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正容道:“南朝宋文帝刘义隆生有十九子,第十一子刘彧最终成为宋明帝。”
焱飞煌突然坐起身形,大叫道:“我想起来了,刘彧在历史没什么出名的地方,却有一‘借腹生子’的荒诞之事被后人广为流传。”
略一顿后又道:“刘昱是刘彧的大儿子,是为宋后废帝。”
沈落雁点头道:“刘昱,字德融,小字慧震,南朝宋明帝长子也。生于大明七年正月辛丑,陨于元徽五年七月戊子,昱在东宫,年五六岁时,始就书学,而惰业好嬉戏,主师不能禁。好缘漆账竿,去地丈余,如此者半食久,乃下。史称其‘穷凶极暴,自取灰灭,虽曰罪招,能无伤悼。弃同品庶,顾所不忍。可特追封苍梧郡王。’是个丧国亡家之主。”
焱飞煌不解道:“圣尊也叫刘昱,会不会只是与宋后废帝同名而已,须知历史的宋后废帝早就死了一百多年了。”
素素摇头道:“本来姐妹们听到王世充的话后,也是如夫君所想这般,因为王世充所言那圣尊年纪最多不过九十。但今日闻听夫君从武家兄弟那里得来的消息,按其年龄再一推测,真正的刘彧之子,很可能便是那圣尊,而不是史料所记载的那个昏庸的皇帝。”
焱飞煌呆头鸟似的望着素素半晌,叹道:“他娘的,如果你们猜测是真的,历史也和我们开了太大的玩笑吧!”
四女头一次听焱飞煌爆粗口,当下笑得前仰后合。
卫贞贞接口道:“如今这一切都只能是猜测而已。另外从王世充那里得来的两个重要消息,一是关于另一个圣使的,一是关于那圣尊武功的。按照王世充的说法,再结合夫君从武家兄弟那里听来的消息,大明圣尊的存在的确不会被回鹘大明尊教的教众所知,因此我们只要将直属其手下的人查找出来,破坏其颠覆中原的野心即可,王世充并不认识另一个圣使,只知他潜伏在李阀。而关于圣尊武功的消息则是,圣尊与向雨田曾经论过武,似是偷得了一些魔门心法的口诀。圣尊当初为了招揽王世充,传给他的武学便是以魔门心法为基础,将身体死化后练成的《光明经》”
焱飞煌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后道:“那便是说,我之前误打误撞下答应秀宁去长安作客还是一步好棋,正好趁机好好找出那个圣使。我记起曾经在狂雷身察觉到魔门的气息,当初还在纳闷为何大明尊教中人会魔门绝学,如今听你一说,倒也有了一丝线索。回鹘大明尊教的镇教宝典《娑布**》内含多卷,其中以《光明经》为最,几可媲美十卷合一后的《天魔策》秘不可测,故历代大明尊教中罕有人能够修成,想不到给那神秘的圣尊以歪门邪法悟出《光明经》的奥秘。难怪狂雷那么强悍。”
卫贞贞道:“王世充却要比狂雷差一些,因为王世充还是血肉之躯,身体并未全部死化,《光明经》亦只是知些皮毛而已。可见将好好的身体弄成死人,真不是哪个人敢去随便尝试的。”
焱飞煌点了点头。
沈落雁道:“至于那武家兄弟,就按照夫君所讲,将他们治好后安顿下来,偷偷观察吧。”
焱飞煌点头道:“还有,要好好保护王世充,毕竟圣尊为了保密,难免不会令手下来毁掉他。”
旋即起身道:“落雁辛苦了,回家做一桌美味,犒劳犒劳你吧。”
卫贞贞撅嘴佯装不悦道:“夫君就只顾着你的落雁,姐妹们哪个不辛苦?”
焱飞煌大笑了笑道:“贞贞居然也成了醋坛子了,我说错了,你们都辛苦了。”
几女随即亦轻笑起来。
回到那熟悉的小宅院,焱飞煌与仍然在家中忙活的几女打过招呼,就要下厨时,单美仙忙拉住他:“夫君忘了曾说过要亲手为秀芳做顿大餐的事了吗?”
焱飞煌这才想起尚秀芳以及自己曾保证过的事来,登时笑了笑道:“她去了哪里?这些天忙来忙去,早把说过的话忘了。”
单美仙一愕后笑了笑道:“夫君去救落雁那日,她见洛阳已安定,就回曼清院了。”
焱飞煌点了点头又道:“那就以后再去看她吧,今日要犒劳你们的。”
单美仙没好气地道:“秀芳明日要离开洛阳了,夫君如不去的话,岂不成了言而无信的人?”
焱飞煌撇了撇嘴,无力的垂下双肩,嘟囔道:“去就去,天生劳累命,跑来跑去的。”
随后,在单美仙咯咯娇笑声中,焱飞煌走出家门。
此时太阳快要沉没在西山之下,有些店铺已亮起灯火。
焱飞煌穿过行人熙攘,热闹非常的街道,来到曼清院门前。
守门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见焱飞煌,立即奉承几句,直接请入楼内。
焱飞煌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但此时这里的主人却非官龙,而是荣凤祥了。官龙在身份揭穿后,早被祝玉妍派到别的地方。荣凤祥做为一个极出色的商贾,当初在王世充的支持下,自然接手了这座曼清院。沈落雁位后,亦没对他为难。
曼清院作为洛阳最豪华的青-楼,来到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一方势力的霸主,富贵子弟,或是享誉江湖的高手豪客。听着楼楼下管乐丝竹之声不断响起,有的清幽,有的活泼,焱飞煌一边与周围认识的人打招呼,一边应付着廊道盛装往来于各个厢房之间花枝招展的美妓俏婢频频送来的媚眼。
在踏主堂正门的台阶前,一个美婢匆匆地从里面迎了出来,见到焱飞煌的身影后眼睛一亮,深施一礼后娇滴滴地道:“小姐已恭候公子多时,请公子随小婢来。”
跟着那个俏丽的小婢来到后院,直走想尚秀芳居住的小院,周围又是一番别样风景,清雅幽静。院子里栽了不少绿竹,沿着小石路弯曲行走,绕过竹林,外院的声音被很好的屏蔽,竟然丝毫不能听见外院的杂乱音乐声,和外面想比,这里更像隐于闹事的一方清静出尘之所。
焱飞煌跟随那俏婢跨阶梯,隐隐闻听得到楼内响起断断续续的琴音及哀怨缠绵,动人至极的婉转歌声。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
焱飞煌呆立当场,这不是《葬花吟》吗?怎么尚秀芳也会唱?
旋即明白过来,定是单美仙送她的曲谱。
就在他愣神的档儿,那俏婢已经通知尚秀芳焱飞煌的到来了。琴音与歌声亦戛然而止。
那婢女为焱飞煌推门,守在门外,焱飞煌独自走入房中。
这是一间宽敞的闺房,房中并无豪华奢侈的装饰品,入目可见的只是摆放四周的各种乐器,每件乐器都干干净净不带丝毫灰尘,而且油光磨亮,显然经常被主人使用,而不是搁置一旁。
尚秀芳端坐在茶几旁,动作看起来很是随意与慵懒,却将她那曼妙身姿与诱-人风情尽显无遗。不施脂粉,朴素自然,但仍是美得教人屏息的轮廓,乌黑柔软的秀发宛如清涧幽泉,倾泻而流的秀瀑,自由写意地垂散于香肩粉背。一双乌溜溜,顾盼生辉的翦水双瞳正似笑非笑地盯着焱飞煌。
焱飞煌来到茶几前,察觉到尚秀芳似是略有些变化,具体变化在哪,又说不出来,便开口道:“数日来过于繁忙,今日才来见秀芳,请勿见怪。”
尚秀芳轻柔地道:“秀芳哪敢怪罪公子哩,公子忙的都是大事。”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不在话下,最引人处是在语调中透出一种似是看破世情般的洒脱和慵懒的味儿。透过她说话的顿挫和节奏,更令焱飞煌联想和回味着她刚刚感人的歌声,忧怨中摇曳着落漠与低回的感伤,中间又似蕴含着一丝对事物的期待和欢愉,形成非常独特的神韵。
这简单一句话厉害无比,中间带着丝丝嘲讽与不满,完全与话语的意思相反,尤其是语气重重落在‘大事’二字,顿时使焱飞煌心中生出一股厌恶感。
此人说话作事便是太绝,当下亦冷然道:“请你不要误会,焱某来这里只因美仙说过欠你一顿饭而已,有不满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对我冷嘲热讽?”
尚秀芳的确对焱飞煌的迟来有些不满,但话语中除了暗讽外,更多的只是说笑而已,哪会想到他如此不留情面。世哪个青年男子会对尚秀芳如此说话?尚秀芳从前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个男人,但事实却活生生地摆在眼前。
屋内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尚秀芳有些委屈:不就随意说笑一句嘛,至于这样吗?男人不该让让女人吗?尤其是自己这种集世间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人。
焱飞煌闭目深呼了一口气,暗忖自己情绪还是太难控制了,万事随心是个好现象,但正如单美仙告诫他那般,过犹不及,焱飞煌便是过于随心,才会有今天这种场面。
他刚刚的表现,完全是个不懂事的孩童在撒野。一瞬间,入世这几年的许多场景飘过脑海,焱飞煌第一次自我反省:过去自己的确随性得过分了,虽一直以‘无视礼法,随心所欲’而自吹自擂,但如今再一细想,却觉得那只是幼稚。尤其是人世间许多礼法的确繁冗,但许多基本礼节却是必须的,那是人与人之间互相尊重的表现。
他终于明白为何单美仙,萧琲那样饱览世情的人最多也只是告诫他一句过犹不及了,因为单美仙二女深深了解焱飞煌的性子,亦比谁都清楚:真正能改变他的,只有他自己。
心境猛然间做出突破,焱飞煌察觉到心灵无比的舒泰。
尚秀芳瞪大美目,呆呆地望着身前的焱飞煌,此时的焱飞煌双眼紧闭,但其身形看在尚秀芳眼中,却逐渐的模糊起来,仿佛就要消失了一样,只教尚秀芳觉得不可思议,于是下意识地举起的宽松的衣袖,将冰肌玉骨,滑如凝脂,白似霜雪般的玉手从中探出,摸焱飞煌的胳膊。
被尚秀芳的触摸碰醒,焱飞煌回过神来,望向尚秀芳,歉然一笑了笑道:“刚刚焱某失礼了,真对不住,请秀芳随意责罚。”
万幸的是,焱飞煌从不顾及什么面子,知错立即就改,倒让尚秀芳有些错愕。
尚秀芳俏脸飞过两片嫣红,赧然道:“是秀芳不好,忘了公子喜欢直来直去,不过秀芳刚刚也只是在说笑,没有其他意思。”
尴尬的气氛在二人各退一步中消失,尚秀芳这才发现自己的玉手还抓在焱飞煌胳膊,轻呼一声,慌乱地缩了回来。
眼见她这般狼狈,焱飞煌摇头失笑:“秀芳可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动手为你献一顿大餐。”
尚秀芳瞬间恢复平静,欣然道:“天下盛传公子的手艺比武功还要厉害,今日秀芳就不客气了。”
随后着外面的婢女带领焱飞煌下去准备菜肴酒品。
两刻钟后,一桌丰盛的筵席摆好,二人对坐在桌前。
待焱飞煌逐一详细解说后,尚秀芳深吸一口气,秀眸微闭,轻摆螓首叹道:“秀芳在公子家中小住几日,贞贞姐的手艺已可称天下第一了,想不到公子的手艺亦丝毫不差,真的让人难以想像男子竟然也有这般厨艺。”
焱飞煌为她满一小杯酒后笑了笑道:“古时就有彭祖,易牙,皆是烹饪大师,也是男人,我又有什么稀奇的。”
对饮一杯后,尚秀芳国色天香的娇靥飞过两抹红晕,开始逐一品尝起来。片刻后问焱飞煌道:“刚刚公子好像就要消失了一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焱飞煌想到她是指自己心境突破一瞬间的事情,当下为她细细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