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会武前夕。
林凡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
他已经十多日没有出院子了,每日都有人来送吃喝,李青禾特地嘱咐了他不要出去,而他也正好不愿意抛头露面。而小司那家伙,喜穿黑衣,还戴个白银面具,是个走在路上就会招人注意甚至引人围观的主儿,这几天却时时看不到人影。
他本想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可是时间越临近心中却越是兴奋期许,思潮越起伏难平,连夜间都辗转反侧,恨不得乘月把酒,问剑慨歌。
因为最近总是想起很多往事。
从四年前在林家堡醒来,成了一堆人口中的少宗主;一年前初涉江湖,结果被自己老爹设计整个半死还美曰其名为试练开窍;然后第一次来到这神策城,知道了一些一直想知道但知道后又后了悔的事情;再然后回到林家堡,结果……最后又回到了这神策城。
自从回到林家堡的那个雨夜之后,他已许久没有过这种少年热血,想要问剑慨歌的冲动。
还是练练功吧。他盘腿桃树下,开始吐纳运功。他清晰感受到老爹传给自己的功力明明雄踞体内,可是一欲动用,明明浑身畅通的各部经脉便变得辛苦沉重异常,自己如若倾力一试或有几分把握,但是……有人跟他说过他自己也很清楚这样做的代价,一招、两招、三招……不能再多了,也许来不及出到第三招便会经脉暴涨而亡。
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升功力。那得提升到什么境界呢?
武学六境,由低及高为潜龙用境、见龙田境、鸿渐陆境、或跃渊境、飞龙天境、亢龙悔境,每境又有三品,每破一境又有一武学障。
潜龙用境——初窥武学门道,内功心法得到一定指点,资质上佳或勤学苦练即可自行参悟武学原理诀窍,可临敌应对,以战求进。
见龙田境——武功心法方面已经相当纯熟,招式的掌握如同身体的机能反应一般,经验历练都有所水平,面对一般敌手,可以一敌众。
鸿渐陆境——能够将所学的内外武功以自身信悟加以演化,跳出招式路数的局限,料敌先机,以守为攻,出其不意。
或跃渊境——无论内功还是武艺已位高手之列,甚至能不动一招一式而仅凭浑厚的内功气息就能压制一般侠士,即使单说拳脚武艺,也不是能用寻常手段可以对垒的,制敌杀敌,只在一瞬。
飞龙天境——内功心法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随心所欲的境界,静若处子,动若雷霆,以粗浅寻常的招式摧枯拉朽,化腐朽为神奇。
亢龙悔境——内功心法已达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境界。功力收发自如滴水不漏。身体已经易筋洗髓,脱胎换骨,内力精纯醇正,力道雄强无比,且运功如意随心,不滞于物亦无物可撼,能以一己之力匹敌千军万马。
自己的功力滞于天境初品已经整整一年了。
他又想起那个雨夜的那群黑衣面具人,所敌者功力最浅亦有渊境中品,最高者……他想起了那个将自己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左手剑客,自己根本不知其极限为何处。何况,那样的规模,除了中原武林的神策盟与丐帮,已无任何一门一派可挡其锋。
他又想起了神策盟主独孤聂,那个给自己下了禁制的死老头,还有从那群黑衣面具人剑下救出自己的小司,如果自己能达到这几个人的境界,或许……
“唉!”林凡想入非非,又醒悟所想皆为虚幻,不觉心烦意乱如坐针毡,猛然跳下石凳,回剑一斩,将身后石桌劈做两半,剑气直透院墙,震得对面屋瓦齐颤。
“嘁,被发现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从对面上空传来,林凡猛然一惊,随即抬头一看,只见神策右使练赤桀站在屋檐之上,双手抱胸,微微仰面,正用鼻孔和那双死鱼眼盯着自己。
“练赤桀?”林凡奇道。
练赤桀纵身一跃,凌空一个翻身,已经从林凡头顶上掠过,并指如剑,急戳林凡脑后的“玉枕穴”。林凡暗叹一声,大仰身,铁板桥,手中长剑微旋,削向练赤桀手腕,练赤桀左脚后踢,身形瞬移数尺,右脚于桃树枝上一点,借力腾空而起凌空点指斩下,林凡急忙架剑格挡,却在瞬间被练赤桀一指压下,连人带剑压倒在了地上。
练赤桀居高临下,一双死鱼眼逼视着林凡:“嘁,你受伤了?”
林凡勉力托剑支撑:“你……怎么知道?”
练赤桀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林凡:“不然过了一年你的功力怎会一点长进都没有。”
林凡无法反驳,吃力道:“咱能不能起来说话,两个大男人,这个姿势实在是有些……”
练赤桀又“嘁”了一声,点指横翻,撤下指力,然后朝里一勾,顺势将他带了起来。
“哎呦我去,为什么你每次见我都要先虐我一遍?”林凡怒道。
“因为你太弱。”练赤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所以我看你不爽,见你一次就想打你一次。”
林凡先是一愣,片刻醒悟后勃然怒道:“你个死鱼眼神经病!我弱关你什么事啊!碍着你了?你当我想啊!我要比你厉害一定把你按在地上暴打!这神策城里就独孤聂比你厉害你咋不打别人啊我跟你有仇啊……”
练赤桀目光一凌,林凡立马住口,只在心中暗暗骂他。
练赤桀转过身,冷冷道:“凭你根本保护不了灵衣。”
林凡心头一震,杵了半天后徐徐开口道:“我本来就没想……”
然后他感受到了从练赤桀身上传出的杀气,很强的杀气。
他咽了咽口水,然后换了个说法解释道:“她看不上我,也不愿嫁给我,还很讨厌我,所以我当初就跟盟主说了,我回去跟我爹说我们解除……”
“那你说了吗?”练赤桀打断他问道。
“没有,当时我爹已经……”
“那约定就还在。”练赤桀转过身来,冷冷盯着他道:“偏偏你人还没死,所以你就必须变强,强到至少能打败我,我才能把她交给你。”
林凡怒道:“可是我跟她……”
“这我不管。”练赤桀向他逼近一步,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意味:“我管的,只有你够不够强,能不能保护好她。我已经看走眼了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你……”林凡胸中怒气郁结,但又明白跟这人根本讲不通什么道理,偏偏自己又不是他的对手,无奈道:“你能不能稍微讲一点道理。”
“灵衣就是我的道理。”练赤桀转过身去,顿了一顿道:“我答应过她娘,要保护好她……”
有那么一瞬间,林凡觉得这个冰冷面瘫死鱼眼的语气中似乎蕴藏着一那么一点点的温柔。
结果这货末了又加了一句:“作为弱者,你没有讲道理的权利。”
林凡咬牙切齿地肯定刚刚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练赤桀,你摸着良心说,你在我这个年龄的时候有没有我的功力境界高!你摸着良心说!”林凡少年盛气陡生,剑指练赤桀道:“等我到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一定比你现在要强!”
“那又如何?”练赤桀侧眼瞥了他一眼道:“要杀你的人都和你一般大吗?要杀你的人都会一对一和你打吗?要杀你的人会光明正大和你对决吗?”
这几句话正戳林凡痛处,他登时怒气怨气盛气全消,徒剩哀伤,他怔了一时,垂首黯然道:“你说的是。都是我太弱了。太弱了……”
练赤桀看他此态此语,便不再说话。
“你放心,我会尽快变得更强。”林凡抬起头,正色对练赤桀道:“不过,我是为了杀人报仇,不是为了保护别人。”
“随你什么原因,只要是我要的结果就行。”练赤桀一脸淡漠。
“嗯。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练赤桀望着他,半天不说话。
林凡疑惑道:“怎么了,难道……”整个人开始警惕起来。
“不是,我一时忘了。”练赤桀瞪着他的死鱼眼,理直气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