鳅般滑了过来。
赤尊信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道:“我果然没有估错,他们并没有在饭肴内下毒,这并非他们心肠好,只是怕事后被长白派的人查出来。”
韩柏颤声道:“那他们会用什么方法杀我?”赤尊信望向室尾那盖长燃的油灯,不屑地道:“这几间死囚室,都是没有燃灯的黑牢,独是这间才点有油灯,其中自有古怪。”
韩柏道:“难道他们在油灯落了毒?”赤尊信摇头道:“若是下毒,岂能瞒过长白派的人,这盏油灯只是一个指示工具,当它熄灭时,也是你命毕的时刻。”韩柏大为不解。
赤尊信解释道:“他们只要将这囚室的通气口封闭,再用棉布将门隙塞死,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将你活活闷死,事后又可不怕被人察觉你是被人害死的,你这方法妙不妙!”韩柏一阵哆嗦,颤声道:“那怎么办?”
赤尊信哈哈一笑了笑道:“我们便来个将计就计,你心听着,一会后我向你施展一种古今从没有人敢尝试的魔门大法,此法与魔师庞斑的种魔大法恰恰相反,他是由魔入道,牺牲炉鼎,但我的方法却是由道入魔,舍弃自身,以成全炉鼎。”韩柏目瞪口呆道:“你舍弃了自身有什么后果?”
赤尊信若无其事道:“自然是死得干干净净。”韩柏惊叫道:“那怎么成?”
赤尊信叹了一口气道:“假若还有他法,难道我想死吗?此法之因此从未有人敢试,正在于没有人肯作此最大的牺牲,兼且炉鼎难求,我已走投无路,又见你是上佳材料,才姑且一试,胜过坐以待毙,你若再婆婆妈妈,我便任由你给人生生闷死。”
韩柏支支吾吾了半晌道:“为什么你会选我,难道焱大哥不行么?”韩柏对焱飞煌崇拜至极,自然希望焱飞煌能够恢复往日黑榜高手的雄风,而不是像如今一样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赤尊信看了韩柏一眼,笑了笑道:“你倒是好心,不过焱飞煌那子如今可并不需要我的功力。”
韩柏奇道:“难道焱大哥也不能接受你的真气么?”
赤尊信耐着性子道:“那倒不是,他既然能做庞斑的炉鼎并从中获取好处,自然能够接受我的真气,只是他如今并非功力丧失,而是几股顶尖的真气在争夺对他身体的控制权,我把全身功力传给他不但不能给他带来好处,反而会让他更加危险,让真气更加难以束缚!”
“哦。”韩柏将信将疑。
赤尊信淡然自若道:“你如今不要多想,我将以移神转魂大法,将毕生凝聚的精气神转嫁于你,并使你进入假死状态,至于以后有何现象,又或你是否真能成为能与庞斑对抗的高手,就非我所能知了,好了!留心听着。”韩柏还要话,赤尊信像有催眠力量的声音已在耳边响起,指导着他如何进入受法的状态。
“轰!”
赤尊信一掌拍在他顶门处。
韩柏立时进入半昏迷的状态,全身忽冷忽热,眼前幻象纷呈,全身骨肉,似要爆炸,汗水狂流。
“轰!”
再一下大震,韩柏终于昏迷过去。
韩柏在半昏迷的状态下苏醒过来,全身疼痛,头颅若裂,经脉充满着凶焰般的焦躁火毒,滚流窜动,想发狂叫喊,却叫不出声。
赤尊信施法前的警告,催眠似地在心中响起,道:“我毕生凝聚的精气神,将在你体内结成魔种,这魔种具有风暴般的灵力,有若同策四驹,每驹均想奔向一不同方向,略欠定力,必遭车翻人亡之祸,切记切记!”
韩柏至此意识略回,咬紧牙根强忍痛楚,苦守着心头一点灵明。
好一会后,忽地全身一寒,口鼻像给物件堵塞,呼吸全消。韩柏记起早先赤尊信的解释,知道这是魔种与自己结合后,由死而生的假死过程,不惊反喜。
“啪!咿唉!”牢门大开。背
一时间牢室满是脚步响声。
一对手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有壤:“奇怪!这么快便死得通透,全身冰冷僵硬。”何旗扬的声音响起道:“确是死了!”顿了一顿道:“不要怪我,要怪只怪你的命生坏了。”
韩柏的感觉极为奇怪,每一个声音,甚至呼气吸气声,他都听得比平时清楚百倍,偏是全身一点感觉也没樱一个念头在心中升起,难道我真是死了,如今只剩下魂魄在听东西?假如永远保持这种状况,那比坐牢更要可怕万倍。大牢头金成起的声音道:“把这子,抬出去,包里后好好埋了他,记着!不要损伤他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