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8 一节美术课
粤州是中汉的南方重镇。
与北边的京州、东边的海州相比,这是个不太一样的城市。
具体哪里不一样,细说起来就繁琐了。
那就简单说一说罢。
京州是座历史古都,是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各方面齐头并进,机会很多,但竞争也很大。由于地域文化特点,本地人的生活状态实际上压力不算太大,真正在这里“拼杀”的,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北漂。有一点值得称道的是,京州人对待外地人的态度,很热情。
而海州,不得不说,是座很棒的城市,真的很棒,这里的城市氛围很注重娱乐性、时尚性,如果你真的会玩,哪怕工薪阶层也能玩的很小资,并且海州的人文环境是多元开放的,歪果文化、二次元文化、逗比文化、各类奇葩,都很养眼的,例如:如果你喜欢看女装大佬,海州绝对是不二之选。美中不足的是,本地人比较排外。
至于粤州,相对于上面那俩,这座城市的人文环境偏向保守,这与它的历史经历有关,粤州的历史相对而言比较平稳,较少波动,因此造成了当地人务实、喜欢实干的性格特点,这样的大环境之下,粤州的城市人文就显得有那么一点点闷,有那么一点点保守。
但是!
在一件事上,
粤州开放到爆!
那就是,
吃!
花样繁多的吃!!(褒义)
所以,鉴于其饮食文化的开放性,这里暗藏的妖怪是全国最多的,而非常公司粤州分公司,也是全国所有分部里面跟当地警局合作最密切的,因为一旦有人莫名失踪了,一方面要调查妖怪,另一方面......个别人类也要调查一下下。
于是,带着对美食的向往,方猿离了炕头村,来到了这座南方都市。
现在刚下飞机,时间还早,他决定寻个地方喝点早茶。
作为一个资深吃货,方猿找起早茶店是颇有心得的。
首先,那些一眼望过去没多少人的就免了,真正地道的店,坐那从早上吃到中午的,都大有人在。
其次,顾客进出频繁的也可以免了,因为这代表他们都是上班族,时间很匆忙,吃口早餐就得赶着上班,目的是为了填饱肚子,并不代表里面的东西正宗。
最靠谱的店应该是这样的:从门外往里一瞅,一堆老少爷们儿气定神闲地滋溜着茶水,时不时拿起一块早点塞嘴里,细嚼慢咽,恨不得嚼成面糊糊,才咕噜一声,咽进肚子,然后再滋溜一口茶,懒洋洋道:“佬细,甘天嘅茶水鬼咁淡嗮?”
没错,别看他在吐槽,脸上却带着戏谑的笑容,
这样的店,妥妥的!
眼前这家便是如此,方猿紧了紧肩上的背包,迈步走了进去。
轻车熟路地点了一桌早餐,他慢悠悠地吃了起来,等到花花绿绿的早点全下了肚,时间已经是中午。
方猿拉过背包,结了账,推门走了出去。
店门口,他回手从包里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罗盘,冲着阳光看了一眼,上面有八根指针,他盯住其中一根,顺着针尖方向望过去,指向的是右前方不远处的小区。
“大隐隐于市啊。”方猿笑道,收起罗盘,走向那个小区。
随着脚步临近,罗盘上的指针开始不安的晃动起来,而且越来越剧烈,进了小区之后,方猿就是靠这个现象在辨别具体方位。
来到一栋高层底下,指针停止晃动,微微向上翘起,他知道要找的人就在这栋楼里,于是进了单元门。
大楼一共30层,他却没有选择乘坐电梯,而是进了楼梯间,一阶一阶往上爬,到了第19层的时候,他仍脸不红心不跳,而指针也由翘起缓缓放平,看样子,就是这一层。
这栋楼一梯两户,都是大面积住宅,方猿站在楼道里,看见指针指向了左边,于是他收起罗盘,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敲了敲左边的防盗门。
咚,咚。
“来了!”屋里响起脆生生的女声,然后一串噔噔噔的脚步声,吱嘎,门开了,露出一张可爱的脸。
“你找谁?”女孩疑惑道。
“我找......”方猿迟疑了一下,因为他并不清楚要找的人现在叫什么,这人以前叫上官北冥......
这么多年过去了,总不可能还叫中二气息这么浓厚的名字。
所以他随便编了个谎说:“我是来查水表的。”
说完,自顾拉开门进了屋。
女孩可爱地吐了吐舌头,然后转身回屋了,方猿在客厅里转悠了一会,发现墙上挂满了各种画,都是水墨画,山水人物都有,他不懂这个,但是能够看出画画的人工夫了得,能让一个门外汉看出意境来,这本身就是造诣。
最关键的是,画的风格,他有点熟悉。
这时,方猿听见一间屋里隐隐有说话声,他走过去,隔着一道门偷听片刻,然后笑眯眯地把门推开了。
“赵孟坚的这副《墨兰图》,兰叶翻卷而不失舒展,笔法消散中透着闲淡,当得是......”
原来这是一间画室,一个长相极其俊美的男子正指着画板讲解一幅画,底下坐着几个学生,方猿一开门,学生们纷纷回头,其中就有刚刚为他开门的女孩,而看见方猿,讲课的男子则微微一怔。
仅仅过了一息,他的神色便恢复正常,继续讲道:
“当得是内有钢筋骨,外披绕指柔,整体意境潇洒畅意,松秀明快,借用清代名家李方膺的评语:铁枝不冷,弱叶不娇,外柔而内刚,堂堂君子也。”
说完,他用毛笔点了点那幅画:“今天就到这吧,回去以后每个人临摹一幅出来,明天带去学校交给我。”
“再见,上官老师。”
学生们收拾收拾绘画工具,背上书包走了。
方猿找了把椅子落座,盯着男人看了半晌,然后笑着问:“你还叫上官北冥?”
“我......”男人的脸羞红起来,姿态扭捏地挠了挠头:“我现在叫,上官硕,硕大的硕。”
“王婆卖瓜。”方猿嗤笑一句,接着随手抄过一幅画,观摩起来。
场间气氛略显尴尬,上官硕出了画室,去客厅倒了一杯水回来,双手递上。方猿接过水杯,头也不抬地问:“现在干什么工作呢?”
“老师。”说完,上官硕又补充一句:“大学老师,教国画的。”
“哦哦,教的还习惯么?”
“还好,学生们都很喜欢我,你刚刚看见了。”
方猿放下水杯,盯着他的眼睛道:“以前你开私塾,学生们也很喜欢你,可是,你也很喜欢他们。”
“喜欢到藏进了肚子。”
上官硕神色微慌,辩解道:“那是以前,现在不同了,我敢对天发誓,你放走我之后,我就再也没吃过人,我是说......活人。”
“啧啧。”方猿摇了摇头,感叹道:“我出来半个多月了,你们八个,我已经找过七个,最后才来找你。你猜怎么着?他们见面的第一句话,都是‘我没吃过人’‘起码没吃过活的’‘我特么冤枉啊’。但是,小冥啊,猫改不了偷腥,狗改不了吃屎,这事,我没法信啊。”
上官硕浑身哆嗦起来,紧张道:“我不管他们怎样,反正我说的句句都是真的,是,我没有办法自证清白,但是你也得拿出证据啊,按照当初的约定,只要我们不再杀害人类,就可以在人间生活下去,你亲口承诺的!”
“证据啊......”
方猿皱眉思索起来,过了片刻,笑道:
“我猜你多半吃了,没准还是活的。怎么样,够不够充分?”
嘚嘚,嘚嘚。
上官硕牙齿打起架来,他猛地高高窜起,身子一薄,变成一副摊开的画卷,疾速飞向敞开的窗户,眨眼间,他飘出窗外,人已在天上。
“啧啧。”方猿咂了咂嘴,不紧不慢地卸下肩上的背包,
那是个样式土掉渣的单肩包,就像过去的电费收缴员背的款式。
方猿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个物件,
一个橘子大小的小铁罐,
就像缩小版的炭火锅。
他捧在手里轻轻擦拭两下,那玩意陡地变大,变成足有半人高,然后“砰”地一声掀开盖子,一股无形的龙卷风钻了出来,卷向窗外。
上官硕本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结果还来不及松口气,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身体团团包裹,他大惊失色,催动所有妖力想要挣脱,然而一切都是徒劳,这股吸力,他压根无法与之抗衡,于是在绝望的惊叫声中,他被硬生生拖回铁罐里,然后“砰”一声,盖子合上了。
啪。
方猿甩手就是一张符,直接镇在铁盖上。
接着,他摸着铁罐捏了个法诀,罐子便渐渐缩小,变回了橘子般大。
方猿将它拿起,塞回背包,那里面并排躺着七个一模一样的小铁罐。
整个过程,他没有离开过椅子,连翘着的二郎腿都不曾放下。
拉好拉链,他站起身,走出画室,却没有直接离开这栋房子,而是推开一间卧室的门。
他站在门口,伸出右手,手掌垂下,但见一条虫从袖口爬出来,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这是一只有着花花绿绿壳子的甲虫,它落地之后,抖了抖触角,径直爬向床底,方猿跟过去,蹲下来朝床底看了看,里面有个木头箱子。
“哼哼。”冷笑一声,他把箱子拖了出来,掀开木盖,映入眼帘的是一层蒿草。
把这些玩意层层拨开,藏在底下的残酷真相就露出来了。
一个女孩,
四肢全无,只剩躯干和头的女孩。
她那清纯的脸上,表情并不安宁,而是眉头紧皱,面部扭曲,显示出生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方猿猜测,她的四肢没准是被活生生撕下来的。
巧的是,
这便是刚刚给自己开门的那个。
“给鬼上课,也可以上得这么生动啊。”
方猿打趣道,
“一个劲追着我要证据,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怎么忍心当面打你脸。”
说完,他关上木箱,转身出了屋,至于那只鬼,他可就懒得管了,超度亡魂这种事虽然也会,但他绝不愿意在这等小事上浪费时间。
下楼之后,方猿抬头看了看正午的阳光,心中泛起千万思绪。
师兄,该准备的都准备了。
这就给你报仇去。
所以,
你就别大半夜来吓唬我了,
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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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9 三个条件
“这些设备都可以按进货价让给你,而且在这个基础上再打9折。”
“另外,房子是我自己的,如果你有意,我就一并低价转让,当然,契税和更名费用由你承担。”
音响店里,莫征在跟一个年轻人就兑店的事讨价还价。
没错,他不想干了。一是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对金钱产生兴趣,二是这家店原本寄托了他对父亲的缅怀,但现在已经没什么念想了,也就没必要还留着它。
另外,满山桃也关了酒吧。
那败家娘们甚至不去收拾收拾,好把它兑出去换点钱,就那么往那一扔,任由里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臭着。
对此,莫征就算再不看重金钱,想想还是有点心疼。
结果就在他对此提出异议时,满山桃首次在他面前透露了自己的存款数额。
看着那串数字,
知道真相的他,
眼泪流下来。
“以后我就是富婆的贴身高手了!”
莫征如此说道。
这不奇怪,试想一下,一个工薪阶层要是攒一千年的钱,腰包得有多厚?何况一个千年狐妖?就算心思不在赚钱上,怎么着也能混成小富即安了。
然而,跟她一比,莫征那才算小富即安,
满山桃的话......
据莫征估计,如果她愿意,杀进福布斯应该没什么问题。
某方面来讲,莫征始终还是一个怀旧的人,随着内心的人类感情越来越淡化,能够让他挂怀的人和事也越来越少,这家挂着“莫氏音响”牌子的店勉强算一个,所以趁着自己对它多少还有点感情,就赶紧为它找个下家好了。
现在,下家来了。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年轻人,穿着打扮都很潮,一身休闲小西装,衬着一张还算帅气的脸,手腕上戴了块满天星腕表,门外停着他那辆明黄色的兰博基尼,怎么看都是个地地道道的富二代。
不过谈吐之间,这小子倒并未表现出嚣张跋扈,而是拿出了比较正式的商量态度,看来家教还是蛮不错的。
“莫先生,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看什么时间方便,咱们把合同签一下?”
“现在就可以,你请稍等。”
说完,莫征回身上了楼梯——楼上办公室里就有打印机。
他顺着楼梯一阶一阶爬上来,走到二楼拐角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
只见青娆躲在拐角后面,露出半个脑袋,眼睛瞪成一对大灯泡,脸上泛着不健康的红晕,死死地盯着楼下的富二代。
身后,满山桃和老狗一人拽着她一只胳膊,拼命往后拉,全身力气都使上了,她还是纹丝不动。
滴答,滴答。
莫征看见,青娆脚下的地面湿了一大片,顺着液体的来源往上找,便看到她嘴角淌成一条直线的哈喇子。
“这是干什么?”莫征不悦道。
“嘻嘻嘻,老爷老爷!”青娆丧心病狂的笑道:“楼下那个,哇!大!特大!老大了!”
她伸出丁香小舌,捋着嘴唇舔了一圈:“真的大,百里挑一的大!这要是切了,姜糖水煮开去腥,然后切片,下锅,放树椒火爆......哎哎,哎哎哎?”
她还没说完,便被莫征揪着耳朵薅离了拐角。
身后,满山桃和老狗明显松了口气。
莫征把青娆薅到办公室门口,咕咚一声推到墙上,壁咚着她说:“你给我听好,挑食材也请有时有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拿来吃的,楼下那位是客,不要打我客人主意。”
“是,老爷。”青娆瘪着嘴,一脸的委屈,就像小孩被别人抢走了棒棒糖。
莫征摇了摇头,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然后又把头探出来:“就算要打,也得等我收到钱之后。”
“是!老爷!”青娆立马振奋起来。
接下来,签合同,办手续,一切都很顺利,富二代似乎交际很广,正常来讲更名、过户都是很繁琐的流程,他打了几个电话,分分钟搞定了,钱也很快打到了莫征户头上。
“那么,莫先生,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莫征跟他握了握手,带着桃子等人出了音响店。
从今天开始,这家店就不姓莫了,思及此处,他还是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唏嘘的。
嗖。
刚出店门,青娆就返身扑了回去,在空中拉出一条直线形哈喇子,阳光一晃,亮晶晶的,就像吊灯垂下的水晶串子。
“哎?哎哎?”
结果,她的耳朵再次被莫征薅住了,吃痛之下,身子兜了回来。
“老爷,他都交完钱了!”青娆跺脚气道。
“这跟交不交钱没关系,我们不吃那个!”
莫征一脸黑线,直接把她薅上了车。
坐在后座上,瞥了一眼身边幸灾乐祸的老狗,青娆冲他龇了龇尖利的獠牙,然后抱着膀子,一声不吭地嘟起嘴来。
这也不让吃!
那也不让吃!
好气!
嘤!!
......
......
嘤!!
好气!
左等也不来!
右等也不来!
街角咖啡店,莱妮(电鳗姑娘)面色如霜地搅拌着咖啡。
这已经是第7杯了,她每喝一杯需要花去15分钟左右,也就是说,将近两个小时过去了,想等的人还没到。
她一遍又一遍地劝诫自己,像对方那样强大的存在,架子大一点纯属正常,可是明明约好了时间,说鸽就鸽,这也太不把人当回事了!
想了想,她觉得还是跟莫征比较熟,于是眼珠一转,便想控制那边的电波分身再骚扰他一下。
说起来,这个分身送过去之后就一直没收回来过。
说白了,这东西其实就是一道电波,可以依附于任何电子设备,甚至能在空气中生存一段时间,所以说,分身尽管没什么战斗力,但作为偷窥和窃听手段,简直就很龙傲天。
肉用天,说起来吓人,也确实是个很强大的组织,但只有真正的内部成员清楚,硬碰硬对上圣济会的话,其实没戏的。
肉用天真正变态的地方,是渗透。
没错,他们就像一群苍蝇一样,无孔不入,组织收编成员的时候,着重考量的也是情报搜集能力,所以世界各地发生的大小事情,他们总能第一时间知晓,因此才屡次躲过猎魔组织的围剿。
当然,也不是说他们就没一个能打的,要说能打,有那么几个人能打到变态。
那就是食主,
以及常年围绕在他身边的,主下七灵。
好吧,名字很霸气,但都是一群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以往每次组织遭遇危机,不到最后关头,他们绝不会现身,即便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候,也顶多冒出来一个两个。
至于食主,呵呵。
莱妮也只是跟他通过电话而已,还没见过真人长啥样。
她倒试过顺着通讯信号摸过去,想要一睹庐山真面目,然而每次总是刚刚出发,路径就被干扰了。
搞得这么神秘,莱妮甚至怀疑他究竟存不存在,肉用天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唉。
这个世界,高层就没一个靠得住的。
莱妮叹了口气,下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评语,然后开始集中精神控制远在中汉的分身。
莫征在干什么呢?
hiahia,想想就有一丝激动。
因为没事就偷窥他的私生活,近来已经变成自己的兴趣,比如他跟他那个狐狸老婆羞羞地走后门的时候,估计万万想不到,一道电波就在空气中直直地瞅着。
然后画面直播到这边。
然后自己羞羞地捂住了脸。
然后悄悄把指头分开一道缝儿。
哎妈,
不行,
好羞哦!
莱妮抹了把口水,迫不及待地开始与分身建立联系。
很不巧,就在这时,一个女人不声不响地在对面坐下了。
这是一个上身穿着半球背心、露沟又露脐的,下身穿着齐B超短裙、露腿又露臀的,性感到莱妮都有扑上去的欲望的,女人味儿十足到流油的,御姐。
对面的丰乳肥臀小蛮腰,无一不让莱妮感到自惭形秽,不过这人她倒是认识,莫征派到这边的7个人,她都认识,眼前这个女人,过去叫于芳,现在有个比较洋气的名字:艾利雅。
莱妮尽量带上礼节性的笑容,伸手说道:“你好,艾利雅小姐,想喝点什么?”
艾利雅抓住她的指尖握了握,却没有松开。
她扯着莱妮的手,鼻子从她的胳膊一路向上,一直嗅到她的脖子,在那停留了好一会儿,然后喷着腥甜的气息说:“我还没喝过带电的血,很想来一杯尝尝。”
“......”
莱妮哆嗦了。
眼睛里露出明显的恐惧。
她知道这女人是什么,
一只真正意义上的初代吸血鬼。
放在古时候,按血族的阶层等级来划分,这是仅次于该隐和莉莉丝两位「帝王」级的,「亲王」。
在那个黑暗混沌的年代,亲王的封地往往有一国之大,根据传说,封地之内的子民是要缴纳「血税」的,征多征少,要看领主心情,有时候百姓尚能承受,有时候缴了税,基本也就成人干了,而且那跟献血可不一样,没人给抽血的工具消毒,也没人会在抽完后赠你一盒饼干,一袋牛奶,一包糖果。
眼前这个打扮得像足球宝贝一样的女人,便是这样的存在。
艾利雅的气息不断打在莱妮的脖子上,她感到一丝凉意,同时还有点燥热,她内心在挣扎该不该放出高压电流做出反抗,因为她看不懂对方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当然是开玩笑。”艾利雅离开她的脖子,坐回座位,然后招手道:“服务生,麻烦来杯拿铁。”
呼——
莱妮大大松了一口气,刚才她的心跳已经逼近百万伏特。
这个时候,她有点后悔招惹这群人了,她是一切的知情者,所以她也清楚,面前这位强到爆的女人,在莫征的团队里,实力只能算第二梯队。
想想那对母子......
上帝,我现在改信你,来得及不?
片刻之后,咖啡到了,艾利雅端起还很烫的拿铁,直接一饮而尽,然后两条胳膊懒洋洋地搭在椅背上,看着莱妮说:
“三个条件。”
“一,你要参与我们的计划,我是指我们老板的计划,还有,我们只要你,除了你之外,禁止向任何人透露计划内容,而且我相信这个内容你应该已经了解过了,因为在老板身边的、以及在我们房间里的、晃晃悠悠好多天的波形生命,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那是什么。”
“二,用你的能力,把老板和他身边的三个人在这世上的一切资料篡掉,我相信你清楚都是谁,我也相信你能做得到,至于篡改成什么内容,等你答应了再告诉你。小姐,你们的情报远远超前于圣济会,至少他们只知道欧洲有个神一样的女人,还不知道这女人有个同样强大的儿子,但今天不知道,不代表明天不知道,而我们希望他们永远不知道,所以,这事交给你了。”
“三,食主要个角色,老板对这事很头疼,因为舞台就这么大,而现在角色已经够多了,但如果你肯答应上面两条,老板说他会酌情考虑。”
说完,艾利雅开始摆弄自己尖尖的指甲,莱妮则陷入沉思。
第二条好说,一切个人资料都保存网络里,而人类的网络对她来说,就是个哪都能去的门,门里面装的,是什么都可以碰的东西。
关键是第一条,自己倒可以答应参与这个计划,而且正如艾利雅所说,计划的内容自己早就知道了,但由于它太过惊人,自己还没敢说出去。
关键这事吧,要是跟自己无关还好说,要是参与进去的话,难道连食主也瞒着么?
这是违反肉用天教义的——教义其中一条:任何成员,不得以任何形式背着食主参与其他组织的活动。
不知道违反教义会招致什么后果,因为显然还没人这么做过。
见莱妮犹豫不决,艾利雅放下指甲,说道:“姑娘,你没的选,魔党(主张血腥统治的血族派系)是肉用天的中坚力量不是么?圣济会这次就是冲着他们去的。魔党没了,肉用天也就没了,这么说应该不过分吧?”
“同为血族,我是出于心疼后辈才提出这些条件,组织存亡之际,还希望你能放下精致的利己主义思维,多为大局考虑。”
说完,艾利雅站了起来,顺着过道朝前方走去。
走到咖啡厅门口的时候,她回过头来说:“请最晚不要超过明天给我答复,另外,计划如果泄露了,我们会知道的。”
......
是的,会知道的。
站在大街上,艾利雅如是想着。
她闭上眼睛,眼前是一片血红,莱妮的一举一动便在红色背景中呈现,包括她散落在世界各地的那些个电波分身。
这来源于刚刚从她脖子滴进去的一颗极其微小的血滴。
它很小很小,依附在宿主体内,便可以掌握宿主的任何举动。
艾利雅叫它:「血色凝视」。
“这是莉莉丝教会该隐的第几个魔法来着?”她拍了拍脑袋,发觉老祖宗也许睡的太久了,留下的记忆也不全是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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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0 派对上的女孩
音响店。
莫征他们走了之后,富二代在屋里转了好几圈,频频点头。这家店,看哪里都觉得满意,以这个价格,连货物带房子盘下来,绝对是赚的。
其实以他家的实力,完全不必盘个这样的“小店”来经营,关键还是他爱好这玩意,说白了,是个发烧友。
转悠一会,他走到酒柜跟前,探着脑袋看了看里面的藏酒,不由心下大赞,这柜子里的含金量,竟不比老爸的私藏低出多少,于是他挑了一瓶,走到大厅中央,放了首曲子,便坐在沙发上,直接对着瓶子吹起来。
富二代名叫关旭,用时下流行的一句话来衡量其财力,就是家里有矿,还是那种指着地图说:哪个不是你家的?这种级别。
一出生就坐拥金山银库,然后人生失去奋斗目标,开始花天酒地,挥霍无度——这是普通人对富二代的看法。当然,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存在,但要正经说起来,只有没什么底蕴的暴发户才会纵容后代这么过日子。
这个世界,想要发达,运气诚然是一部分,但多数还是靠过人的脑子、胆识、毅力、人脉背景等等,能从残酷的商业竞争中脱颖而出的,基本没有庸才,这样的人,要是把后代放纵成了纨绔子弟,那么他的财富来源就不得不令人怀疑。
对于关旭来说,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是不为人知的压力,这压力既来源于竞争对手,也来源于家族内部的斗争。不夸张的说,放在古时候,这简直就是一场宫廷戏码,各位皇子集结党羽,你争我夺,无非是为了能坐上一统江山的宝座。
关旭的家族企业继承权之争,残酷程度并不比电视剧温和多少。
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想要过的舒服,就不得不聪明一点,因为成长环境会逼着你聪明。
关旭是一向疏远那些灯红酒绿的,他认为声色犬马的享受会败坏他的脑子,当然,也不是就不去享受,只是他更注重精神层面的娱乐,不然兑下这家店干嘛呢?
大厅里,一曲终了时,一瓶酒也喝的七七八八,他“咚”一声把瓶子敦在茶几上,打了个长长的嗝。
借着酒劲,他今晚特别想放纵一把。
以往对自己要求足够严格了,偶尔放松放松,应该不过分。
于是关旭掏出手机,给平时经常一起玩的富家子弟逐个打了电话。
他特意叮嘱这帮狐朋狗友们,姑娘要带足,至少人手一个。
今晚,他要在这里开一场派对。
等了20分钟不到,门外的大街上传来一串鸣笛声。
这种事,大家都很积极,不大一会工夫,几辆造型夸张的跑车轰鸣着停在了店门口,阔少们下车之后,左拥右抱着各色美女,嘻嘻哈哈地走进来。
大家互相打了个招呼,称呼都比较俗套,什么张少,李少,大抵都是这么叫的。
关旭把店门降下来,将这个极乐世界与外界隔绝,然后关掉主灯,切换成阴暗暧昧的小灯,放了首节奏激情的曲子,又把酒柜“洗劫”一空。
然后各就各位,派对,开始。
男人们坐在沙发上喝酒聊天,女人们随着曲子开始艳舞,若是有人来了感觉,便起身拽过来一个姑娘,揽在怀里所心所欲的蹂躏。
关旭旁边的哥们用胳膊碰了碰他,他转过头,看见朋友带着一脸坏笑,然后回手拿过一个运动包,拉开拉链,里面是一团用料极少的“特种”制服,各种造型都有。
关旭嘿嘿一笑,扯过运动包,抓起那些衣服扬在翩翩起舞的女孩们面前。
制服洒了一地,
他仰着下巴道:“换上。”
这个举动很不尊重,相当不尊重,但没有一个女孩提出异议,因为她们乐于用别人的不尊重,来实现自己对金钱的尊重,所以她们纷纷捡起地上的衣服,当着金主们的面,换了起来。
换好之后,屋里的气氛登时就不一样了,男人们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女人们的舞姿也变得越发妖艳。
但是销魂的氛围中,不知为什么,关旭突然就有点后悔了,他觉得这不叫放松,这叫......
放浪颓靡?
丑态百出?
倒不是他身体有问题,事实上,他一直保持着良好的运动习惯,也不是他性取向有问题,其实他现在已经有反应了,
但他就是觉得烦躁,莫名其妙的烦躁。
这时,有几个按捺不住的家伙,已经把看对眼的薅过来,就在沙发上办起了事,靡靡之音一起,更增添了关旭的心烦。
但是派对已经开始了,作为主人,这时候离场,显得太不合群,于是他站起来,想要去卫生间洗把脸,好好清醒清醒。
可是他刚刚起身,
又缓缓坐下了。
他坐在沙发上,下意识地朝前探着脖子,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时他的眼睛瞪的有多大。
他仿佛戴了一只隔音效果极好的耳机,周围的下流声音全都听不到了,那些吆五喝六的劝酒声也听不到了,就连音箱里传出的音乐都静止下来。
此时此刻,他处在了一个奇妙的场景之中,这片场景是单色调的,一望无际的白,或者一望无际的黑,不,是什么颜色并不重要,关键是,在这片单调的背景之中,有一抹唯一的彩色,就像一个色盲症患者,看惯了满世界的黑白,陡然见到了一抹红。
这形容的是,一个女孩。
这个女孩的脸,一下子就勾走了关旭的魂魄。
先前他并没有注意到她,事实上,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她,因为她一进来就始终低着头,即便随着其他女孩一起跳舞,即便大庭广众之下换上了那件清凉的制服,她也没有把头抬起来过。
大家对此并不感到奇怪,以往在一起开派对时,总会有扭扭捏捏的害羞货色,就好像头一次参加这种游戏。
阔少们都习以为常了。
这种货,欠调教而已。
所以当他们各自都找到了伴,开始嘿嘿嘿的时候,只有关旭注意到了这个女孩,当她把脸抬起来的一瞬间,他感到有一柄千斤大锤抡圆了狠狠砸下,砸在他的心尖上。
轰!!!
第一下,敲退了这世间的所有纷扰。
轰!!!
第二下,把世界敲成一片黑白。
轰!!!
第三下,把她的倩影敲在这片黑白中,以醒目的红,然后仿若带着炽热的温度,狠狠印在了自己心上,变成了一块不可磨灭的烙痕。
关旭控制不住自己了,他觉得今晚有什么东西是必须抓住的,一旦错过,他将抱憾终身。
于是他离开沙发,向前走去,
走到大厅中央,姑娘们起舞的地方。
现在,仍在跳着艳舞的,只剩两个女孩了,还没找到伴的,也只剩关旭一个。另一个女孩看他走了过来,心里开始扑扑乱跳,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关大少只是捡起她脚边的衣服,然后披在了那个令他一见钟情的姑娘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他一边温柔地帮她系好领口,一边轻轻地问道。
女孩很害羞,急忙躲开他的眼神,声如蚊呐般回答:“我叫什么......重要么......过了今晚,我们谁能记得谁?”
这是欲擒故纵,这是欲拒还迎。欢乐场上,一旦有女人这样跟自己说话,自己就得当心了,因为她绝不甘于仅仅供自己玩弄一次,她还想占有点别的什么。
但是关旭鬼迷心窍了,这种最粗浅的欢场常识被他抛诸脑后,对面的女孩想要的不只是放纵一次,知道了这一点,他竟然窃喜起来。
不!
是狂喜!!
他觉得今晚想要抓住的东西,似乎已溜到了自己掌中,只等自己收拢手指,牢牢地将它握住。
于是他不再多问,牵起女孩的手,缓缓向楼梯走去。
音响店的二楼有一间卧室,之前关旭上来看过,格局、环境,都很不错,他本想找个时间收拾收拾,换一套自己的床上用品,然后把它当作一个秘密据点,心烦意乱的时候,一个人过来休息休息,想想事情。
但是今晚事出突然,他万没想到自己那颗足够强大的心,竟然在这样的场合中,不经意地就被俘虏了,所以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他想马上占有她,或者被她占有,抑或互相占有,从肉体到精神。
轻轻进去,轻轻关门,外面的喧嚣已经与二人无关。
女孩乖巧地躺在床上,没有热情似火,也没有楚楚可怜。
这让关旭心中泛起无数种联想:或许她已经习惯做这种事,所以显得麻木;或许她并没什么经验,甚至是第一次,所以无所适从;或许她有她的苦衷,比如她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走投无路了,只能来取悦自己这样的富家子弟,所以那份平静,其实是无可奈何。
想着想着,他的判断便逐渐倾向于后两条,再看床上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就带上了一丝凄楚。
“怎么了?怎么还不开始?”女孩鼓起勇气问道,声音有点哆嗦。
也许对她来讲,等待的时间更加难熬罢。
关旭突然觉得很愤怒,莫名的愤怒,于是激动道:“你急吗?很急?是不是每次做这种事的时候,你都是先急起来的那个!”
女孩被他一吼,微微抖动了几下睫毛,似乎受了惊,又不敢表现得太害怕。
盯着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神,关旭的心猛地一软,柔声道:“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
说着,他脱去了身上的衣服,掀开被子,在女孩身边躺下。
“还是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是说,要等到完事之后?”
“呃......”
“唔!!!!唔!!!!!”
他的嘴被女孩死死地捂住,于是声声惨嚎变成了闷叫。
她一边按着他,一边看了眼手中的战利品,不由舔了舔嘴唇。
判断没错!
确实是极品!!
她已经等不及要回家做饭了,所以没有耐心再按着他,于是一张口,一条青色丝带飘了出来,代替她的手,缠住了关旭的嘴,缠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能起到同样的隔音效果。
她把食材收进怀里,拉开卧室的窗子,一只脚踏了上去。
“咯咯咯。”跳出去之前,她回头笑道:“奴家叫青娆,希望您能记得,等您老了以后,好把这个名字说与「子孙」听,啊咯咯咯咯~”
她特意把“子孙”二字咬的特别重,说完,便纵身跳了下去,扭曲的笑声还在空中回荡着。
......
......
京州国际机场。
下了飞机,方猿肚子有点饿,想找个差不多的馆子吃点宵夜。
无奈怀里的罗盘嗤嗤振动起来,他取出来一看,八根指针重叠在一块儿,全部指向同一个方向。
“吃不成喽。”
方猿苦笑一声,摆摆手拒绝了机场门口的计程车。
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一纵,跃了出去。
呼呼风声刮在耳边,夜色中,他御空飞行着。
比车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