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的实在昏沉,若不是一个翻身从沙发上掉了下来,还真不知道要睡到几点。我有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摇了摇头,然后再把手机摸索过来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好久没有这样满意的睡眠了。我揉了揉眼睛,起身到厨房水池里洗了一把脸。虽然一直没有吃晚饭,但发现肚子也不怎么饿,闲来没事,我就打开同志聊天软件,这时很意外的收到了一条乔南发来的留言:“在吗?我现在就在你们家附近。”
经过仔细辨认是一个小时前发过来的,我心想他是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的,上次见面的时候我也只说了我住的离首经贸地铁站比较近,莫非他现在就在地铁站附近。
“我刚睡醒,你来这边做什么?”我无聊的回复了一句。
我想着乔南可能已经走了,没想到他很快的又回复了过来。
“我刚到地铁口,你再晚回复一会儿,我就坐地铁回家了。我来这边面试,突然想到你就住在这附近,就试着给你发了一个留言,没想到你还真看到了。”乔南回复道。
“呵呵,今天偷了半天假,在家里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不过我也很意外,因为平时这个点我都不会登录这个软件,看来今天还真是巧了,那么我们要见一面吗?”
“好啊,在哪里见?我对这附近不熟悉。”
“来我家,我把地址用微信分享给你,你骑个共享单车过来就行,十来分钟就可以到了。”
对于乔南,我是真心没有什么可防备的。虚拟的网络是我压抑生活的一个出口,我和他已经聊了太多的事情,就差告诉他我一次**能有多长时间了。这一次约他来家里,只是因为我刚打扫完卫生,能在一个普通朋友面前炫耀一下自己多么的爱干净,完全没有约炮之类的多余想法。至于对乔南的印象,他当然是一个不错的交往对象,不过我发现自从上次见过面之后,我的注意力还是停留在了强哥的身上。
十分钟左右,门铃被按响了。我心里突然紧张了起来,有一种小学生要被老师检查作业的感觉,总怕哪里出了差错,会被老师责备。
我开了门,赶紧把乔南请了进来。乔南和我简单打个招呼,进门之后左右探着脑袋张望了一番。我看他穿着修身西装,系着一个浅蓝色的领带,在这样的天气里显得更加的单薄了。
“欢迎领导莅临寒舍,请进来随便参观。”我笑着对乔南说道。
“不错啊,自己一个人住,收拾的这么干净。”
“呵呵,下午才打扫的,正迫不及待找个人来参观显摆呢。”
“那也是生活习惯好。”
“你穿的这么单薄,不怕冷吗?”
“今天还行,天气挺好的没有风,而且我这衣服里边还有一个毛背心。”
“对了,是找工作,来这附近面试的吗?”
“嗯,首经贸大学附近有一家新开业的咖啡店在招聘,我来这边试试。其实谈的差不多的,就是工资太低了,比我现在工作的这家少给五百,所以我有些犹豫。”乔南说着说着叹了一口气。
“哎,那先干着吧,总比失业了要好,再说了没准以后还会涨上去的。”我本着安慰他的心,谁知道说出了我自己的真实看法,所以获得了适得其反的作用。
“你这么瞧不起我,我就不能找到一个工资高又更合适的工作吗?”乔南装作生气的样子反问道。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赶紧起身去给乔南热了一杯山楂汁,回来之后自觉的把话题岔开了。
“浣熊呢,他不是跟你在同一家咖啡店里上班的吗?你们店关了,他现在什么打算?”我内心是想问强哥来着,但是却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便从我们共同认识的浣熊开始聊起。
“他打算回长沙老家追随他的继父发财去了。”乔南喝了一口山楂汁,然后慢慢的说道。
“哦,这又是怎么回事儿?”我不解的问道。
“听他说他生父无能还嗜赌,可他继父厉害着呢,开了一家房地产公司,一年能挣个几千万上亿的,但是因为继父和他妈妈结婚后又跟小秘出过轨,而且据说还不止一次,后来还被发现了,家里闹得一塌糊涂。但即使是这样了,他妈妈始终没有提出来要离婚,浣熊说他妈妈估计是不想放弃优越的生活,所以只能原谅他继父的各种恶行。不过浣熊可跟他继父没啥感情,他说他一看到他继父那张脸,就联想到虚伪、好色和不忠诚等这些让他反胃的词语,所以大学还没有毕业他就辍学来到北京当北漂了,并且再也没花过他继父的一分钱。”
“还是个学生就那么有骨气,那他现在为什么又改变心意了。”
“作贱不下去了?或者是想通了?我也没好意思细问。毕竟选择离开北京其实就等于放弃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等于向他继父投降了,也等于放弃对未来生活的自主权。”
“呵呵,有这么严重吗?”我笑着说道。
“当然了。”乔南一本正经的接着说道。“你一个人住,生活中少了很多烦恼。我们在咖啡店打工挣的这点工资,在北京租个房还得找个三家人合住的。同志更是辛苦,谈个恋爱还要在合住的人面前假装是表哥或表弟的来了,约个炮会被翻白眼,晚上洗澡要排队,早起上厕所得先冲一下上一个人的大便,别人家做个饭,你的房间里全都是油烟味,隔壁房间里吵架了,你得跟着窝火。哎。”乔南说着说着,突然又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些年北漂的生活你吃了不少苦啊。”
“那是自然的。不过我现在也习惯了,毕竟这就当下的现实了,是日常生活了,哪里能那么称心如意。”
我就这样静静看着乔南在诉说,他一会儿在抱怨生活中各种不如意,一会儿又很坦然的给我讲生活中道理。记得以前聊天时,乔南告诉我他才二十四岁,我自己二十四岁时还在读书,二十六岁时研究生毕业开始工作,相比之下他的心智却是这样的成熟。
“北京真是一个历练人的地方。”我听着听着,不由得发出了一句感慨。
“嗯,是啊。”乔南非常赞同的说到。
我本意说的是乔南,乔南以为我说的是所有的北漂们。不过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都是有这种同理心的人,所以我们才能获得情感上的共鸣。
“其实回去也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浣熊本性这么善良,跟着他继父只是选择了另一种生活方式,并不能说明他本人的人格就会发生改变。”我说道。
“也许吧。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他的,至少他还有这样一个选择。”乔南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说道。
“呵呵,不用羡慕,等你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也会得到家人和朋友的帮助。”
乔南看了我一眼,过了一会儿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小声的说道:“我没有什么能力通达的家人和朋友。”
“强哥呢,聊了这么久了也没有听你说起他,他最近有没有去你们家的咖啡店喝咖啡?”我向来不喜欢和别人聊过于严肃的话题,所以就趁机问起了强哥。
“去的少了,自从上次咱们一起去过“目的地”之后,他也就去过两次。第一次来的时候店里刚好在做月结,我当时太忙了,就没有时间招呼他。第二次倒是聊了不少。”
“都聊了些什么啊?”我好奇的问道。
“你挺关心他的嘛。”乔南看了我一眼说道。
“瞎问问呗,毕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我赶紧解释到,脸都差点红起来,我不知道乔南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他正在忙着办离婚呢。”
“离婚?”我有些惊讶的说道。
“嗯,他以前受迫于家庭的压力,和一个直女结婚了。到现在已经三四年了,想想也知道夫妻感情肯定是不和的。去年开始强哥就以感情不和为理由想离婚,但他那个可怜的直女老婆就是不想离婚,她还觉得强哥人很善良,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双方家人也都极力劝阻,到后来强哥实在忍受不了了,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出柜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着双方父母和老婆的面!”我听完之后甚至都不敢想象那会是多么壮烈的场面。
“嗯,听强哥说,所有人都在,包括他那个可怜的老婆。”
“这可怎么收场,简直像一个喜剧场景,你觉得呢?”我有些激动的说道。
“嗯,应该是。”乔南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在我们这样的旁观者看来应该是极度戏剧化的场面了,或者因为场面过度悲伤只能用喜剧来描述了吧。”
聊着聊着,乔南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十点半了,他急忙起身要走,说再晚点可能就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了。
我也不好再留他,但为了表达我的热情,我坚持将他送出了小区门口才罢。回到家里我又回想起和他聊天时的种种内容,浣熊也罢,强哥也罢,包括乔南和我,大家都生活的好辛苦。