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倪眸生邀请我和杨总一起吃饭。杨总不客气的点了一瓶上好的白酒,嘴里还笑着说冬天空气冷,喝点酒身体暖和。服务员把白酒端上来的时候,倪眸生赶紧站起来接过酒瓶小心的给我们分别把酒都倒上了。杨总看到有酒喝立马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在他积极的提议下,菜还没有吃几口就已经着急的喝了两轮。酒喝的有些着急,我的喉咙被刺激的有些难受。我无意中转头看了倪眸生一眼,猛然发现倪眸生的脸和脖子都已经完全通红,再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脖颈上好像已经起了一些细小疹子。
“我对酒精有些过敏,喝度数高的酒身体反应会很快。”倪眸生看着我笑着说道,他估计猜到了我一直盯着他看的原因。
“不能喝酒还能做这么多年的销售,你真的了不起。”杨总边喝边感叹道。
“既然身体对酒精过敏,为啥还要干销售这个行业呢?”我有些心疼的问道。
“我想来北京工作,但毕业学校太普通了,想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很难。我记得毕业那会儿在网上乱投了好多家公司,就现在这个公司给了我面试机会。我还记得面试的时候,面试官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会不会喝酒?”,我当时还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并没有理解这个问题真实的意思,就如实回答说不能。然后所有面试官瞬间就都对我失去兴趣了,其中一个面试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始劝我换一个岗位试试,他说现在这个社会很现实,做销售就是要让甲方开心,酒桌文化是不可避免的,一个好的销售人员,不但能喝酒,还要会喝酒。总之他讲了很多,讲完了就想立马结束我的面试。我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也可能是因为一直找不到工作而想为自己最后再争取一下,我就大胆的对着各位面试官演说了一番。我说,我在咱们公司的网站上看到我们的主要产品销售对象都是国企和事业单位,现在国家号召节俭之风,反**更是让企事业领导谈酒色变。我觉得从长远来讲,我们并不需要一个喝酒专业毕业的大学生,我是学通信电子专业的,我觉得我的知识储备能让我在这个工作中显露出更加专业性的素养,这点可能会让别人更愿意和我们合作。”
“这么有主见的学生,我要是遇见了我肯定也要定了。”我笑着说道。
“呵呵,后来几位面试官什么都没有说,就让我走了。我当时觉得可能没戏了,不过最终他们还是给了我这个offer,而且起薪还是同期新员工中比较高的。”倪眸生有些得意的说道。
我和杨总也听的明明白白,杨总接过话说道:“我们创业公司就喜欢和你们这样专业性比较强的人打交道,能省去不少沟通的时间和烦恼。”
后来,倪眸生借故上厕所偷偷的去结了账。我和杨总可都是在国企工作过多年的老员工了,销售行业的道理和规矩自然了解,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表示了感谢。
合作交流的事情进展的比我们预想的要顺利多了,吃完饭我和倪眸生便提前买了火车票准备回京。火车上倪眸生问我是否要回公司去,他现在就住在我们公司附近,我们正好可以同路。我看着他狡黠的笑了一下,然后说我想给自己放半天假,回家打扫打扫卫生。倪眸生听了后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要不要我帮你打扫卫生?你帮我了这么大的忙,我怎么都得感谢你。”
我听到之后有些惊讶,赶紧的拒绝了。我看着倪眸生说道:“我已经吃了你两顿饭了,于情于理已经足够了,怎么还好意思把你当佣人使!”
“没有啊,你也知道的,我们干销售的又不用去公司坐班,我只是闲的没事干,想去你家玩玩,帮忙打扫卫生只是借口而已。”倪眸生狡辩道。
“那还是改天吧,我家里已经一周没有收拾了,乱七八糟的见不得人。”我笑着说道。
“没事的,男生的房间都那样。”倪眸生仍不放弃的说道。
“要不等哪个周末,我约你来我家吃饭,行了吧。”我没有办法,只能使出缓兵之计。
“那好吧。”倪眸生最终也退让了。
出了北京南站,我们一起换乘了地铁四号线,到了角门西站我就要再换乘十号线了,两人就此别过,没有过多的言语。出了首经贸地铁口时,成片的共享单车近乎拥堵成山,应该都是上班族早上骑过来的。可怜的我平时晚上下班的时候都找不到一辆可以骑的,这个时间点却可以随便挑,此时的我内心真有一种万车迎驾的感觉。我随便挑了一辆车快速的骑到所居住的小区楼下,这时候一看表才下午三点多,小区里几个老大爷和老大妈围着一个石桌坐了一圈在悠闲的晒太阳,冬日的阳光晒在他们雕塑一样的脸上,他们每个人都没有表情,偶尔有人轻声的对着空气说一两句话,似乎也不在乎是否有人会应答,他们一直从不远处眺望着我,看得我心里一紧,头皮发麻,内心里出现莫名的恐怖感。
我在楼下锁好车子,赶紧钻进了楼道,大跨步迈回了家门。
我租住的房子有五十多平方米的大小,这个简陋的小一居我从工作一直租住到了现在。房东人很好,五年来都没有怎么涨过房租,也没有卖掉房子的意思。我原本一直努力的想让这个小房子变成小家,疲惫的时候,悲伤的时候,开心的时候,或寂寞的时候,它都能成为我灵魂的一个落脚点,然而就在我自鸣得意以为就要现实愿望的时候,良语的离去让一切努力化为了零,不大的屋子填满再多的东西也有一种家徒四壁的感觉。阳光可以从窗户照射进来,可以把一切温暖,但我的心好似已经结了冰一样难以融化。
良语走后,悲伤的我还是克制了自己的情绪,没有自暴自弃,保持了一个正常人基本的生活态度和工作节奏。比如一周至少打扫一次卫生,每个季度都会去花市买两盆新鲜的花草来装扮阳台,每天起床后都会把被褥收拾整齐以保持房间的整洁。我做这些都带有强迫自己的意味,但唯有这样做才能让我维持自身生活的规律,满足内心基本秩序平衡的需求,不然我可能会随时的崩溃。
回到家里,我脱掉了外套,换上了居家的拖鞋,然后就开始拖地,擦灰和把换洗衣物丢进洗衣机里翻滚。北京的雾霾很大,每天只需开十分钟的窗户,两天下来桌子上就会落下一层厚厚灰。我把房间的每个角落都认真的清扫了一遍,还把平时注意不到的角落进行了重点打扫。整个打扫过程结束后,我瘫坐在沙发上,太阳把屋子里照的暖暖的,一切又整洁如初了。我想起来良语曾经喜欢把烟灰弹的满地都是,还狡辩说是那样房间里才有生活的气息,就不禁的笑了一下。我就这样安静而惬意的坐了好久,忽然不知怎得有了困意,我躺在沙发上盖了一条毛毯舒适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