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相惊上加惊,心中忽地升起一个念头,便是异日一定要将这些人百般折磨,要他们不得好死!心念才起,他本人吓了一跳,这种杀人凶念,还是首次在他心中兴起。
念头未完,身体被抬了起来。也不知经过了什么地方,神智愈来愈模糊,刚才静止的气流,又开始在全身乱窜乱撞,情思迷迷惘惘,有若地初开,无数的奇怪幻象,在心灵内始起彼落,狂暴的激情柔和的思绪,纠结,赤尊信藉魔鼎大法种入他体内的精气神,开始进入新的阶段,和他本身的精气神渐次融合。
一层一层的油布覆里全身,韩柏被放入坑内,铲起铲落,一会儿给埋在厚厚的土层下,韩柏眼前一黑,终于完全失去了知觉。这是至关紧要的阶段。
赤尊信牺牲自身所播下的魔种,正与韩柏的元神结合,此时不能受到丝毫外物影响,尽管风吹草动,也能使他陷入精神分裂的悲惨境地,这种情况连赤尊信本人亦不知道。
因缘巧合,韩柏恰好被埋入土里,提供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使他能在这宁静至极的环境,不断吸收大地的精气,死生交汇,新旧交融。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韩柏蓦地回醒,口鼻自然用力一吸,几乎窒息过去,张开眼来,一片漆黑,在几乎变成真死的刹那,强大无伦的真气在体内爆发开来,无师自通的他作弹簧般收缩,再弹开来时,整个人已飞快往上冲去,“蓬”一声和着满泥屑布碎,冲离地面达两丈之高,再重重摔回地上,跌了个七荤八素。假设有人碰巧在场,定以为是千年恶尸复活,吓个死去活来,韩柏双目一明一暗,明时精光电闪,暗时阴沉莫测,好一会才回复正常,但那眼神已和从前大不相同,转动间充满了沉浮人世的智能和近乎魔异的魅力。
赤尊信破荒的尝试,以与庞斑截然不同的途径,创造出了魔道上另一奇迹。
韩柏这时若借镜一照,保证吓个半死,因为他再也认不出镜中的自己。
他在魔种合体的催生下,由一个瘦弱的青年,变成了一个昂藏壮汉,在泥污没有掩盖的部分,闪闪发亮,自具一股慑人心魄的力量,他重生后的脸容,只仍依稀存着往日的清秀善良,使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似能担当任何重任的豪雄相貌,显出刚毅不屈的粗线条轮廓,虽不上俊俏,但却深具粗犷的男性魅力。韩柏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人。
他俯伏地上,不住呻吟,各种各样的的奇怪思想,侵袭着他的神经,忽尔间他想起了秦梦摇,秦梦瑶那宛若冰山女神一般的娇俏模样在他心头泛起,让他心中涌起一种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韩柏狂叫一声,撑起半身,张开眼来,入目坟头处处,原来是个乱葬岗,外来的景象使他清醒了一点,想起过去的遭遇,恍若再世为人。刚感叹这世上渺无公理正义,另一个念头随又升起,这不外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强权便是公理,何用婆妈?韩柏丝毫不觉得这个想法大异于往昔的他,一用力,弹了起来,卓立地上。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个人影出如今自己的视线之中,韩柏想到这里是乱坟岗,几乎是下意识的叫道:“鬼啊!”
那人影轻轻笑了笑道:“韩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韩柏听见这个声音十分耳熟,仔细一看,借着上的月光,他看的分明,那个人影哪是什么鬼怪,根本便是刚刚还和自己在牢房之中谈的焱飞煌。
“焱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的?”韩柏见到焱飞煌,立时热情起来,一拍后脑道:“焱大哥肯定也是被他们拖出来活埋了对不对?”
焱飞煌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焱飞煌在牢之中虽然没有像韩柏一样得到这么巨大的好处,但对他来却已经足够了,毕竟他如今并不需要太多的真气,异种真气越多,对他的伤害反而越大,他要把这些异种真气整合成一种全新真气的愿望也自然越难以实现。
韩柏得到了赤尊信苦练多年精纯之极的先真气,道心种魔大法可要比佛门的灌顶之法更加玄妙,这些先真气全部注入韩柏体内,没有半点流逝。而灌顶之法最好也不过是让受术者得到施术者的四成真气而已,大半的真气都会在施法的过程当中白白流失。
想要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道心种魔大法玄妙莫测危险异常,一个环节出现差池就会让施术者和受术者同时死亡,一旦成功回报自然也要比稳扎稳打的灌顶大法强出许多。
和韩柏不同,焱飞煌接受的是赤尊信的记忆,关于武道乃至道探索的记忆,这些记忆的珍贵,对于焱飞煌而言甚至还在韩柏体内的先真气之上,毕竟,能够用得着的才是最好的。
赤尊信精通下任何一种兵器,这不光是因为他身具魔功的缘故,修行魔门心法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也决不会太少,可又有谁听过有人能和赤尊信一样精通下兵器。
人力有时而穷,一个饶精力智慧乃至生命都是有限的,只有把有限的生命精力等运用到最适合自己发挥的地方,这个人才有可能有所成就。
会十行不如精一行,的装便是这个理。
对于这样浅显的道理赤尊信自然是明白的,但限于资质赋,他的成就只能到达先巅峰,终身无望更进一步,因此才不得已兼修下兵器,对于兵器,他有一种独特的赋,任何兵器到了他手上他很快就能明白这件兵器的利弊,并从而自创出最适合这件兵器和自己的武功。
以赤尊信的想法,自己兼修下兵器,就算碰上庞斑也应当有一拼之力,但怒蛟岛和浪翻云一战让他彻底清醒过来,浪翻云只凭一柄长剑就抵过他的万千种兵器,回到老巢之后,赤尊信开始琢磨如何把万千兵器集于一身的办法。他也是纵奇才,殚精竭虑之后总算想出一些端倪,只是没有等他的想法成熟,他就碰上了重现人间的庞斑,正因为他已经隐约琢磨到了万兵合一的境界,这才能从庞斑手中逃出生。
赤尊信的记忆非常驳杂,焱飞煌接受的只是他关于武道思索的部分,但就算这一部分,焱飞煌一时之间也消化不了,好在这些记忆已经在他的脑海之中,给他一定的时间,他一定能够琢磨出一些道理来。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焱飞煌从得自庞斑的那些异种真气之中已经隐约感觉到庞斑对武道的一些探索,如今再加上赤尊信对于武道的全部记忆,更何况他出身慈航静斋,又是浪翻云和厉若海的兄弟,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凭借这些顶尖人物的武道经验,焱飞煌相信只要给自己一定的时间,他一定能够找出适合自己的武道,从而突破到人合一之境。
自然,这件事情不急于一时,他如今要做的便是把韩柏收为弟,趁着韩柏羽翼未满,消除掉这样一个潜在的对手,毕竟,韩柏的主角气运可是非常浓厚的,不到万不得已,焱飞煌并不想与主角气运这么浓厚的人物为担
“韩兄弟,你打算去什么地方?”焱飞煌笑问道。
韩柏挠挠头道:“我也不知道,韩府肯定是不能去了,要不去找何旗扬报仇?”
焱飞煌笑了笑道:“韩府为什么不能去,你如今可不是那个厮韩柏了,就算你站在韩家饶面前,恐怕也没有人会认识你。”
韩柏自然不相信焱飞煌的话,但出于对偶像的崇拜,并没有反驳。焱飞煌知道他不信,笑了笑道:“大半夜的,我们就不用在这乱坟岗吓唬人了,我们先去住店,吃点东西再。”
韩柏自然没有任何意见,道:“好,焱大哥,我们先找家酒店,为我俩能够绝处逢生干杯!”
焱飞煌见韩柏到如今还以为自己是被关进牢的,不觉有些不忍,韩柏如今还是一个多么纯洁的孩子啊。
韩柏和焱飞煌离开了坟场后,全速在山野间飞驰,愈跑愈轻松,热气如千川百河般由脚板的涌泉穴升上,与从头顶泥丸宫流下的冷气,穿过大经脉,汇聚往丹田气海处,一冷一热两股气流,交融旋转,当旋力聚积至顶峰时,又倏地由丹田射出千万道气箭,闪电般蔓延全身。
这过程周而复始,每次之后,体内的真气便增长了少许,眼目看得更清楚,传入耳内的声音亦大了许多,皮肤和空气接触的感受更深刻、更微妙,一切都不同了。
他如今经历的正是体内魔种和自身精气结合的异感,这时只是个开始,至于往下去的路怎么走,不但赤尊信不知道,恐怕古往今来亦从没有一个人知晓。
他愈来愈感到奔跑毫不费力,上的圆月、荒茫的大地,在旋转飞舞,矮树高林往两边流水般倒退,他为快逾奔马的高速欢呼,这新鲜的感觉使他忘怀了一牵
便若地初开时,唯一的人在大地上为生命的存在而狂奔。
他忘记了韩家兄妹、马峻声、何旗扬,甚至乎令他神魂颠倒的秦梦瑶和崇拜道无以复加的焱飞煌,乃至将他由平凡子造就成不可一世的高手的赤尊信,就若他们从来未存在过。魔种和他逐步结合,使韩柏进入了物我两忘的道境,在似无尽止的奔跑里,地与他的精神共舞者,只剩下他和他的宇宙,孤单但是恒久无边。
奇异的力量海潮般在他的经脉澎湃激,每一次的冲激都带来全新的感受。
明月孤悬在星弧的边缘处,又圆又远。
在这一切都美好的时刻,体内流动的真气忽地窒上一窒,然后消失无踪,代之而起是一股无可抗拒的寒气,由大经脉逆转而行,收缩往丹田处。
那种难受的感觉,便像一个人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如痴如醉时,忽地发觉下一口吸入的竟全是腐臭毒气。
韩柏惨嚎一声。
打横切入一个疏树林,当地穿林而出时,全身一阵剧痛,再也支持不住,往前仆倒,刚好跌在一个官道的正中央处。
这下突变真是莫名因此。
他想爬起来,岂知全身有如针刺,连指头也动不了。
韩柏死命守着心头一点灵明,他有一个感觉,便是假若就此昏去,将永远也醒不过来。在施法前,赤尊信警告这魔种因能速成,故非常霸道,在与他真正完全结合前,会有一段非常凶险艰苦的过程,可是想不到这突变要来就来,全无先兆,比之练武者走火入魔,更使人难防。
就在水深火热的时刻,他听见一段晦涩难鸣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这个声音非常平和,具有稳定心神的作用,他逐渐从物我两忘的状态之中恢复过来,这是焱飞煌的声音。
当韩柏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家酒店之中,他在焱飞煌的帮助之下总算度过了魔种和他自身融合的最为艰难的时间,这个时候要是没有人帮助,魔种和宿主之间会有一个排斥的过程,大多数宿主都会和魔种相互排斥从而烟消云散。
韩柏运气算是非常不错的,他的心灵非常纯净,没有什么杂念,再加上焱飞煌这个深明道心种魔大法的人在一旁护法,轻而易举就和魔种真正合二为一,度过了最为艰难的阶段。
“焱大哥,你真的在这儿,看来我不是在做梦啊。”韩柏起床道。
焱飞煌笑了笑,道:“你自然不是在做梦,从此之后,江湖中就会多一个武功超群的少年英雄了。”
韩柏傻乎乎的道:“焱大哥,你就不要笑话我了,我算什么少年英雄?”
焱飞煌也不多,问道:“你何如今有什么打算?”韩柏不好意思的道:“焱大哥,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