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麒麟会武初试。

张贴的告示已传遍了神策城内的大小酒肆。据传这次参加取得麒麟帖获得参考资格的已有一百三十二人，创历年之最。

于是有人说，是因为神策盟在四年前那场征讨北胡的战争中失去了太多高手，所以需要收纳培养更多有天赋的弟子。

也有人说，是因为城主在当年那场战争中为太宗皇帝挡下了药弩，如今毒入肺腑时日无多所以想要再挑选几个关门弟子以传衣钵。

更有人说，是因为一年前城主的长外孙女慕灵衣小姐的未婚夫婿被奸人所害，城主想广集天下少年才俊为其寻觅佳婿。

总之众说纷纭，各口不一。

“一个人多的噱头而已，这些家伙竟然扯得这么莫名其妙。”

一个后头扎着小辫、额前留着两绺发束的瘦削男子坐在城楼上，望着那些议论纷纷人堆无奈叹道。

“展头领回来了。”一名叼着狗尾巴草的俊朗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跟他打着招呼。

“哦，是小梨啊。”展小飞转过头来，“轻功是越来越厉害了，啧啧，我险些都没发觉你。”

“少来了。”殷小梨走近挨他坐下:“比你还是稍逊半筹的。”

展小飞手搭在殷小梨肩上，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二哥和小山小桥去接师傅了，让我和小松小莲带灵衣先回来助纳兰先生主持麒麟会武。”殷小梨将口中狗尾巴草往外一吐，继续道:“灵衣去桃园了，小松和小莲嘛，你懂的，我这当三哥的总得给他们些单独相处的机会。”

“嗯，有道理。”展小飞点点头，打趣道:“那你呢，你和青禾也相处这么久了，难道就没有那什么……”

“什么啊？”

“什么什么啊。”展小飞斜眼睨他:“你真当青禾当年是替他哥哥留在神策城的？就算是，原因至多占一半，另一半分明就是为你，而且还是至少那一半。这些年来，你就一点儿都没察觉到吗？”

殷小梨轻叹口气，摇了摇头:“你也知道，自柔柔离世后，我心已死，我也早在心中暗立誓言，终生不娶。”

展小飞撩了撩额前的发束:“常听说女子终身不嫁，鲜听闻男子终身不娶。”

“呵呵，难道我辈男子皆是薄情寡义之徒？”殷小梨笑道。

“嗯，你说得不错。”展小飞朝他竖起大拇指。

“那你呢？”殷小梨也打趣他道:“你足迹遍布天下，又可曾邂逅心怡之人？”

“哈哈哈，我可是天下第一飞贼，又岂可被儿女情长拴住了心，那我还飞得起来吗？”

“可任你飞得再快再高再远，也总有落地的那天，不是吗？”

“这种事情，我又不懂，随缘去吧。来时不拒，适则从之，不适拒之，拒时不悔，但求无愧于心就好。”展小飞耸了耸肩。

“哎呦，这才几天不见，你说话都变得文绉绉了。”殷小梨一脸惊奇带欣慰。

“我本来就是书香世家。”展小飞白了他一眼，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碧玉葫芦，贼笑道:“这是青州顾家族长珍藏多年的荷花蕊，咱哥俩一起来尝尝鲜？”

“啧啧啧，你这贼骨头……”

……

盛藓居后院。

剑气所向之处，桃花满天飞舞。

身穿白衣的林凡收回长剑，看着剑刃上串起的片片桃花，少年傲气登生，高声道:“二十三朵！小司你的呢？”

凤小司转过身来，秀出了剑。

林凡为之气结。

凤小司的几尺剑刃已被整整齐齐紧紧凑凑的无数桃花包裹，显不出半寸青锋，竟活像一杆羽毛丰满的鸡毛掸子。

“该死，明明选了把更长两寸的剑。”林凡心中暗恼。

凤小司淡淡道:“要不要数数看，说不定真的还不到二十三片呢。”

林凡把剑一甩，咬牙道:“不练剑了！”坐到石凳上不再吭声。

凤小司收剑道:“也好。”坐到林凡旁边石凳上:“你若用剑，难免暴露。”

林凡没好气道:“神策盟的人大多都认得我，暴露也没什么。”

凤小司盯着他的眼睛，意有所指:“那么，神策盟之外呢？”

林凡不解道:“神策盟之外……”

“咣”的一声，后院门扇打开，一名青衫女子端着茶点姗姗而入，盈盈笑道:“怎么不练剑了？”正是李青禾。

林凡起身接过茶点，回头望了一眼凤小司，冷哼不语。

李青禾瞧了石桌上插满桃花的花掸子一眼，又瞧了被丢在地穿着些许花瓣的长剑一眼，心中已大致明了，半嗔道:“这株桃树已存七十余年，实属不易。你们以后要练剑可得换个地方，不然姐姐我可要赶人了。”

林凡嚼着糕点，不以为意:“要赶你早赶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李青禾白了他一眼，佯嗔到:“要不是盟主有命，我早将你们两个小色鬼挖了招子，赶出去了。”

林凡干咳一声，心虚道:“那个，好姐姐，你还生气我们偷看你洗澡的事啊……我都跟你赔罪了，还帮盛藓居说了好几个月的书……”

李青禾斜眼瞪了他一下，他便住了口。

凤小司却接了口，淡淡道:“不是我们，是你，我没看，有什么好看的。”

李青禾双手叉腰，俏脸一沉，向着凤小司且嗔且怨道:“你帮他望风使坏，就是助纣为虐，更加可恶。”

凤小司也干咳一声，拿起一枚糕点，又猛然醒觉自己戴着面具，只得放下，幽然道:“这糕点……挺好看的。”

林凡和李青禾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青禾又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向着二人:“过去的事就先饶你们不提，现下姐姐有件要事请你们帮忙，你们应该不会拒绝吧。”

林凡颇不适应，正在犹豫，凤小司倒是直截了当:“闲事莫管，饭吃三碗。”

李青禾立马垮脸换了副凶巴巴的表情，颦眉怒道:“两个没良心的家伙！实话说了，这是神策盟的公事不是本姑娘的私事，你俩不帮也得帮！不然的话……”李青禾冷笑一声，语气中多了几分威胁的意味:“我就把你俩赶出城去，顺道将你俩的身份公布天下，到时候，呵呵呵。”

“神策盟的头领都和你一样不讲道理吗？”凤小司语气中表露出微微不满。

李青禾恢复往常神色，嫣然笑道:“神策盟的头领个个都是正直侠义的英雄好汉，可有道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偏偏又是如今神策十二卫中唯一女子，有时自然有些不讲道理。”

凤小司冷哼一声，再无异议。

“好，那就这么说好了。”李青禾拍手笑道。

“哎，我还没表态呢？”林凡有些不满。

“你？”李青禾瞥了他一眼，眼神语气中满是不屑，仿佛在告诉他，凤小司都不说什么了，你还不乖乖跟着听话。

林凡咬牙切齿，却又心虚无奈，只得恨恨地咬着糕点，“吃人嘴软……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